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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解元举人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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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庭坤见到白崇铭的时候,正在练字。虽说在乡试上拔得头筹,明年春闱可未必有这么好运气。

    待一首《念奴娇·赤壁怀古》跃然纸上,白庭坤才与他谈起戚嵩来的缘由。

    白崇铭听到他说的话有些疑惑,戚家老爷子倒是见过两回,这戚嵩也只是庄户人家,怎的找上他们家帮忙?别的也就罢了,偏偏是抄书。

    让一个举人去给人抄书岂不叫人笑话?同窗是有家境贫寒的,但人家若是知道是他介绍去的,以后见了面指不定得说他狗眼看人低。

    白庭坤虽然知道儿子肯定有些抵触,没想到直接气得面红耳赤。于是好言劝道:“我与其父乃七年同窗,你既不愿意,婉拒就好,可别给人家脸色瞧。”

    白崇铭听罢,也调整好面色,硬撑着挤了个笑脸迎了出去,论年龄戚嵩长他三岁,便抱拳唤了一声:“戚兄,戚姑娘!”

    戚嵩还未回答,戚沅便上前行礼,看得戚嵩一愣。

    “久闻白家公子满腹经纶,才高八斗,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器宇轩昂!”

    不仅白庭坤目瞪口呆,就连刚刚还在生气的白崇铭都被夸的不好意思。

    刚刚这姑娘还闷不做声,怎么儿子一出来便夸得天花乱坠,伶牙俐齿了,难道看上他儿子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白崇铭见她笑意盈盈,礼仪周到,不便再言语讥讽。只得老老实实又回了礼,“戚姑娘过奖了,不过抄书一事确实为难小生了,虽为解元仍旧觉得学艺不精,不足以授人以渔。”

    戚沅知道他们的书上一定早早标满了疑惑之处的注解,只是誊抄四书五经加注解不仅费时间和精力,更重要的是明年的春闱就快到了,不得在别的东西上再花心思。

    “白公子过谦了,若是解元都不足以称之为师,叫那些秀才童生们提着书袋回家吗?既然白公子无意帮忙,小女子也不勉强,只求借白公子的四书五经一用,我另寻人抄下整本书,便不需要公子出面,一个月后自会将公子的四书双手奉上!”

    这姑娘脑子转得有点快啊,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白庭坤没想到刚刚看着循规守矩,落落大方的姑娘,这会竟当起了辩手。不由得替自己的儿子捏了把汗,这口才他一个解元都招架不住吗?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白崇铭抿着嘴唇,憋不出半个字,若是不借的话有伤两家交情,借了怕人家把他的书弄坏了。

    “戚姑娘啊,这借书可不是为难我家崇铭吗,这马上要春闱了,得时常翻阅温故而知新啊。”白庭坤豁出老脸替儿子一拒。

    谁知戚沅竟脸不红心不跳,丝毫当听不懂人家拒绝的话,打算死赖着不走。“那这样由白公子抄最方便了,既能当练字,又能温习一下四书。”

    一句话给白崇铭整得脸色铁青,“姑娘还是请回吧,女子开书肆成何体统,整天与男子打交道,可知男女有别,风俗?”

    “哦?那更好办了,以后白公子到了京都,会看见京都的贵女与街上的小贩有说有笑。行的端坐得正才能问心无愧,书肆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行当,众目睽睽之下,不过交换书籍与银两的间隙,何来闲言碎语可传?”

    戚嵩在一旁看着,完全插不上话。以前那个胆小怕事的丫头,怎么突然就当众与人辩论起来了?

    白崇铭叹了口气,发现从哪个点都突破不了,这女子分明就是厚脸皮,哪里像个正经姑娘?顾不得读书人的礼仪了,不耐烦道:“算是我说错了,我给姑娘道歉,书我抄,但是这么多得抄好几个月,要不等我抄完这几本你再来拿可好?”

    戚沅一看自己开书肆还得几个月等着,实在是太久了,于是脑袋一转。“我在镇上也待不了多久了,你抄几个月我这书肆也开不成了,你的书当噱头才好招揽生意。我明儿个请几个抄书的先生,一人一本抄三天,这笔墨纸砚,茶饭工钱,我都提前准备好。”说罢又从袖口拿出一杆香檀软毫,双手送给白崇铭。

    白崇铭见这人将死皮赖脸发挥到极致,又送了上好的羊毛软毫,这三天就三天吧,反正只要不丢他的脸就成。

    “那姑娘可得嘱咐好那些仁兄别把我的书弄坏了!”说罢,无奈接过那杆笔,抱拳答谢:“多谢戚姑娘馈赠!”

    白庭坤刚还想着戚老头教的孙女不错,这教养和嘴皮子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戚嵩见白崇铭都亲口答应了,不禁喜上眉梢,“多谢贤弟相助!”

    今儿带的东西也算多的,白庭坤还留他们吃晚饭,戚嵩拒绝了,以要找抄书先生为由,又回邹家去了。

    戚沅便正儿八经的去县城书肆,打听抄书先生的事,又采购笔墨纸砚,糕点茶饮,明儿中午他们自己在外吃,晚饭就在外面酒楼解决了。

    戚沅忙到天黑才回,吃晚饭的时候邹老太笑眯眯的看着戚沅,戚沅总觉得她脸上写着有话要讲的样子,对她一个小姑娘是不是热情过头了?

    年年与邹家几个兄弟姐妹们一起玩投壶,斗蛐蛐。蛋蛋被两个老人呵护在手心逗笑,邹玉莹则去房间铺床,年年要自己睡一屋,又给他找了个干燥通风的屋子。

    戚沅一出院子,邹琼和邹莉便上前来问:“表妹今日去哪里了?祖母让我等带你去园子里逛逛,却说和姑父去拜访白家了!”

    邹琼和邹莉都是性子活泼的,小时候舅舅带她来过一次,三人踢毽子翻花绳,戚沅还教过她们女红。当时她们的见面礼都是上好的布料绣的荷包,而戚沅的荷包则用的普通布料,只是绣得好看,二人便拉着她当面绣架子上的梅花。

    邹氏有两个哥哥,邹琼和邹莉乃大哥所出,二哥与大哥分了家,后来做生意做到省府,直接搬过去了。邹家老太太和老爷子不愿离开故土,这才与老大继续在县城老家。

    以前的戚沅是羞涩活泼的,现在长大了没想到越发好看,人也稳重了。琼莉拍拍戚沅,“听舅母说你要开书肆了,我们两个比你还大就没想这么多赚钱的本事,勇气可嘉!”

    戚沅谦虚道:“两个表姐谬赞了,一别数年,没想到两个表姐在县城美名远扬,听舅母说,连县令的儿子也对大表姐青睐有加,变着法子想见大表姐。”邹琼被邹家养得白净又清丽,听闻十里八乡的都没她的琴弹得好。

    邹琼羞涩道:“哪里有这么夸张,都是外界夸大其词,曹公子人虽好,却与我谈不上几句话的,若说青睐我实属误会。”

    邹莉见她这么说,这个旁观者可就不同意了。“那还不是怪姐姐太过羞涩,想着法赶人家走,你若将这么个如意郎君赶走了,可再遇不上像他这么痴情的人了。”

    邹琼脸红的娇嗔:“你这成天在外游手好闲的,亏得会作几首诗,雅集上的公子都被你吓跑了!”

    邹莉见她揭露自己的糗事,“哼”地一声,便朝戚沅道:“你别跟她玩,迟早会把自己憋坏了,什么足不出户,绣花弹琴,要那个美名把自己憋死,我就喜欢做吃的,做胭脂,回头给你几盒我做的养肤膏和胭脂。”

    邹琼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这两个姐妹虽说一起长大,各有所爱,性子一静一动,却让人觉得关系很融洽,真叫人羡慕。

    戚沅见她这么热情,微笑答:“那就谢过二表姐了,让你破费了。”

    “别说这么见外的话,我刚刚啊……”琼莉欲言又止,抬头看了下四周,又鬼鬼祟祟将戚沅拉到院里的石墩上坐着。

    一会邹琼提着裙子小跑上来,气喘吁吁问:“做什么呢这么急?”

    邹莉笑话她:“瞧你这闺阁小姐,走几步就累成这样。”又小声说起悄悄话来,“刚刚我偷听到祖母与姑姑谈话,有意把阿沅说给大哥呢!”

    戚沅一惊,怪不得刚刚用完膳外祖母意味深长的对她笑。“这……不可能吧,我还没及笄呢。”

    邹莉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这有什么关系,我姐没及笄就有人来提亲了,这不提前打听好了嘛,怕人家给抢走了。”

    邹琼又是一阵娇羞,红着脸捂住她的嘴,“叫你乱说,平常在我面前说混账话就够了,还在沅妹妹跟前胡说八道,一会让娘知道可不得让你抄三次《女训》。”

    这是戚沅所始料不及的,以邹家在县城的人脉,不至于找她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小姑娘做嫡长媳妇。

    戚沅也有好些年没见过这大表哥二表哥,印象中大表哥还是对学习挺用功,行事做派也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倒是二表哥立志考个武状元,每天勤奋练习,除非舅母与他们说了自己要回王府的事。

    “我大哥啊,虽然读了这么些年还是个秀才,但是他不像别的男子那么轻浮,你要真嫁到我们家啊,也……”

    话未说完,邹琼拍了她的背,“你这嘴巴别再说混话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捕风捉影的事也拿来唐突沅妹妹,妹妹还小,你可赶紧回房省得再出来丢了邹家脸面了。”

    邹琼虽然平常脾气好,但还是极其顾及邹家脸面,这回邹莉实在太放肆了,竟偷听长辈说话还说给当局者听。

    这样的事让别人听了去,可不坏了戚沅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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