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嘲
喵喵···喵。
黑猫钻进郭子仪的怀里，又是一阵撒娇卖萌，竖瞳的眼里，似是有个人住在里面。
“大帅···若是不舍，也有他法。不过···。”武俭欲言又止。
只听，屋外传来一道粗重的声音，亦是让郭子仪，拧眉反感。
“大帅···大帅，你总算醒了。”
讨击使鲁景连爬带跪，跪倒在郭子仪的身前，呜咽着哭腔，就是不见落泪，他亦是尴尬，死狠狠的拧了一下大腿，疼倒是疼了，任是没哭出来。
郭子仪阅人无数，耷拉着眼皮也看出他的伎俩，也不让他起来，就卧在床榻之上，看着他哭天抹泪。
“听闻大帅大病初愈，我要赏那个大夫···我要重赏。”鲁景言罢，垂首不言。
其实，鲁景也不想来，郭子仪染病，传说染的是“痼症”，离他半丈之内，也会患病。
他不来，总不能让河西凉州节度使哥舒翰与开国公李杲来，这两位主子，其实离玉门关不远，郭子仪能撑到玉门关，也是大造化。
“什么重赏···我来听听。”郭子仪虎目有神，垂眸入定。
鲁景转着眼珠子，一咬牙回道：“末将还有半斤西域香料。”
他也是有所准备，从怀里拿出一个锦袋，双手捧着，心也是在滴血。
可他知道，前途跟钱比较，有了前途就有无数的钱，他聪明着呢！
再者说，只要这香料还在玉门关内，到最后，还得回他的手里。
“接着吧。”郭子仪给武俭使了个眼色，有便宜不占那就是个“鳖儿子”。
武俭亦是好奇，接过鲁景递上的锦袋，打开一看，满脸鄙夷，他以为是什么宝贝，原来是半斤花椒。
这有什么稀奇的！
郭子仪看出武俭的不屑，摸着黑猫说道：“这西域的香料，可是堪比黄金。”
又小声的说道：“皇家内用。”
大唐之中，这一两花椒，值二两金，毫不夸张。
武俭一听，呲牙一笑，说道：“多谢讨击使。”
鲁景一看，心里就蔫吧了，这小子亦是惹不起，一个都敢怼皇上与宰相的人物“浑人”。
“回吧···告诉李杲与哥舒翰，不必见了。”郭子仪眼皮一耷，不再言语。
这讨击使鲁景，看着讨不了什么好处，也就告辞了。
······
“言归正传···不过什么。”郭子仪还是在意这黑猫。
“其实说来也简单，废了这猫的修为，再无祸乱的可能，也不会吸食你的精气。”武俭说着，看着黑猫假寐，知晓这黑猫懂他的言语。
他言罢，黑猫慵懒的在郭子仪的怀里，翻了一个身，却寻疾转了一个身子，化为一道黑影儿，朝着屋外而去。
武俭捏起右手并起食指与中指，一道灵犀指，点在黑猫头顶，只见黑猫的竖瞳之中，显现出一道人影儿。
“爹儿。”
黑猫口吐人言，一道细长的女子声音，看着郭子仪。
郭子仪别过头去，亦是不忍心，看着黑猫化为人形，被武俭定在原地。
“千神万圣，护我镇灵。”
“急急如意令。”
一声猫凄，响彻方圆。
黑猫口中吐出一粒白色圆丹，却见西北方鳖盖山上，掠过一道黄影儿，裹着一层妖气，朝着天外而去。
武俭的眉间多了一道剑心，他请神镇妖，眼看着妖女化为黑猫，掌心的妖丹，也消失不见。
请神容易送神难，送神用的就是这妖物的内丹。
黑猫没了妖气，郭子仪挺着病躯，抱着黑猫，老眸一暗，也疼爱无言。
“它···。”郭子仪抚摸着黑猫，低头亲了一下黑猫的额头。
武俭知晓他的意思，说道：“这猫宠无了妖丹，肯定是减了猫寿，他还能陪你三五载。”
郭子仪不是迂腐之人，抱着黑猫，一阵宠溺。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而猫征服所有人，此话真是不假。
“你十岁的时候，我就想让你下山历练，可你师父说，你的命数在道家，不在庙堂。”郭子仪说着，看着武俭禀目问道：“舍道入庙堂，你所求什么。”
所求什么？
郭子仪知晓武俭不是一般人，他也知晓，这样的人不是救世之人，就是个大祸害。
他把不住武俭的脉，如今低配版的“汉武帝”唐玄宗也把不住。
武俭想着郭子仪的话，看着玉门关内的大雪，念出了一首诗。
“我生不为逐鹿来，都门懒坐黄金台。问君一句何所求，笑看秋叶冬雪埋。”
郭子仪听完，久久不语，淡声道：“拿笔来。”
他想让玄宗看看武俭的气度，更想让天下看看武俭的格局。
名利，粪土矣！
郭子仪步履微颤，挺着病躯，提着仙芝狼毫笔，挥毫泼墨，将武俭所做的诗篇，一字一句的写上。
郭子仪写罢，问道：“此诗，可有题名。”
武俭看着郭子仪，笑道：“有劳将军题名。”
这顺水人情，也没逃过郭子仪的眼，可他乐意，挥毫写了两个字“自嘲”。
郭子仪似是怕他误会，卷首写了“武俭”的名字。
此时，白幼白端着汤药，看着白纸黑字，她懂得字不多，就听郭子仪念了一遍。
听完，幼白姑娘的眼里，偷看了武俭一眼，秀眸染春烟。
郭子仪也是乐极，摘下腰间“玉带”，赠到武俭手里。
“犀玉玉带···配不上你，配不上你。”郭子仪说着，又是一踉跄，武俭上前扶着，扬首说道：“大唐有你才真是了不起。”
武人能舞笔弄墨的，本就是少，郭子仪也不会咬文嚼字，能写下两个“自嘲”，更是不易。
武俭看着手中的玉带，看着郭子仪的将军肚，心想又多了一条用不上的腰带。
郭子仪想着嘲弄天下人，武俭的八苦赋，虽说得罪了不少王侯将相，可也聚起了天下寒门世子的心。
武俭看着幼白姑娘，想必是问清楚那个鞑靼人的底细，淡声说道：“将军是国之砥柱，待到明年九月八，一剑再斩十万虏，将军还得好生歇息，养好身体。”
“一剑再斩十万虏···一剑再斩十万···不不不，百万虏。”郭子仪说的洒脱，越看武俭越自在。
武俭与幼白姑娘出了屋舍，来到关押那鞑靼人的房中，只听幼白说道：“此人名叫孛儿蛮，鞑靼契丹部首领扎不木的孙子。”
“他为何跋涉千里，来玉门关。”
幼白姑娘瞥了一眼孛儿蛮，羞着脸说道：“他爷爷霸占了他老婆，而他又是他奶奶的儿子。”
武俭一阵迷糊，幼白姑娘看着他的神情，扭捏的说道：“说白了，他爷爷先睡了他娘，又要睡他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