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变相侮辱
汪和平尚未进门，便听到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吴大河！你这人怎么这样？红娘不是说你们家承诺可以按县里的标准，“三转一响，三十六腿”的礼数来办吗？”
那声音顿了顿，又道“可怎么现在又砍去一半了！我可把话放这里了，没有“三转一响及三十六腿”你们家老二就别想娶我们家牡丹。”
吴大河胀红着脸，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老曾！你看，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老大的婚礼还没办呢，要不这样，就三十六腿外加摆桌，其它的就免了吧，你看成不成？”
说罢，强调一句：“毕竟孩子们也挺不容易的。”
吴大河的声音说得如漏了气的皮球，一点都没底气，甚至还有点哀求的成份。
“是你家孩子不容易！我们家牡丹跟着我，日子没不容易。”
中年男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紧接着，又听他道“吴大河，五十多岁的人了，好意思吗！我也是干木匠的，真想要的话，三十六腿哪里要劳驾你打？”
说到这，还刻意提醒一句：“这大白菜和娃娃菜看似一样，但不是一张桌子上的菜，你可懂？”
曾木匠声音虽然不大，但话里行间何尝不是像大巴掌，一下一下地拍打在吴大河的老脸上。
他这分明是在讽刺吴大河，没那本事，当初干嘛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闽南男人最好一个面子，这无关乎于穷，还是富，因为这是闽南男人的自尊。
在门外的汪和平虽然没看阿爸的表情，但可想而知，定是老脸羞红，50多岁的人了，还要承受这样子的侮辱，这何尝不是一种尊严的践踏？！
这时红娘也坐不住了，阴阳怪气说道“吴大河，你好本事呢，当初我就说你们家条件有限，就按村里的礼数来，我给你们家老二揽个差不多的姑娘就好了吗，可是你们有志气，信誓旦旦，保证按县里的礼数来对不对？”
她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要说南音唱词都没你们家说得精彩呢，前面话说的很好听，等我们红娘把话说出去之后，你们又来反悔，你说，这是打我们脸？还是打你的脸？”
说着说着，不自觉就双手叉腰，像只老母鸡一样，继续咯咯咯地喷唾沫星子：“当初就是你们家老三说的，唉！怎么！今天没来是不敢来对质了是吗，没有三两三，就不要上梁山，当初吹哪牛干嘛！”
“红婶！你好大的火气呀！”
汪和平在门外听了老半天了，实在听不下去了，阿爸这么大年纪了，还被直呼其名，这在闽南是极其不尊重人的，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而从丹田发力的那一句话，是浑厚有力，差点没把曾家的瓦片给震下来。
而跟进来的幽灵真希望自己老爸可以像无脑爽文写的一样，上前指着对方的鼻子，说一些没有营养，但却热血沸腾的话。
可现实中的农村，人际关系更是复杂，虽暗流涌动，但表面得维持平静，往往是谁先撕破脸皮谁就输了。
毕竟在我国农村就是社会的缩影，是人际交往的写照。
这一句话是经得起考验的。
农村人质朴的时候，可以让人觉得世界很单纯。
但要是玩起心计来，那是可以融入到生活中，所有的小细节里，其含沙射影的本事，可是一丁点儿也不比混仕途的差呢！
“呦！这不是吴家老三吗！”
红娘是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
她见是吴家“大财主”来了，主观能动性地忽略了自己刚刚尖酸刻薄样。
热情地对曾木匠的爱人说道“这就是放话说，能按县里礼数办婚礼的吴家老三，退伍连长呐，不会骗我们老百姓的 ，快给人倒杯水。”
含沙射影，杀人用软刀子，好手段呀。
这是汪和平听了红娘的话后，第一反应，但是他本来就是进来表明态度的，并没计较。
王招弟见老三来了，怕他又做冤大头，再满口答应女方家的要求。
便按住刚要开口的汪和平，说道“春芽！和春来、春风坐着，你阿爸和你曾叔谈正事呢！”
“你就是三弟吧！老听春风提起过你！”
这时曾家的姑娘，曾牡丹把手中装有茶水的玻璃杯递了过来，并热情打招呼。
曾牡丹长得虽不算出众，但五官倒也不差，而且一看就是很会持家的闽南女人，个头与气质倒与吴家老二挺般配。
“谢谢！”
汪和平道声谢，接过水，心中不免感叹，家境果然比我们家好很多啊，想我们老吴家，啥时候用玻璃杯请人喝过茶了，那都是直接用碗装水，茶都没有。
而这时只听曾木匠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说道“牡丹，得叫人家解放军同志，轮得到你叫人家三弟么，没礼数。”
听着是那么回事，但实则是要划清界线。
随后又听他问道“吴家老三！之前你跟红娘说的到底作不作数？”
汪和平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事的，他知道曾牡丹就是二哥之前谈的对象，可就是因为彩礼这一关给卡住了。
只听汪和平掷地有声说道“曾叔！你放心，我作为一名军人，说话自然算话，不仅三转一响和三十六腿有保证，我们吴家还送一套去年市里发行的纪念版布票。”
曾木匠听罢，高兴归高兴，但还不至于昏头。
在闽南这块地界上，一家之主才是家里的天，才是家里面的一把手，说了才算数，光有吴家老三的承诺可不行。
于是他转头问吴大河“老吴，你家老三说的话，作不作数呀？！”
你看！这会儿称呼都变了，不再直呼其名了。
汪和平太了解自己的阿爸了，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劝说道“阿爸！这事你别犯犟，二哥的事不要再拖了，我说了，钱的事我来解决，您老就不用管了，咱家又不是出不起那钱。”
吴大河本来还想与曾木匠砍砍价，但老三说得确实也没错，老二这个年纪，在其他村的，最小的那个小孩都会打酱油了，可自家老二连媳妇都还没有。
这要说起来，是自己的失职呀。
而这时吴春风自己也跳出来说道“阿爸！春芽说得是，钱的事你不用管了，就像春芽说的，这钱咱家又不是出不起，这钱就全当我跟老三借的。”
二哥吴春风知道跟着老三干，一定会赚钱，所以这句话他说的底气十足，同时也是发泄一下情绪，说给曾家人听，让他们不要门缝里看人。
而一向比较稳重的大哥吴春来，也在一旁劝说着，“阿爸！这事我支持春芽，有春芽在，咱家就不会再是以前的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