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失踪
路过龙王村的时候，身后早不见姚婶的背影，可算是把她甩掉了。那张嘴跟鞭炮似的吵人，偏偏又不会说话。
龙王村那土地庙旁边有两棵百年大树，树底空了心却依旧屹立不倒数十年，自戚沅记事起便是春夏满树绿叶，秋冬叶落果洒，很多人还来这树底下捡那黑球回家，说是沾沾树的福气，延年益寿。
走过了正东边又要走一个小山丘，这山丘的路有些陡峭，开始就是石头路，看起来就是一整块大石头，也不知道有多大，只是嵌在地底下也没人去挖。平时走也不滑，只是今天风雪天气，总担心被吹下去。
走上山丘，左处还有一个小水洼，有一次戚沅还从里面捡到过刚死的鱼。
再走一会便能一直走宽敞的大路了，只是这山丘两边都有坟地，心里有些发毛。鬼使神差的快走几步，身上便有了污渍。刚弯下腰准备卷起一点裤子，不知哪里窜出来一个黑影，心里一沉，还未来得及叫出声，脖子一痛便晕了过去。
再说姚婶在路上揉了脚耽搁了些时间，后来怕再摔跤也走得格外小心。路过龙王村的小山丘时，只见一个背篓翻落在地。鞋子和伞，以及戚沅刚刚抱着的汤婆子已经散落在地。
戚沅呢？
虽然一向不喜欢戚沅，此时心里却“咯噔”了一下。难道……
王氏到了镇上，把东西送给了自家男人便说了刚刚的情形。“相公，按理说沅丫头不可能把东西丢了自个儿跑了，你说她会不会……”她有些不敢想，沅丫头莫不是被人害了？
但凡有点眼色的人就知道沅丫头没钱，除了把她糟蹋了王氏也想不出别的。
“别慌，我们先去私塾找到戚嵩再说！”姚宗强为人稳重，心里也似乎不太信戚沅已经到了镇上，可此事对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太重要了，只能先找到他们父子俩。
二人找到宋秀才的私塾，正巧戚嵩正往大门口赶来。
王氏把背篓递给他看，“戚嵩，这是沅丫头给你送的！”
一看那背篓上还有泥土，里面的伞和靴子也都掉落到地上了，脏兮兮的。不过更疑惑的是阿沅怎么叫她带过来了？以阿沅的性格，宁可自己跑一趟也绝不会叫姚嫂带过来吧？
“谢谢姚嫂了。”待他整理了身上落的雪，跺跺脚，那鞋子也半湿了。“强哥，你怎的也来镇上了。”
“我来给我爹买木料，不过我却要与你说别的事情！”
戚嵩见他俩站在门口吹风，于是笑着客气道:“门口都是风雪，等进去喝口热茶，我们坐着说，一会年年也该下学了。”
王氏与姚宗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待姚宗强与戚嵩说完王氏路上的遭遇，戚嵩“蹭”地站了起来，“强哥，年年麻烦您帮我看一下了，我要去龙王村找阿沅！”
姚宗强点点头，劝慰他，“你放心吧，阿沅是个可怜的孩子，菩萨一定会保佑她的！”
此刻的戚嵩心有千斤重的锤头压的他喘不过气，他跑出私塾的时候，依旧是那双湿透的鞋。天越来越黑，待他去事发地点，路上根本没有人影。
阿沅是姐姐唯一的孩子，是爹娘的希望。如果他把阿沅弄丢了，死都赎不了罪。
戚嵩疯狂的搜索着山丘的每一寸土地，雪仍在冰冷的土地上，慢慢有了一层白色。那坟地前后都不曾放过，他多么期盼阿沅只是不小心掉到下面了。
可是，给他的线索，只有阿沅的耳坠子挂在荆棘上面，地上犹有男子的脚印。往下看，只有漕河的一条支流，不!
姐姐失心疯之后，最后消失在漕河一带，阿沅为什么也……他不敢想象这是何原因。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更加着急，这种情况只得去龙王村找里正帮忙。
戚嵩跌跌撞撞找到里正家门口，里正不曾认识他。“里正，求求你……找人帮帮我呀！”
王道阳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他的相貌，“你不像我们村的人啊！”
戚嵩狼狈又伤心欲绝的跪倒在他面前，“里正，我便是十二年前来你们村找过我姐姐的戚嵩，今天我姐姐的遗孤正好也在你们龙王村走丢了，我求求你帮忙问问，有没有人看到十三岁的女孩子，这么高……”
这个天气恶劣，再加上已经到了晚上。本不好再打扰村民，可这个人实在太可怜了，他有些于心不忍。
沉重的点头答应了，便喊了他儿子一道，拿起锣鼓敲了起来。
不一会儿，各家各户能出来的都来了。不料里正还未开口，戚嵩便先拜倒在地。言辞诚恳道:“深夜叨扰各位父老乡亲实在惭愧，事关人命，我只好在此求各位给我一些线索，可有看见我侄女下午从龙王村路过，之后便消失在坟地那一块儿，我只在山间找到她的一直耳坠，一定是被歹人劫去了，还望各位乡亲可怜我侄女一个孤儿，知无不言！”
此话一出，在场皆是大骇，随即众说纷纭。
只见有一老者对着里正道:“正月里，我池广县的侄子倒是提起过，他们那里有孩童失踪，怕是被人捋走了。”
顺着线索，一个中年男子又问，“黑子，你还记不记得，这几日有人在那河边打鱼，我瞧着倒不像本地人？”
这倒是引起众人注意，又有年轻人和小孩附和道:“对对对，这几天有只船便在那河边捕鱼，不是熟人我们也没去看看捕了多少。”
“我知道，那里有个人还问我多大了，我前天陪大成哥去河边糟冰块了。”
有了这些线索，戚嵩痛心疾首。戚沅一个姑娘家，吃了这么多苦头如今又……“小哥儿，可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忽地又回过神来，就是玉皇大帝他也要把那人找出来。
那小孩冥思苦想，这才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比你还要再大一点，他带着斗笠我也看不真切，只看到下半张脸，那下巴上倒是有颗痣。”
有了这么重要的线索，戚嵩再三感激。“各位父老乡亲的帮助，我戚嵩感激不尽，待他日找到侄女，定向龙王村里正登门致谢，二石粮食以谢各位今日之恩！
戚嵩提了一盏灯，打算今日回去准备盘缠，将年年寄宿在私塾，还怕那些人贩子再来偷孩子。
一整夜，戚嵩夫妇就没敢合眼，邹氏伤心自责，谁也料不到路上会有歹徒。戚嵩见妻子面容枯槁，更是伤心不已。
“阿沅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平安的，我明日就去县城找衙门帮忙，你还大着肚子切莫在自哀自怨，我跟年年都不在家，你有空就去栓子家坐着，也好有个照应。”
戚嵩虽然安慰着她，心里又如何不难受。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几岁，姐姐和侄女都不见了。
邹氏已泣不成声，“都怨我，我不该让她一个人去镇上，若是找不到，我怎么向死去的爹娘交代啊！”
“你如何能想到人贩子竟会在龙王村，平日里阿沅去镇上去了很多次了，且没有人失踪的先例，我们也没往这方面去想。”
“沅丫头，她……她那么懂事……”。泪眼婆娑的邹氏又忙嘱咐戚嵩，“你得找人画一张沅丫头的画像，这样大家才好辨认，若是找不到，就联系她那个杀千刀的爹，他凭什么自己享福，让女儿在外受苦，如今沅丫头遭遇不测，他是做大官的，一定能快速找到人贩子。”
戚嵩点点头，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去找那位将他们戚家的尊严踩在脚下的人。他永远不会忘记姐姐当日是怎么回来的，怎么疯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