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草包将军
日夜兼程，马过陇南。
武俭骑马也算有天赋，大腿两侧磨的发红，一下马，疼得直咧嘴，任是没哭出来。
天水似江南，陇南就是南山南。
两地都有相同的点，并非景色地貌，而是女子，生的都是唇红齿白，窈窕弄人。
几人歇着腿脚，武俭与典弈坐在一处名为百色馆的客栈里，听名字以为是烟花柳巷。其实不然，这百色两字也有出处，取自“花有百色妖，人非一日红”。
这典故，别去翻四书五经，子诗典籍，谁都找不到，这两句诗来自客栈老板的手笔。
要不说，大唐是诗人的大唐，诗词是世界的诗词。
在九年义务教育尚不普及的大唐，文盲率也实在是高，能遇上几个读书识字的，这就是知音，要是还能诗词歌赋来上几句，那就是知己。
武俭觉得两句诗，有点意思就随口一念，就看着客栈老板也不见外，圆滚滚的屁股就落在了武俭一边。
姬小宛这些女眷，都在客房之内，命人送了酒菜。
而武俭与典弈和元贺，就在楼下吃些菜肴，看着对面坐下一女子，年岁三十几的年纪，豪放的半乳衣衫，擎着茶壶，伸着素手，红袖添茶。
“公子，从哪儿来。”
武俭一愣，淡声胡诌道：“长安。”
那客栈老板娘，眸一凝，也不掩饰艳羡之情，伸着素手说道：“公子可为奴家，讲一讲长安风情。”
熟妇风情，勾魂弄骚。
武俭也没见过，无故往上贴的人，淡声道：“世上有长安，就是为了等着夫人。听不夜长安无趣，看不夜长安才是生趣。”
老板娘掩嘴一笑，故作娇羞说道：“你看我的这两句诗，也在等有缘人，可否让公子续上。”
武俭无语，他就不该多嘴，念什么破诗句，消停的吃饭不好么，他的腿侧也是愈发的疼了。
就想着随口打发道：“牡丹真国色，不落长安城。”
这不就是野史之中，武则天跟牡丹的故事么，武俭随口一诹，将饭碗中的粟米饭，吃了个干净。
谁知，这半老徐娘拍了一下他的大腿，疼得他直抽凉气。
下手，忒重。
就在此时，有三五人，身着褴褛的乞丐，持着竹竿儿，敲着破碗，朝着客栈老板要钱要吃的。
“走过南，闯过北，这儿的老板长得美。”
“左瞅瞅，右看看，心善的老板把钱赚。”
这是初代“rap”的出现，也是流浪诗人的雏形，可在老板娘眼里，他们的艺术细胞，换不来一碗饭吃。
老板娘故意转过头，也不理这一众乞丐，就听老板娘说道：“这都是从贵阳府和蜀地，逃上来的灾民，施舍不过来，你给了一个，就会有一群。”
“这大唐与南诏国的战乱，都延绵到蜀地了。”武俭木讷一问。
“可不么，打仗打得是钱，也是人，不管战事大小，就得要钱要人，若是要不到，那就是抢了。”老板娘回着。
乞丐的口水歌，接近尾声，眼看着老板娘不为所动，欲去他处。
就听武俭说道：“你们是从南诏的边境来的。”
为首的那人说道：“是，也不瞒着公子，我们这手脚都是在战场上落下的残疾。残了，也就无人要无人管，就来谋一条活路。”
“去，我这桌的饭菜，再给做上一桌，多荤少菜，请诸位兄弟吃。”武俭说着，就见老板娘抬着屁股去了后厨。
“有劳诸位兄弟，说说前方战事。”
“战事···不敢说，那是要被送官的。不过，倒是有一段顺口溜，公子听听。”为首之人说着，敲着破碗，说了起来。
大唐威风大将，那是十战九败。
惨遭八方羞辱，不见七分斗志。
也无六两雄心，更无半点血性。
盛唐五湖四海，唯我独尊横行。
战场内，三撤二退，溃不成军，堪称一等废柴。
守法朝朝郁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杀人放火的儿多，我到长安问我皇，皇上说：“我也没辙。”
这一段言语，逗得他们大笑，可在武俭心里，这哪是喜剧，分明是天大的悲剧。
“这就是草包将军···鲜于仲通。”为首的乞丐说着，转声问道：“长安真的好么。”
武俭无语，大唐的第一城，那里城阙高墙，夜夜笙歌，宫内四万宫女，还有贵妃娘娘。
可长安从来不是百姓的长安，那长安真的好么。
乞丐之首看着武俭发呆，拱手道：“谢过公子赏的一碗饭，我庄义方告辞。若是长安相见，再给公子磕个头。”
武俭哪会知晓，这庄义方可是有大来头，丐帮的第一位帮主，后来将鲜于仲通按在尿盆里的人物。
三人酒足饭饱，武俭就进了屋舍，腿疼得呲牙咧嘴，褪下衣衫儿，瞅了一眼腿上的伤势，从未骑马远行的他，腿上磨破了皮。
此时，姬小宛拿着几瓶药，走了进来，也不管武俭潦草衣衫，半蹲在武俭的身前，就欲上药。
武俭亦是不好意思，说道：“我自己来。”
姬小宛淡声道：“大人不是说，医者父母心，更无男女之别，只有医者与病者的关系。大人···己所不欲，勿教于人。”
言外之意，你教我的，就别动了。
姬小宛神色笃真，上着金疮药，武俭也不敢乱动。
那老板娘温了一壶酒，还想着与武俭再喝上一杯，说一说长安风光，聊一聊诗人风情。
不巧，就听着屋舍内有动静，凑着一看，正好看着姬小宛给武俭上药，颤声道：“长安才子最是···最是坦荡荡。”
这一夜，老板娘翻来覆去睡不着，无奈之下，扬首望月，轻吟道：“枯木逢春犹在发，人无两度再少年啊。”
武俭倒是神清气爽，他心里亦是佩服修道之人的身躯，身子骨是好，出了客栈，老板娘送了一送，将武俭添的两句诗，给裱了起来。
典弈不愿武俭骑马，也就让他与姬小宛一众的女眷，待在一起。
过了陇南，再过广元，南下到了绵阳府，这路上饥民，是盛唐下的沙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