买嬷嬷五百两
不知道这签是真是假,反正她是不信。
夜晚的风都来得格外温柔,菩提树下的老鼠钻出来乘凉,吓得长孙莺蕊和絮柔连连尖叫。
长孙夫人和符明珠正在里面闲聊着,被二人的叫声吸引过来,戚沅也担忧地跟了出来,只见两个小姐身边的丫鬟到处驱赶着什么。
“蕊儿,这是怎么了?”长孙夫人穿着便服出来,卸去了一身繁琐,整个人倒是面善了许多。
之前戚沅见她走路极为小心翼翼,就怕踩着地上的蚂蚁,步伐之间的距离似乎量好了一般,双手端在腹部,背与后脑勺在一条线上。据说长孙夫人家规矩严谨,断然受不了这刺耳的尖叫声。
“母……母亲,有老鼠!”长孙莺蕊颤巍巍道。
“嗨,我当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值得你这样失态,不过是几只老鼠,屋子里打扫得干净你们不坐,大晚上来这菩提树下,这花圃丛中到处都躲着老鼠,赶紧跟为娘回去吧!”
“啊!”
这一声叫喊把戚沅都吓了一跳,怎么都一惊一乍的?
长孙夫人阴着脸,又恢复了白日的模样。见是婢女,便大声质问:“又怎么了?”
那婢女吓得脸色惨白,慢慢的往后退着,戚沅和絮柔搀扶着走过去,只见一只大蛇盘踞着,嘴巴里还吃着一只老鼠!
絮柔胆小,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蛇直接吓晕了过去,戚沅扶着她,雪舟赶紧过来帮忙,紧张道:“二小姐,二小姐!”
雪舟一低头,同样也看见了蛇,“小小小小姐,蛇蛇蛇蛇啊!”
戚沅和雪舟把絮柔架起来,絮柔的丫鬟凝丹也过来帮忙。
符明珠关切道:“这是怎么回事?”
“娘,只是一条菜花蛇在吃老鼠,不碍事的!”戚沅解释道。
长孙夫人捂住心口,惊魂未定皱眉道:“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一个个这么胆小。”又瞧了瞧絮柔,“季夫人,赶紧让大夫来瞧一瞧絮柔吧?”
凝丹和雪舟将絮柔扶进屋内,周妈妈便说自己去请大夫。而长孙莺蕊被老鼠吓到,一听说有蛇更不敢过去看,只说:“娘,我……我也先回房了,让下人把那蛇赶走吧,不然等下咬到人就不好了!”
戚沅道:“长孙姑娘不必害怕,菜花蛇无毒的,它们只吃老鼠,我们不去碰它就没事!”
看来这姑娘倒真是个有胆识的,长孙夫人心里有一丝赞叹。虽说出身不好,进了王府一调教,仍然可以变成京都贵女。
刚刚符明珠与长孙夫人聊到京兆尹大人和大理寺少卿联合查案,将左相一干人等拉下马,贪污案告破,可谓大快人心。
眼下絮柔受了惊吓,二人不再谈话,各自回了房。大夫诊脉时,还隔了帕子,戚沅感叹这大家闺秀真不方便看病。
只需一会,太医便笑道:“姑娘,令妹身体无大碍,只是身子骨有些虚弱,受了惊吓,老夫开几味药调理一下即可!”
戚沅也松了口气,生怕吓出个好歹。“那就好,谢谢大夫了!”
符明珠进来的时候,大夫正开药方。“阿沅,你妹妹怎么样了,严重吗?”
戚沅笑道:“娘放心吧,只是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碍,妹妹身子骨弱,需要
喝药调理,其实大家闺秀也需要强身健体,不能一味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符明珠疑惑道:“嗯?你这是什么道理?”
戚沅笑答:“你们整天待在家里坐着绣花识字,不必洗衣做饭,不必外出干活,身子骨自然没我们硬朗,应当适当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这样气血才会充足啊!”
大夫一边写一边听着戚沅说,不禁有些好笑,附和道:“这位姑娘说得极是,像踢毽子,放风筝,这些无伤大雅的游戏玩玩也好,不光男儿要有强健的体魄,女儿家也当调理好身体,方能持家不亏身,对延绵子嗣大大有益,少受许多罪!”大夫说完脸红的咳嗽一声,“这些本不该和夫人们说,我们诊的都是穷人,都会遇到这些问题!”
符明珠也不禁害羞起来,如今她也快四十了,虽说还想要子嗣,还是得调理好自己身体才行。
“多谢大夫指点!”符明珠感激道,又吩咐周妈妈给诊金送客。
一会又看了看戚沅,“这里有周妈妈守着,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今日让你多跪了一个时辰,腿脚都酸痛了吧?”
戚沅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没有啊娘,我身体好,跪一跪没什么,我先回房了!”
嘴上这么说着,跑得还挺快。
符明珠盯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虽然不是大家闺秀,却比我这活了半辈子的人懂得多,看来她真是季府的福星啊!”
虽说昨天没什么感觉,今天腿倒是酸痛得很。戚沅一睁眼便看见地锦攀上窗户,探出头来随风左右摇摆。
雪舟提了一篮金银花放在桌子上,浓郁的香味儿却不刺鼻,与桂花同样是小小的花骨朵,戚沅更喜欢闻金银花的味道。
“雪舟,絮柔妹妹怎么样了?”
雪舟笑道:“昨晚上就醒了,今天还起了大早去赏花了,寺院的阁楼上,能看见山上的野花。”
见她有这精神头想必没什么大碍,“那就好!”
“小姐,你为什么不与她们一起啊?长孙姑娘是京都有名的大家闺秀,与她交好以后必定也能声名大噪!”
戚沅见她这么贴心,也很欣慰,也就跟她解释了。“一来我和长孙姑娘并不相熟,二来我也不在乎什么名声好不好听,我只求自己活的自在开心,只求做人问心无愧就好,名声不是靠别人挣来的,而是你自己足够优秀,才能让别人欣赏!”
雪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了一声,细细想来还是小姐有道理。二小姐在长孙家学习多日,与长孙姑娘一起赏花理所应当。只是她自己觉得,即将被收为嫡女的大小姐,竟没有二小姐受欢迎,心中有些吃味儿。
上午又在寺庙再诵了一会经,戚沅她们便打道回府了。长孙家更早回去,符明珠觉得戚沅有这么好的命,肯定得多多感谢菩萨,于是就多留了一会。
“娘,我想去奴坊挑两个婢女在院里!”
这事是早就说好的,现在她院里除了雪舟也没别人,是缺两个。符明珠没有多想,便问:“需要娘和你一起去吗?”
戚沅推辞道:“娘,你们也累了赶紧回家休息吧,就两个婢女我还是能挑好的,毕竟我以前在那里呆过。”
一旁的絮柔惊讶问:“姐姐在奴坊……”
“去年我被人拐至奴坊卖掉,给人做了丫鬟,今年有幸被爹爹带回王府为义女!”
絮柔一听说不出什么神情,只是不再接话了。
雪舟和戚沅二人重新雇了马车去奴坊,奴坊不似她初来时那般破落,似乎重新修整了一番。
去年她是里面的货物,今年却轮到她来选人,不禁有些好笑。
一看季府的马车就知道戚沅身份不低,牙婆笑嘻嘻的过来接应。“小姐,要买奴才吗?”
戚沅点点头,并不答话,牙婆比去年瘦了些,这里人那么多,哪里会记得自己。
“崔嬷嬷可还在?”戚沅问。
一听到崔嬷嬷名讳,便知她是常客了,在前面笑得花枝招展的,“在的在的,她呀管理针线活呢?”
再见到崔嬷嬷的时候,她正咳嗽着与一些姑娘说着什么,戚沅担忧的上前,轻轻唤了声“崔嬷嬷……”
即使短短一个多月,她仍然能感觉到当初崔嬷嬷对她的格外看重,不像别的管理者一样看不起她们,对她们非打即骂。
崔嬷嬷抬起头,时隔太久竟有些想不起熟悉的面孔,“你是……”
“我是去年那个做双面绣的女孩,戚沅啊!”
崔嬷嬷睁大了眼睛,看着从头到脚光鲜亮丽的她,怎么也无法同去年那个身体干瘪,肤色蜡黄的戚沅联系起来。
“你去年不是被买走了?”崔嬷嬷走了出来,牙婆也陪在一旁,听到这句话惊愕不已,这位姑娘竟在奴坊呆过。
“此事说来话长,今天我是想问问安宁还在不在这里!”戚沅着急道,她很久没见她,希望她还好好的。
崔嬷嬷叹了口气,“你来晚了,安宁被人买走当童养媳了!”
“什么?”戚沅大惊失色,怎么这样?
崔嬷嬷道:“她年纪小,很多活也不会干,只能干些粗活,今年年初被一个员外买走了,说是给他生病的儿子当童养媳呢?”
“安宁竟答应了?”
“哪儿能啊,她当时怎么也不肯。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结果叫了她奶奶来,二百两银子给她卖了!”
戚沅握紧了拳头,她那么小的年纪就要受这种罪,童养媳就是一些罪恶习俗。
“牙婆可知道员外家是哪的?”
牙婆无奈道:“这你就为难我了,来买人的都是有钱就行,我哪能知道他们的来历,不过好像是姓宁的,就是挺有钱的!”
“是京都人士?”
“好像是外地口。”
这下戚沅直接泄了气,除非求助爹爹,不然安宁一辈子就这样毁了。那员外的公子病好了就罢了,没好说不定会将一切怪罪于她!
戚沅盯着牙婆道:“我今天还想每一个人。”
“姑娘想买谁,只要银两管够,谁都可以!”
戚沅笑着指了指崔嬷嬷,“就是崔嬷嬷。”
崔嬷嬷和牙婆相视一眼,咳嗽几声道:“姑娘不会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戚沅再强调,“买嬷嬷很贵吗?”
牙婆意味深长的一笑,“不贵,五百两!”
戚沅为难的点点头,“只要崔嬷嬷愿意,我就买!”
没想到戚沅这么爽快,崔嬷嬷也吃了一惊,“丫头你疯了?”
“我没疯,等我明天带够钱就领嬷嬷回去!”
牙婆点点头,崔嬷嬷也被惊讶得说不出话,但是也鬼使神差的点头了。
待戚沅一走,牙婆感叹道:“这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啊,姐姐,你要随她去吗?”
崔嬷嬷也一脸慈祥的看着戚沅的背影笑了,“在奴坊这么久了,出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