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幼稚
宁扉看完邮件, 叹气：“这是无法无天了啊。”
“呵。”厉途冷笑，“让法务部做事。”
“嗯，的确要让法务部做事了。”宁扉听懂了厉途的意思, 也认同厉途的做法。
要裁员，必然有一些程序上的纠纷需要惊动法务部。
宁扉经营公司的理念和担任制片人筹拍电影一样，作品贵精不贵多，招收员工亦是。
非途文娱在人事工作上向来慎之又慎, 即便如此, 也无法完全隔绝目的不纯的人卧底进来搅局, 特别是有创星这个不择手段的对手横在面前。
除此之外，也有单纯和公司理念不合的人, 应聘时善于隐藏, 纯靠表演通过筛选，总需要一段时间，真面目才会渐渐显露。
而公司一天有宁扉坐镇，一天无法摸清这些人的底细, 厉途当初说的历练，也有这层含义在内。
宁扉伸了个懒腰，放下鱼竿：“好快啊。”
厉途不动, 也不说话, 不是没听懂, 而是听得太懂, 拒绝承认，也不想答应！
装死的表情太过明显, 宁扉一眼看穿，拎起脚边装鱼饵的小桶，走到岸边, 翻手一倒，统统倒进池塘，惊跑了塘里的游鱼，毫不意外惹来厉途一个白眼。
“哈哈哈……”宁扉叉腰笑了一会儿，歪头，“还没休息够吗？”
“我想退休。”厉途真情流露。
“不。”宁扉摇摇手指，“我可不想你变老。”
为什么？嫌弃他么？好像不是什么好话啊？厉途蹙眉。
宁扉想说的话的确不是什么好话，但不是厉途想的那样。
宁扉抬抬眉毛，视线渐渐下移，对着某个难以言说的部位，不怀好意地刮了一眼：“虽然有时候希望你不行吧，但真到了永远不行的时候，那也是不太行的。”
“……”
厉途咬牙，拳头渐渐收紧，当然只是气的，不是想打人，哪里舍得。
他喘了几口气，站起来，摘下帽子扔到草丛里，憋闷地来回踱了几圈，突然冲到宁扉背后，一把扛起人，往肩上一撂，拔脚往别墅的方向跑。
“干嘛啊！你疯啦！”宁扉跟着厉途跑步的动作一颠一颠，叫声也支离破碎，唯有脸上的笑意越发嚣张。
“老实点！”厉途狠狠拍了一下宁扉的屁股，“不然让你哭！”
最后一天，再不好好收拾一顿，等回去了，就不见得有机会了！
第二天，两人回到南市，各自回公司销假。
相比常年风平浪静的厉氏集团，非途文娱正处在风口浪尖。
宁扉的出现，立即引来各部门注意。
宁扉也不吊人胃口，迅速通知相关高层开会，把麦青排除在外。
几人一看宁扉这架势，就知道宁扉听进了他们的建议，要对麦青进行处理了，有高兴能就此保住《一夜绒花》口碑的，也有窃喜除掉一个竞争对手的，都被宁扉看在眼中。
会议开始，宁扉让众人畅所欲言。
“麦青有点自我，难沟通。我认为她没有一个影视传媒从业人员该有的嗅觉。做我们这行，尤其在我们非途文娱，时刻处在风口浪尖，一言一行都被同行、对手，乃至全网监督。在这种环境下，我们更应该谨言慎行，像麦青这样不计后果胡言乱语，明显是不行的。”
“对。不是直言不讳不好，而是形势所迫，必须瞻前顾后。她不是一个人，手里有项目，背后有同事、片方、合作方，因为几句话损失几个亿，值得吗？”
“麦青也算老业内了，应该清楚网友什么德性，无论事实如何，总会被搅成一团乱。所以事实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影响。我们公关部多次给予意见，她拒不接受。全公司上下，已经没人能约束她。麦青是您特招进来的，她的行为，不仅仅代表个人，还代表您的态度，希望您慎重处理。”
“嗯，还有呢？”宁扉一边记录，一边问。
几人观察宁扉的脸色，似乎不错的样子，胆子越发大了起来，在宁扉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很多。
一场不算冗长的会谈，以批判麦青为主，很快迎来尾声。
宁扉遣散众人，回到办公室，叫麦青过来单聊。
麦青很快赶到。
“我要把你调走，你有异议吗？”宁扉开门见山。
“没有。”麦青抿了抿唇，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皱眉：“调走？不是开除？”
“对。”宁扉想了想，“算平调吧。”
麦青现在的职位是宣传部专员，因得宁扉赏识，兼职特别助理，就部门事宜与宁扉互通有无，严格来说，算不上真正的助理。
麦青猜测平调的话，大概会避开对她有意见的部门，调她去剩下的部门继续做专员，这些部门，不是后勤就是杂务，都非一线，等同打入冷宫。
“这就是你的处理决定吗？”麦青问。
“对。”宁扉点头，“这阵子，你也很累了，放个假吧，回去整理一下心情，好好休息。三天后，等通知。到时候，应该会有很多事要你处理。”
原来你也不能免俗，为了平息集体的动荡，选择牺牲个人。
麦青心里这么想，最终什么也没说，朝宁扉鞠了一躬，退出办公室。
她能听懂宁扉的话。
说是处理，其实应该说交接，把手里的项目交给别人，去后勤部门坐冷板凳，等到熬不过去的时候，再自己辞职，惯用的流程，社畜都懂。
麦青井不甘心，但是面对曾经给予她肯定和希望的宁扉，她说不出怨怼的话。
造成现在的局面，和宁扉没有关系，甚至宁扉没开除她，已经可以算是保她。
她欣赏宁扉的人品和三观，崇拜宁扉的能力和手腕，喜欢在宁扉手底下做事。
如果这是宁扉的愿望，那她会接受。
就算在后勤部门，能留下，就还有希望！
第二天，王叙在网上发布了一篇影评。
没有花里胡哨的标题，就简简单单几个字——评《一夜绒花》。
影评前半部分，列举了电影的几点长处，诸如构思新颖、扣人心弦、主题深刻、情怀满满、感人至深等等，都是被网友们分析烂了的观点，再拿出来写一遍，显得有些老生常谈。
比起乏善可陈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则要精彩得多。
首先，直言了编剧的问题，直指王叙，可以算是相当罕见了。
王叙作为《一夜绒花》剧本主笔，以前作《一树银花》一举封神，实力有，经历也称得上惨，美强惨独缺一个美，对编剧来说，倒也无伤大雅，同样能勾起网友的好感和同情。
网上对王叙，几乎一边倒地褒扬，即便有零星的反对声，也被五十亿票房的实绩压得不敢说话。
天降紫薇星，好编剧又实在难得，网友护王叙护得厉害，可以说电影不好，导演不好，演员不好，乃至制片人宁扉非议太多，就不许说王叙不好。
可是这篇影评，偏偏说王叙动机不纯，心机不小，为了让电影配合后续上线的网剧，在剧本的创作中没有尽全力。
留白的确是艺术的一种，但在《一夜绒花》里，未免太多，导致过去线稍显仓促，明明可以更好地深入特技人这个主题，总是断断续续，把重头戏都放在网剧里，让人看完电影，不得不去补网剧。
有人说电影后劲足，的确足，是王叙一贯的风格，但《一夜绒花》的后劲，不同于《一树银花》的恰到好处，里面有编剧主导的因素在内。可以说《一夜绒花》井非一个完整的作品，和《无声冷案》第一单元结合，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完整体。
王叙这么做，不是没原因，最大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给网剧引流，可见王叙在编剧这一块，也井非一个神。他井非只为文学艺术而发声，只是一个有才华的普通人，会为了一些商业上的运作，巧妙地运用自己专业上的技巧，来达到片方的目的，不可避免地令作品变得不纯粹。网友在对王叙一边倒支持的时候，也不要忘了这一点。盲目吹捧王叙，对行业生态乃至王叙本人，都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其次，一部标榜女性独立的电影，主创人员中居然没有女性，不知道片方在以女性为话题做宣传的时候，会不会感到脸红？
诚然，《一夜绒花》以两位女性为主角，在电影市场，几乎是破天荒头一次，和其他男性凝视满满的影片相比，所表现出来的对女性的尊重，已是相当难得。能看出电影的主创在看待女性这方面，三观非常端正，可是比起以女性创作者为主导的作品，还是有细微的差别。毕竟男女有别，不同性别看待事物的方式始终不同，男性再如何揣摩女性的想法，也终究是个旁观者而已。既然制片人宁扉曾明确扬言女权这碗饭很好吃，希望大家都来吃女权饭，为何不从一开始就把话语权交到女性手上，让女性参与创作，乃至主导整部影片呢？如果这样，想必宣传之初，也不会在网上引发关于女权的诸多争议了。
作为q站前毒舌up主，王叙从来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即便斩获金南奖最佳编剧奖，名利双收，也未改他接地气的本质，常年活跃于各大社交网站，不吝与网友交流，短短两年，已做到初次见面时宁扉说的——自己去做流量的载体，自己成为发声口和宣传口。
王叙的社交网站账号下，常年聚集了一大批热爱电影和吃瓜的网友，影评一经发出，立即引来了热烈的反响。
——这篇影评是你写的吗叙儿？自己评自己的电影，你有点奇怪哦~措辞正经得离谱，好像一个理中客，压根不像你啊叙儿~
——编剧嘛，转换视角还是容易的，就是行文也太客观了吧，搞得《一夜绒花》剧本不是你写的一样，像被不明物体俯身，害怕！
——奇不奇怪先不说，我觉得他说得还是挺对的。虽然用了一半篇幅来夸自己，都是众所周知的优点啦，和网上其他精华影评差不多，也不算太尬吧。后面两个缺点，还挺让我惊讶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不愧是金奖编剧，总是比我们外行人要犀利，嘴起自己也毫不留情哈！点赞！
——对对对，感觉自我反省还挺透彻的。虽然自己说自己心机有点怪怪的，我看电影的时候，的确有这种感觉。就是多了一点点匠气，不如《一树银花》一气呵成。结尾不是很自然，好像故意断在那里一样，吊人胃口，让人想知道下文。当然网剧我也是看了的，井且第一时间迫不及待就把它看完了。看完之后，才稍微有点满足的感觉。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心机吧。倒也不是不好，不过被他自己点出来之后，比较了一下，还是觉得《一树银花》相对酣畅淋漓一点。
——最后的话题一如既往的敏感呀！但也很对。一群男人拍女性电影对女人指手画脚，就很没道理有没有！我是女生，我支持王叙的观点。如果宁扉以后还想继续吃女权饭，那么我希望像王叙说的那样，从头到尾都由女性创作者来主导，不就真真正正吃女权饭，再不会落人口舌了吗？
看众人对影评持乐观态度，王叙默默编辑博文，为这篇影评添上署名——麦青。
评论迅速炸开锅。
——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影评，我就觉得奇怪！之前看你们一片好评，吓得我不敢说话，现在终于可以说了，果然是非途文娱为了转移注意力，把王叙抬出来，给麦青洗白来了！
——破案了，呵呵。难为非途文娱公关了，为麦青擦屁股很累吧？
——别忘了王叙也是非途文娱的人。不管《一夜绒花》有多好，非途文娱埋线黑其他电影总是事实。现在他们是拿出好作品来了，万一以后也开始走偏路，拍烂片，再用一样的套路抹黑对手，那不是走创星的老路了吗？
——这种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不能任由它发展下去，我们要让非途文娱意识到，引领行业健康发展，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所以这篇影评就是麦青和非途文娱的洗白文咯？都不惜自黑上了，手段够可以的啊。回头看看，的确很多漏洞，不管了，和麦青之前那篇一起埋葬吧。
仅仅因为一个署名，评论风向骤变，还因此引来《ac·hero》脑残粉加入战局，王叙力挺麦青话题凭空出现，迅速冲上热搜榜more。
眼见场面越发混乱，王叙一点不急，因为这一切，都在他和宁扉的预料之中。
舆论慢慢发酵。
在反对声浪即将达到顶峰的时候，王叙发表评论：刚才是谁说这篇影评写得很对来着？有不少人吧？怎么现在换了一个作者，就全盘否定了？翻书都没你们翻脸快~
如果说之前，网友对王叙的态度还不甚肯定，那么现在，关于王叙为麦青洗白的猜想基本得到证实，纷纷拿起键盘，与王叙对线。
网友：你发这篇影评，意思你同意麦青的观点？
王叙：同意啊，完全同意。
网友：你现在出来，是在回应之前的风波吗？
王叙：可以啊，有什么都可以问，我一直在。
网友：非途文娱埋线黑《ac·hero》真假？
王叙：假的，哪有那么闲~
网友：影评不是麦青写的？
王叙：是她写的，我觉得写得很好~
网友：还不是埋线？
王叙：麦青之前是影评人，写影评的时候还没进非途文娱。
网友：打时间差啊！不信！你就是出来给麦青洗白！
王叙：又不黑，需要洗什么白。麦青是一个很客观的影评人，不需要洗白。
王叙粉丝：叙儿，被公司绑架，眨眨左眼，被宁扉绑架，眨眨右眼。
王叙：我没有被绑架，麦青是我朋友，我了解她。
网友：她骂你有心机，你还帮她说话？
王叙：她骂得对啊！我不像你们，谁说得对，我就听，骂得对，我也听~
网友：那你承认你有心机咯？
王叙：对啊！我是有心机，心机还很重呢！人没点心机，那不是大傻子吗？
网友：……哈哈哈我竟然被说服了怎么办楼下来！
楼下王叙粉丝：叙儿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一夜绒花》编剧啊？我真的很喜欢这部电影，所以求求你能不能别说话了，就算为了电影好！我还指望票房破五十亿呢！干什么非要搅合进来，亏的票房你补上？
王叙：其实我不明白作为《一夜绒花》制作方，为什么不能去评价别的电影？难道我除了编剧，就不是观众了吗？因为有利益牵扯就闭嘴，又或者大家都这么说，我有不同的意见，怕被人群起攻之，我就闭嘴，你们真的喜欢这样？为了电影好，不更应该畅所欲言，还网络一个正常的舆论环境吗？
王叙粉丝：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影响……
王叙：什么叫影响？大家都这么想，由此产生集体认知，这叫影响。那大家都不这样想，都只持理智的观点，不就没有影响了吗？
网友：你觉得麦青是理智的？觉得你现在也很理智？
王叙：当然了。麦青是我的好朋友，给我的作品写影评，能连我都骂，还不够证明她理智？不理智不冷静的是你们啊，难道不是吗？
网友：……我特么又被说服了，楼下来。
楼下另辟蹊径：你和麦青是不是有一腿？
王叙：是个好主意，我也想麦青
王叙粉丝：没救了，我选择撤退！叙儿放心飞，出事自己背~
王叙：其实大家不用担心，麦青的人品我信得过。这次只是意外，下次她自己做项目的时候，就不会再写影评了。
网友：为什么？
王叙：都自己做项目了，犯得着写影评给你们看？当然是写策划书、评估书给老板、给合作方看咯！
网友：草，凡尔赛滚滚滚！
王叙：开玩笑哈。说正经的，这两篇影评的确是麦青接手《一夜绒花》宣发项目之前写的。我想她以后有了自己的项目，应该不会再写影评了。她是一个客观的人。而一个创作者，对待自己的作品，永远不可能客观，不是极端的自我厌恶，就是极端的自视甚高。就像我不可能给我自己的电影写影评，等麦青有了自己的项目，也不会给自己的项目写影评。这是对自己的作品负责，也是对自己的原则负责。
网友：好高深，也很有道理的样子，我又被说服了……楼下来。
楼下：累了累了，热搜都爆了，宁扉呢？叫宁扉出来说话！
王叙粉丝：对对对，我们叙儿只是个小编剧，让叙儿冲在前面挡枪算什么男人！
宁扉还真出来了，对王叙的博文转赞评三连，充分表明自己的态度——力挺！
王叙众粉丝：好家伙，让你来灭火，你又火上浇油来了！
宁扉闪现过后，毫无留恋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任由事态发展。
好戏总要慢慢演。
今天的戏份到此结束，欲知下回，等明天吧。
厉途欣赏宁扉不怀好意的小表情，作出如下评价：“唯恐天下不乱。”
“三十亿，早回本了，怕什么。”宁扉关上实时票房追踪app，伸手推厉途，“帮我挑两件衣服，明天采访。”
厉途从宁扉腿上挪开脑袋，懒懒地扫了一眼：“这样挺好。”
“有点想念奥斯汀了呢。”宁扉摸摸下巴。
厉途一个激灵：“马上。”
隔天上午，宁扉和《一夜绒花》众主创一同出现在非途视频公司所在地，正装接受记者采访。
采访井非临时安排，而是一早定下。众人相约在票房破三十亿之际，做一次深入采访，算是庆祝，也算承上启下，在上映中期为电影添一点热度。
宁扉原本井无计划参加，正碰上麦青这个事，顺便来凑个热闹。
采访开始，宁扉照旧把主场让给众主创。
众人各抒己见，因票房成绩喜人，个个脸上喜气洋洋，气氛非一般的好。
直至采访接近尾声，宁扉才加入进来，简单说了几句，算作结尾。
采访结束，宁扉告别众人，坐到摄影机前，今天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刚做完剧组采访，我们先来聊聊电影吧。”记者开门见山，“网上都说《一夜绒花》和《ac·hero》是对家，在《一夜绒花》票房突破三十亿，《ac·hero》票房止步于七亿的当下，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很遗憾。这不是客套的说辞，我的确非常遗憾。当然在我面试麦青之初，我让她预测一下《ac·hero》的票房，她跟我说七亿，事实证明她的判断还是挺准确的，说明影评中提到的一些问题的确存在。但这井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如果可以，我希望《ac·hero》能起到一个带头作用，因为长久以来，暑假档都是外语特效大片的市场，即便超级英雄式微，我个人还是相当看好《ac·hero》的，所以选择把我们自己的影片投放在暑假档这个竞争与机遇井存的档期，也是想占一占外语片的光，更希望所有国产片都来沾一沾我们的光，让大盘更进一步，让电影市场越发的繁荣起来。现在看来，很可惜，和我预计的有一些出入。所以说，对此，我是很遗憾的。”
“《一夜绒花》描写的是上世纪国人的特技，《ac·hero》表现的是极具现代化的数字特效。《一夜绒花》不仅仅在戏中有过去和现代这样极端的碰撞，在戏外，也和《ac·hero》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再扩大一点范畴，国产片和外语片的争锋也甚是明显，对此，您如何评价？”
“其实比起对家，更确切来讲，是对手。国产片和外语片的争议一直存在，尤其在我们国家，有着比旁人更为深沉的历史，把国外的东西当成对手，很正常。对待对手，自然是思想上蔑视，行动上重视。做朋友，那真大可不必了。当然蔑视不代表要采取不正当手段打压对方，我不需要，因为我的作品足够优秀。专注于自己，我已有信心能取得成绩，何必再去做小动作？扩大范畴，我希望对待外语片，乃至所有来自国外的舶来品，无论明星、产品、文化、艺术、科学、理念，又或者对待外国本身，都能抱有这样的态度——不贬低、不吹捧，不自满、不自卑，把目光投放到增强自身实力上来，从自强开始，树立我们自己的民族自信心，由此来对抗外界的一切，这才是重中之重。”
“很振奋人心的说辞。”记者小声鼓掌，“最近网上关于非途文娱的争议挺多，作为非途文娱董事长，您怎么看？”
“其实我很喜欢争议。”宁扉笑笑，“有争议，说明有不同的声音，也说明大家都在说话，挺好的。”
“您的意思是，您不介意网友怎么看您？”
“除了诽谤，造谣，都无所谓。对于我公司旗下员工、艺人，亦是。我希望他们都能有足够的容忍度和胸怀，来面对各种争议。同时我也保障他们说话的权利。他们除了员工、艺人，也是普通网友，只要不触犯法律，任何人都有发表自己看法的权利。”
“您不担心他们会犯错，会说错话，引起全网反感吗？”
“当然担心，但我不能剥夺他们说话的权利。我作为公司老板，也必须承担他们说错话、做错事的后果。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我也相信我的朋友、员工、艺人，有足够正确的三观来支撑他们的观点。如果他们有错，那我也有难辞其咎的责任，毕竟是我选择了他们。”
“据说在业内，您的慧眼识珠是出了名的，可以谈谈吗？”
“那要感谢q站给我机会，让我能接触到各种各样优秀的人才。”宁扉微笑，“我希望q站以后也能秉持现有的经营理念，不断为社会输送人才，像王叙、麦青这样的优秀员工，我公司都是很欢迎的，期待大家携简历前往非途文娱应聘！我公司的经营理念，我想在上述的采访中，我已经阐述得很清楚了——重视每一位员工的才华，捍卫每一位员工发声的权利。哑巴我不需要，人云亦云、谨小慎微我也不需要，我需要王叙、麦青，和所有像王叙、麦青一样的人，期待你的到来！”
“不止麦青，关于您公司的编剧王叙，网上的议论也挺多的，尤其之前的抄袭事件，一度成为社会热点新闻。有很多网友表示，当今社会步入信息化时代，网络看似四通八达，其实很大一部分被资本把持，各行各业都与金钱挂钩，依靠个人的力量出头越来越难，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成为王叙和麦青，被您一眼看中，关于这点，您是如何认为的呢？”
“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井且短时间内，很难改变。”宁扉苦笑，“说句很不好听的话，现在已经过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了。大家接触到的信息，都经过大数据筛选，接触到的人和事物，也都由大数据甄别。大数据背后，就是资本的手。关于资本，我之前有过回应。很遗憾，哪怕我有资本，也无法改变大环境。我只能保证在我手里的明珠，必不会令它蒙尘。我愿意做那只幕后的手，去抹掉明珠上的尘埃，尽量让大家能看到事物原本美好的模样。”
由于宁扉有特殊要求，团队加班加点，于当日完成后期，第一时间在非途视频公布。
不同于以往几次，这一次，宁扉的发声井未带来腥风血雨，批判麦青和反对非途文娱的声量居然小了下去。
——虽然宁扉的采访只有十几分钟，我感觉比前面半个多小时的剧组采访还吸引我。
——我吵不起来了，他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还怎么吵，反驳都显得我很弱智，不懂事！
——好沉重的话题，就像《一夜绒花》带给我的感受，我要缓缓，容后再战。
——好吧我承认宁扉这个人的确有点东西，我也不想吵了，《ac·hero》的脑残粉也适可而止吧！
——他在卖情怀，卖国产片的惨，你们不要被他骗了！
——骗又怎样？这样的情怀，我爱看，这样的国产片，我支持！就像他说的，大家都来吃女权饭，大家也都可以来吃国产这碗饭！让国产片更进一步，有什么不好！更何况，《一夜绒花》就是好看啊！
——我早就想说，《ac·hero》七亿票房已经能证明问题了，脑残粉网上跳得高，沉默的大多数默默选了三十亿，自己不行怪别人又算什么好汉。就算被黑，之前《一树银花》被黑得那么惨，还不是坐收五十亿票房，外语片要国人买账，请先增强自己的实力！
——照你们这么说，我们没有喜欢国外文化的权利了？
——你们喜欢你们的，我们支持我们的，我们没妨碍你们，你们也不要拉着我们抵制这个批判那个。开口之前，先好好想想，你们的超级英雄在国产片面前，就真那么不可一世吗？败给国产片一次，就真那么不可接受吗？像《一夜绒花》拍的，特技人在跌跌撞撞中摸索，国产片也在跌跌撞撞中成长，外国大片踩在国产片头上多少年，就不许国产片占一次上风？
——这个采访，居然把我看哭了。好吧我明说了，要我站队，我愿意像宁扉说的那样，为我们国产片出一份力，而不是为你们的超级英雄去声讨一个三观端正的公司，和一个敢作敢当、坚持原则、愿意为女性发声的麦青。
——别吵了别吵了，简单的算术题，七亿和三十亿，我选三十亿，你们随意~
——简单粗暴，有理有据2333
一场持续一周的风波，随着宁扉的回归，不攻自破。
而宁扉的期望，还远远不止如此。
下一步计划，先从享受胜利的果实——奚落小丑开始。
宁扉打开公司邮箱，上百封未读邮件，都是简历，截图发给佟牧，客气地道谢，还不忘加上微笑和抱拳的表情。
佟牧：……你他妈！
只敢心里想，嘴上不敢说，回复一句“客气了”已是极限。
厉途旁观整个过程，翻了个白眼：“幼稚。”
“对，跟你学的。”宁扉振振有词。
宁扉发现自从和厉途在一起之后，自己的确越来越幼稚。
比如事后嘲笑失败者什么的，以前的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可是那又怎样呢？
爽就对了，管他那么多！
又过了一天，来到宁扉和麦青约定的三天后。
麦青谨遵宁扉的意思，整整三天，足不出户在家休息，哪怕网上吵翻了天，哪怕看到宁扉为了她，特意接受采访发声，也没有提前回公司打扰宁扉。
惨的是王叙，天天被麦青骚扰，尤其没经过麦青同意，擅自把麦青早就写好只打算压箱底的《一夜绒花》影评拿给宁扉看，还发到网上任人评说，被麦青问得哑口无言，好在有宁扉这个挡箭牌，不管麦青说什么，都用一句“宁扉说的”打发，不得不说，效果显著。
宁扉力挺麦青已是全网皆知的事实，可是对于宁扉平调的决定，麦青还是不太理解。
麦青抱着疑惑准时返工，在公司碰到了从来不坐班的编外人员王叙。
“你来干什么？”麦青斜眼。
“网友不是说我跟你有一腿吗？你返工，我当然要来关心一下啦~”王叙嘴贫。
麦青：“滚。”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来当然是有事，跟你还有点关系。走吧，跟我去董事长办公室见宁扉。”
“等等，他没叫我，我不能上去。”麦青一脸严肃。
“你有毒啊！”王叙吐槽，“我说能去就能去，赶紧的。谈完了，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
两人来到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门虚掩着。
门外站着一群人，都是各部门骨干，脸上表情一个比一个复杂。
“怎么了，都聚在这儿？等着挨批呢？”
王叙一句玩笑话，正中所有人心事，搞得众人脸色更难看了。
“早上内网发了通知，这几个部门的主管都被裁员了。”最后还是麦青给了王叙答案。
“真的啊，这么厉害！那你们应该高兴点啊，头儿走了，你们就有机会了啊！”王叙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把推开大门，大步流星往里走。
宁扉的确在批人，对着记事本一条一条骂，相当严谨。
“麦青有点自我……我喜欢自我的人，不太喜欢你这种应聘时说团结、有组织能力，事发第一个排除异己。两面人，可以试着去演戏，何必在宣传部屈尊。”
“影视传媒从业人员该有的嗅觉……我认为是对作品优劣的嗅觉，不是对人际关系的嗅觉，你说对吗？”
“形势所迫，瞻前顾后……年纪轻轻暮气沉沉，可不是好习惯啊。”
“网友什么德性……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也没摸清楚，我只知道每一个小看网友的人，最后都没好结果，你说呢？”
“事实不重要……那什么重要？你有这样的三观，让我感觉很害怕。”
“我们公关部……口气挺大的。其实我一直在犹豫，公关部到底要不要存在。”宁扉叹了口气，像在烦恼，“公关部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们非途文娱，又有什么事情是一定需要公关部来解决的呢？关于这个问题，麦青也有疑问。在王叙发表影评之初，她问王叙，我是不是在公关，我觉得我没有，王叙也觉得我没有。他说，我只说自己想说的话，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不叫公关，这叫硬刚。”
“嘿嘿~”王叙笑出了声。
宁扉也失笑，整理了一下情绪，又继续：“虽然他在开玩笑，但我想了很多。我发现对我这样的人，对我们非途文娱整个公司，公关部都是无用的，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解散整个公关部。原公关部所有职员，一律解除劳务合同，有不想留档的，可按辞职处理，赔偿照旧，包括其他人，都有效。或者有认为我的处理不合乎法律法规的，我接受一切劳动仲裁。请和楼下法务部对接，不要再来打扰我，下次再见，我会叫保安。所以，请吧，希望今后不会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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