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冤家路窄
一路畅通无阻，晨光驱散夜幕，唤醒沉睡的花草树木。林间一只小鸟划破清晨的宁静，树叶上的露珠像挣脱羁绊的小孩四散开来，底下的野花吐着芬芳欢迎他们的到来。
码头的工人已经按部就班，纷纷攘攘好不热闹。戚沅去售票处递了信和银两，夜里执勤的换成了一个老翁。
“老先生，我来寄信。”她拿出了信封和银两。
那人点点头，拿出册子记录下来。“姑娘的姓名？”
她不卑不亢道:“小人长戚戚的戚，三点水加一个解元的元，戚沅。”
老先生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读过《论语》的女子还真少见。他按字面意思写下，再让她按个手印，也就完成了流程。
出来时戚沅松了一口气，江水送别船只浩浩汤汤的离去，望春风吹得大些，舅舅早日收到她的信。
两人又默默地赶了一路马车，卯时还未过，就到了客栈门口。戚沅下了车，跟虎子道谢，又给他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二十个铜板。“虎子哥，今天谢谢你了！”
虎子吃了人家的饼哪好意思接她的钱，只推拒着，摸到她的手又触电般缩了回来。“冬梅姑娘客气了，我是凤阙楼的护院自有月银拿，接送姑娘们也是本职所在，不需要另外拿钱的！”
理是这么个理，戚沅却觉得不好意思。“让您起了个大早，又驱车这么远，你不接着我心里过意不去！”
见她坚持给他，他也就收着了。冷不丁来了一句:“姑娘做的烧饼真好吃！”
这一夸戚沅倒是没有不自在，并且大方的承认，“是吧，我可是做了五六年的烧饼，我祖父祖母也喜欢吃！”
虎子点点头，见她天真烂漫的笑脸，在这旖旎的阳光下，直将人的心融化。他转过身不再看她，二人作别。
那一刻，他的心怎么跳得如此之快？
秋菊今儿起了大早将衣服洗了，戚沅回来便不用洗了。此刻秋菊给风袅袅梳着秀发，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又放下梳子去开门，只见疲惫不堪的戚沅眼睛一片乌青。关心道:“你昨晚可是熬夜了，怎么眼圈这么黑？”
戚沅点点头，兴奋之情无以言表。
她刚刚用冷水洗了把脸，怕白天服侍主子没有精神。
风袅袅坐在那，笑着说:“你这傻丫头，是怕错过时间醒不来吧？”
戚沅答:“是啊姑娘，这船只五天才走一趟，若是赶不上，下次就难碰上。姑娘在京都待几天就走了，我也不能时常外出！”
知道缘由，风袅袅恍然大悟。放下了手中的镯子，又接着换另外一个。
秋菊又回来给她梳妆，戚沅就主动负责起早膳。去厨房拿了现成的皮儿，再剁了胡萝卜蘑菇肉馅儿，包了饺子下锅煮。
两炷香过后，三碗热腾腾的饺子就煮好了。昨天主子嫌这里的馒头太硬，她就亲自做了饺子吃，所幸客栈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不必花费太多时间，给几个铜板就行了。
上楼后，还没开门秋菊就闻到了葱香，一看她竟然拿了饺子来，喜出望外。回头朝风袅袅惊喜道:“姑娘，是饺子耶！”
风袅袅刚换好衣服，兴致勃勃的走了过来。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纱。说的正是这情形，她着一广袖粉紫纱裙，玉钗绾起乌黑如泉散开的秀发，病弱西子胜三分的苍白，清新动人。
戚沅将碗拿出来，白里透红的馅儿，清汤上缀着翠绿的葱花清香怡人。她轻轻咬一口，肉馅儿的汁水流出来，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咽下后长长呼出一口气，“太好吃了！”
戚沅得到肯定，催促着秋菊，“秋菊，你也吃啊，可好吃了！”她做些小吃食还是很满意自己的手艺的，不过炒菜却难登大雅之堂。
“冬梅，一会出去买点粽叶，明天就是端午节了，下午我跟秋菊出去逛逛你就睡一会，晚上我们三个一起包粽子！”风袅袅吃着饺子含糊道。
戚沅一直都明白主子对她们格外照顾，变相给自己腾时间休息。于是感激的点点头，“谢谢姑娘，我一会就去买粽叶！”
吃完早餐，风袅袅说要去楼上吹吹风，戚沅收拾一番就去小贩那里挑粽叶了。
凭栏鸟瞰整个京都，被护城河围着的百姓在岸边游玩，浣洗。几艘准备赛龙舟的船只已蓄势待发，从东到西，三只一排。
远处层峦叠嶂，直入云霄，南飞的大雁成群结伴，无论到哪里都是一个“人”字的模样，真让人匪夷所思。
街上的小道纵横交错，孩童的嬉笑声被小贩的叫卖声淹没，只见深巷恶犬追着梁上君子穿梭于大街小巷中。最后被一个看不清面貌的白衣女子一脚踢翻在地，风袅袅哂笑，觉得自己许久没找到乐趣了。
戚沅连午饭没吃就沉沉的睡了过去，风袅袅让秋菊不用叫她吃午饭，秋菊就陪她去茶楼听人说书。
或许故事太无趣，今天恰好听到痴男怨女的故事，风袅袅觉得索然无味，才听了个开头就走了。
秋菊倒是有些念念不舍，她不识几个字，听人说书感觉很有趣。以前服侍小姐时，有幸能听几个唯美的爱情故事，她好一顿痴迷，奈何自己不识字，就是想买书也不会念。
风袅袅摇着羽扇，秋菊在一旁撑着遮阳伞还不时回头看看说书先生，奈何主子走的太快又到了另外一个戏班子那里。
正赶上开场，风袅袅一看是杨家将，便略有兴致的坐了下来。
秋菊奉了茶后也乖乖的坐在对面，这戏一听就得一个时辰，若是像别的丫鬟那样站着，可不得腿脚酸麻。在主子面前，完全不用顾忌主仆之别。好像在经历两次危险之后，主子待她们越发亲近了。
秋菊初次听杨家将，一边听一边就哭，直把旁边早已了解整场戏内容的风袅袅哭笑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用手绢擦着，风袅袅把面前的茶水推给她说:“别哭了呀，这眼睛都红了！”
秋菊一边哭一边说:“我～呜呜～我也不想哭，可是～咳咳……可是他们太可怜了，呜呜～”说完又嚎啕大哭。
风袅袅看着善良的秋菊，一脸无奈，跑过去跟她坐一起，拍着她的背道:“别哭了，除了杨家将，南皖的将士们在边疆也是这样与敌人生死搏斗的。”
这边哭的稀里哗啦，那边后面街道的皮影戏却笑得捶胸顿足。晚上孩子们都在家里，只得大白天点了煤油灯放在阴暗处，很多孩子们喜欢看皮影戏，无论路边乞儿还是百姓与官宦人家的孩子，无一不被它吸引。
却说那人穿一身白色衣裙，站在皮影后边玩边笑，她不会配声，便由戏班子的人唱。
风袅袅见秋菊还在看对面的戏曲，无法自拔。就叮嘱她不要乱跑，一会就回来。
她歪着头摸索着皮影戏的位置，只见刚刚玩的不亦乐乎的姑娘正迎面走来，不是那飞扬跋扈的钟曦还会是谁？
看见带着锥帽的风袅袅，她只是稍微顿了一下，这身形有些眼熟却不知是何人。
风袅袅因两次被钟祁钰下毒手，这当事人竟然当她不存在？她上前挡住钟曦的去路，嘴角上扬道:“钟姑娘，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
钟曦听这声音便恍然大悟，顿觉恼怒，拿开她的手叫嚣着:“若是风姑娘觉得自己还有几条命够用，大可在我面前上蹿下跳！”
风袅袅见她这等语气，本来想解释那个宁王跟她没什么关系的，这下被气得改了主意。柔柔道:“钟姑娘的气焰未免太大了些，宁王可是喜欢我这样温声软语的样子呢，说起来惭愧，钟姑娘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真叫人佩服，我可不像钟曦姑娘有哥哥出头。”她明明是低姿态的笑着说话，却能让人想捏死她的冲动。
她故意激怒钟曦，钟曦果然上当了。一掌就劈了过去，虽说风袅袅右手有伤，但一只左手足矣。
大街上两个妙龄女子过招，一边观看的路人越来越多，还以为她们是来表演的，有不少人还拍手叫好！
“钟姑娘小心啊！”钟曦经常不戴锥帽肆意游京都，也有不少爱慕者。堂堂护国将军的女儿，任谁都要避让三分，这是哪个不长眼的跟她动手？
而一些看好戏的人和一些被钟曦揍过的公子哥儿，觉得风袅袅勇气可嘉，便喊道: “紫衣姑娘，打她！”
四五十招下来，风袅袅才开始发起进攻，以一手将她的膝盖，手肘部全部打骨折。钟曦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咬牙愤恨道:“风袅袅，你不得好死！”
风袅袅蹲下来优雅的将钟曦的头发拢耳后，钟曦气得眼睛发红，却抬不起手阻止她，任她大庭广众下羞辱自己。
“钟姑娘上次没听完我的话就走了，这次也不让我解释清楚，可能这辈子飞扬跋扈惯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哼，你少在这假惺惺，表面单纯无害，心里毒如蛇蝎，也就男人会被你迷惑。”
风袅袅并不想拉她起来，她是将军府的小姐一会自有人抬她。走之前撂下话来:“你只是骨折而已，而我两次差点死于你哥之手，一直是你们欺人太甚，你们杀我之前，也不调查一下我跟宁王的关系是否属实？”
钟曦瞪着她离去的方向，等着婢女过来扶她。又将她刚刚的话思考了一番，好像她当时就是被刘淮安的话激怒了，还没有调查过他们是否有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