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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雨夜劫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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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群跺脚道:“妈!你乱说,人的心不都要撞的吗?我是觉得你跟我娘家妈一样,老是护着我,人家才给你抱的嘛。”

    瞎老婆婆一戳她的鼻子:“小心思,哄我不懂啊?”

    蓝群羞得无地自容:“妈,现在你身边可就只有我一个,你要把我撵走吗?”

    瞎老婆婆哈哈笑,笑得自己都好像回到了十八岁。女人嘛,二十岁就是放开的花朵,哪一朵花儿又不渴望雨露呢?

    这姑娘,我老婆子摸着都舒服,我就不相信那个祸害不稀罕。

    蓝群感觉,自己站在瞎老婆婆面前就跟透明人一样,连看不见摸不着的心思都被她捕捉得一干二净,禁不住扑到她怀里,抱着她的脖颈小声道:“妈,爷说得真不错。”

    “什么不错?”

    “你老人家才是真正的祸害!哈哈哈!”

    瞎老婆婆一巴掌:“去你个死丫头!”

    蓝群只管抱着她雀跳嬉笑作乐,蹭得瞎老婆婆呼吸困难。

    ……

    迎春门地处城镇中心,南北两条街都是旺铺门面,而正中间这一排店铺房正门临南街,后门临北街,堪称黄金地段。

    在这里拥有一间店铺 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一屋两头座,生意各做各,一边卖稀奇,一边卖俏货。

    张三爷新起的三层小木楼就处在这一排店铺正中间,由于是旺铺,宅基地紧俏,所以就算是永和大佬的他,也没有一寸多余的空间来建造院落。但张三爷毕竟是张三爷,别人都是半丫店套着南北生意,而他在顺天教之乱后,三四年时间就霸占了这里整整四五间店铺的位置,造了一套精致的木制豪宅。

    他则是,一家人霸着南北两条街。

    丰乐场的街,一到夜深人静就乌黢玛黑,但迎春门不同,迎春门夜夜灯火通明,因为张三爷的家在这里。

    有张三爷这样的豪强在此,左邻右舍的商户虽常常受他一些排挤,但同时也捡了一些便宜。

    张家的南北堂屋大门都在街边,每一入夜,火红的大灯笼就挂上两边大门口,红光照亮两条街。手持红缨长枪、腰悬牛皮刀鞘的巡防兵勇来回走动,守护了张家,也就守护了整个迎春门的安宁。

    地虱子说张家的油水不好整,就来源于此。一般情况下,特别是夜间,行人要是靠近张家大门一丈之内,就会被庄丁或兵勇轰撵,遇到长得不好的空子,还会抓起来盘诘一番,然后关进巡防营大牢给蚊子当大爷、享受三天饿得慌、憋得难受。

    地虱子虽知这油水的难度,但为了得到马武的幺姨妹,他整个下午都在这条街上踩点,也试想了很多种办法进张家的大门。可最后,都被他自己推翻了。要想进入张家,唯一的可能就是从最东边一家上房顶,沿房顶去张家二楼东山墙,然后破墙而入。

    可张家留在这一片房顶之上的两堵山墙都是硕大的立柱方框夹着厚实的柏木墙板,要进去,只能采取最笨拙的办法。

    凿墙壁。

    这样做有很大的风险,一旦弄出响动,南北两条街的守夜兵勇一合围,前后左右的退路就会被封死,一旦被抓住,其结局不敢想象。

    但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和马武漂亮的小姨子,贼心不死的地虱子就血脉喷张,跃跃欲试。

    巧的是,黄昏的时候天气骤变,一入夜就唰唰唰下起了大雨。

    张家大门口纸糊的灯笼没办法亮起来了,这无疑就为地虱子作案创造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夜,越来越深,这场雨丝毫没有弱势,到了子时交末亦是如此,看来,只怕到天明都不会停下来。

    地虱子准备好一切出发了。

    张三爷要卖陈家城南那一片斜坡地,其中斜坡下的十余亩是杨小山觊觎已久的,那里四周开阔,正好建一家冶铁厂。所以一听说陈家要卖地,杨小山就一直派人在跟张三爷接触。

    谈判杀价杀了三天,最后以二百五十两成交,杨小山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买下五十亩,但是银子得分两年付清,第一年付七千五百两。

    就在今天黄昏的时候,张三爷怀揣七十五张银票,高兴之余喝了几杯酒,到深夜子时才醉醺醺的冒雨回家。

    一进门,张三爷就倒头大睡。

    姨太太哈氏被张三爷扰醒,只把身子侧过一边卧着,大白腿和肥腚就架在张三爷呼哧呼哧打呼噜的嘴边。

    屋外的雨唰唰唰唰下个不停,就像一首催眠曲,哈氏很快进入了梦乡。

    随后,风雨声伴随着轻微的耗子啃木头的声音传来,这声音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

    接着,墙角出现一个小孔,小孔里冒出来一股淡淡的烟雾。这烟雾很怪,就像一股麻绳,搭着桥地钻进了蚊帐。

    眨眼的功夫,蚊帐里的张三爷和哈氏的睡梦意识就进入一片虚空,双双身子一歪,就瘫在那儿犹如死人一般,连呼噜声都断了。

    接着是轻轻的拉锯声,这声音又持续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墙角的柏木板神奇地被掀开两块,一个浑身流水的蒙面人就钻了进来。

    透过蚊帐,烛台上的大红蜡烛燎着一朵娇艳的残红,蚊帐内玉腿肥臀,春色横流,看得蒙面人忘乎所以,垂涎三尺。

    他的眼睛在此之上做了片刻停留,接下来以极其熟练、快速的手法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了一遍、两遍、三遍。

    到最后,蒙面人除了得到一些散碎银两首饰之外,其它一无所获。

    蒙面人的目光再次投射到蚊帐内,张三爷长衫子鼓起来的腰部吸引了他。

    撩开蚊帐,蒙面人在张三爷肥厚的猪脸上啪啪地搧了两巴掌,见他毫无知觉,遂将手伸进他的怀里一掏,一大把银票就被他抓了出来。

    蒙面人得了银票,咯咯一笑,全部装进口袋,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向那个墙洞。

    可临到洞门口他又站住了。

    不对呀,这样走了不是偷窃吗?哥老会认偷不认抢,小偷是要挨打的,抢劫是江湖营生,犯了事都可以既往不咎。

    蒙面人又回到床前,解了张三爷的汗襟,拉一把椅子过来将其牢牢绑在椅子上,又将哈氏的裹脚布扯下来塞进他嘴里,俨然就是一打劫现场。

    完了又去绑哈氏,待解开哈氏的汗襟一拉,白生生的一片就在摆在了眼前。

    这可不是一般的好东西,这贼子见过无数窑姐儿,就是没见过这种金雕玉琢般的尤物,这种财色双收的生意岂能错过了这最销魂蚀骨的一项?

    贼子的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努力吞了两口口水,饿狼一般地扑了上去。

    人的贪婪一旦毫无节制地爆发就是要人命的。

    像地虱子这样的年纪,面对这样女人,怎么可能不贪婪。

    完事之后,似乎后悔了,狠狠地搧了自己两巴掌。

    哥老会黑十条第六条赫然就在眼前,奸人妻女,三刀六洞,吹灯笼!(被挖眼珠子)

    但这种事只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照样可以逍遥法外。

    此时已经接近寅时交末,屋外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再不走,迷烟的药效也过了。

    地虱子精疲力竭,摇摇晃晃回到洞口,俯下身躯,退出洞口。

    不过,他好像忘记了,从这里下到隔壁的房顶,还有八尺高的绝壁,更没想到的是,一夜的飘雨湿透了油漆墙面,当他的手指脱离墙洞边沿要去抓住墙壁转角的大红立柱时,身体一软、手上一滑、脚下一空,整个儿哧溜一下就掉了下去,身体一着房顶,瓦面啪啦一响,地虱子就像顺山的南瓜骨碌碌往下滚。

    这一声响动惊动了整条街,地虱子身体被掏空,一落下房檐下就再也爬不起来。

    闻声赶来的守夜兵勇和隔壁掌柜伙计围了一大圈,大家都不知发生了何事,一看浑身包裹的蒙面人,是贼无疑!

    灯笼一照,面纱一扯,有人惊呼一声道:“地虱子!”

    地虱子的名声在这条街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兵勇一把将他拖上阶沿,扒开他的衣裳一抖,一堆银票抖落出来。

    这还了得!

    这么多的银票不是张三爷家的是谁的!居然敢到张三爷家行窃,当巡防营不存在吗?!

    一阵刀枪乱刺乱剁,地虱子血溅当场,腿脚两蹬,呜呼哀哉了。

    旁边的掌柜伙计见了这种惨状,跟马王爷相好的就直接溜出去报信去了。

    两个兵勇抓着被鲜血染红的银票,上楼急报张三爷。

    到三楼卧室门口,叫了半天门,里面皆是毫无声息,知道这是着了江湖迷烟之道。

    兵勇合两人之力撞开房门,却不敢进屋,吩咐惊醒赶来的丫鬟进去查看。

    张三爷被迷烟迷倒,遭了劫案,姨太太哈氏被糟蹋得一片狼藉!

    惊天动地的大新闻瞬间轰动整个迎春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轰动了整个丰乐场。

    张三爷大梦中醒来,捶胸蹬足。

    这一顿酒喝的,几千两银票钻进贼子的怀里,姨太太被人弄得昏迷不醒!

    这等丑事、这口恶气,他张三爷怎么咽得下去!

    天还没有大亮,张山李事光宏顺聚集了太和十排三百兄弟赶到马家,说地虱子做事拉稀摆带,被人当街砍死,要求马武快走,张三爷马上就杀过来了!

    马武气急败坏,大骂地虱子这个蠢猪,什么女人不好搞,偏要去搞人家姨太太!又大骂张三爷的祖宗八代,你他妈太狠啦!

    马王爷没想到地虱子说到做到,真就光顾了张家,更想不到他把事办得这样糟糕,这种事一出,张三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做缩头乌龟,搞不好就要来找他火拼。

    真要拼起来,人家从无理变成了有理,他马王爷反而成了贼寇,他又怎么可能让太和十排的兄弟掉进这个坑里来,这帮江湖混混虽然是混混,但也是他马王爷的家底,张三爷的巡防营一旦以官府的名义拿人,他聚集的人越多就越有做贼心虚要聚众对抗的嫌疑。

    跑,绝对行不通,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跑了就把所有罪名都转嫁到自己身上,一家人都要跟着遭殃,还一辈子都洗刷不了这‘冤情’。

    不跑,肯定是要吃亏的,因为这件事的性质跟许二麻子祸害许家是一样的,现在等于是他跟张三爷换了一个位置,江湖规矩就是有事找大哥,逃都逃不掉的死理!

    跑不跑这事都脱不了干系,无论如何都得保住自己的女人和老娘。

    马武气愤慌乱之余,冷静一想,对张山李事光洪顺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张山李事光洪顺一听,此计可行,三人立刻遣散兄弟,分头去了。

    蓝蝶儿当然忘不了自己姐妹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也知道马武与张三爷之间的过节是怎么产生的,更知道马武为什么要对付张三爷,但同时,她也非常心痛,她想不到自己最恶心、最看不起的地虱子竟然因为她蓝氏姐妹丢了命,虽然这家伙很龌龊,但人家终归是因为她们而死。

    痛归痛,恨归恨,男人为她两肋插刀,就算错了,她也要跟自己男人统一阵线,同生共死!

    不过她认为,这件事还不是很糟糕,因为地虱子死于非命,就算告到县大堂也没有人能证明他之所为是受了谁的指使,这事儿死无对证。相反,张三爷杀人,证据确凿!

    若说蓝蝶儿不懂哥老会江湖这些狗扯腿那是假的,她的家族、她的背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建议马武非但不能跑,反而应该率先发难,状告张三爷当街杀人,草菅人命!

    马武想,有许家的血案和证人在,张三爷应该是最怕见官的,蓝蝶儿的话虽有道理,但最好还是江湖事江湖了。若去见官,依蒋黎宏的尿性,许家血案又是前任遗案,反而是眼下的案子,自己这边没理,因为股银大于天!

    但按江湖路子,就算地虱子该死,也应该死于帮会刑罚,张三爷既然人赃俱获,就应该找帮会出头,或者将人犯押解公堂,该死该活由规矩和律法来定夺,身为永和当家,外加巡防管带,为什么要将其乱刀砍死?做贼的该死,执法的就该滥用私刑吗?

    蓝蝶儿姐妹被拐卖千里,受尽凌辱,这事儿你张三爷脱不了干系,这跟地虱子的行为又有什么区别?若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出许万两一家十几条人命,几个证人一出场,地虱子该死,你张三爷就不该死吗?

    马武就跟老娘和蓝氏姐妹交心:“妈、蝶儿、蓝群蓝枝,这一回,可能我们都要吃些苦头,这事儿我们要想赢,就必须示弱,不能狂妄,越狂妄,江湖同道就越会敌视我们,我已经叫张山李事光洪顺去联络陈家兄弟和梁大奶奶了,到时候,我们这样,这样,这样……我马王爷并非当事人犯,张三爷不动手便罢,他若动手,我们就正好新帐旧帐一起算!”

    在这件事上,张三爷搞错了一个概念,他好像忘了自己所有的过错,也忘了马武是一个最不要脸的人,在他心里,此时不除马武,恐怕八辈子都找不着这种好机会了。

    几经琢磨,他一声令下:“贼子地虱子偷窃陈家购股银两,奸我妻室,贼首马武有合谋之嫌,巡防营全体出动,捉拿马武全家,以及张山李事光宏顺,拒捕者格杀勿论。”

    巡防营的兵勇深知浑水老戗的厉害难缠,巡夜的杀了地虱子,事实成定局,这仇已经结定了。江湖事江湖了,规矩摆在那儿,对方死了人,己方功亏一篑。若要动用巡防营,那就是要按官府的章程办事,若这一刀杀不死马王爷,而是把他惹毛了,遭到疯狂报复是必然。

    顾虑谁都有,但能想这样深的极其少,大多数兵勇一听张三爷下令,要趁机除掉这个心腹大患,虽然都觉得这事儿有点欠妥,但军爷有令,谁敢不遵?

    三百兵勇遂将马家整个片区围了个水泄不通。

    寅末发案到巳牌时分雨过天晴,几个时辰的风平浪静,也让马武作好了一切准备,你要拿人,我的人不跑,就给你拿去,因为这事儿跟她们没有一点关系。可你别想拿住我,我还得装着临时起意躲起来,然后跟你打斗一番,把你彻底拖下水,最后才绝地反击!

    所以,等到几百兵勇闯进院门要来捉马武的时候,他慌乱之间躲进了屋内。

    三百名巡防营兵勇闯进马家,正堂屋门口正襟危坐着瞎眼老太太,左边蓝群、右边蓝枝、身后则是马王爷的‘正宫娘娘’蓝蝶儿。

    棚长江狐狸一挥手,十几个人上去扭了几个女人,其余一干人等一窝蜂冲进屋内,翻箱倒柜,连瞎老婆婆摆放在床边的尿桶都踢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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