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失眠
父子二人在外奔走一周, 于元宵节前结束所有行程。
宁扉与宁家重修旧好的消息在南圈不胫而走，造成的轰动，不亚于当年宁扉只身空降南市, 令宁扉一时成为比厉家三人组更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之中，有幸得宁方孝面见的，原本就有交情在，个个心中有数, 想必今后遇到与宁扉相关的事宜, 不说如何支持, 至少不会明着出来反对。
其他层次够不上首富亲临的，则打起了宁扉的主意, 想方设法给宁扉递名片或是邀请函, 递不上的，礼物不要钱似地往非途文娱董事长办公室送，但求和宁扉攀上一点关系，哪怕得不到切实的好处, 也能大大充实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外人的看法，宁扉向来不在意，不过还是心领了众人殷勤的好意, 毕竟也是父亲的一番心意, 便亲自处理。
因行程冲突无法赴约的, 一一回电致歉；收到礼物的, 严格按照社交规格回礼，事无巨细, 面面俱到，桩桩件件，滴水不漏, 令南圈众人时隔多年再次发出感叹：这手段，不愧为首富长子。
繁冗的社交，除了加深联系之外，对宁扉手上积压的待办事项也有实质性的帮助。
宁方孝带宁扉拜访步立行，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曾任步氏影视公司总裁。
步立行白手起家，本人也是导演出身，拍电影赚到第一桶金后，成立步氏影视公司，扎根影视行业，出产超过一千部影视剧，于上世纪红极一时，后因经营不善，公司倒闭，刻有步氏标志的影片受数字化冲击，渐渐淡出大众视线，直至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步立行握有步氏全部影视剧版权，眼下早已乏人问津，然而在宁扉这一代人心中，永远是童年不可磨灭的记忆。
步立行晚年身体欠佳，远不如年轻时潇洒辉煌，不至于苟延残喘，到底年迈。
人一老，总容易想到身后事，百年后如何安置手上的版权，一直是步立行的一个心病。
几十年来，也曾有人找到他，要买步氏的版权，统统被步立行拒绝。
这些人，不是挑肥拣瘦，只看得上经典，想打着怀旧的噱头趁机捞一笔，就是资金不够充足，买不起所有版权，只想买下部分供自己私藏，又或是背景不够雄厚，没有能令步立行满意的平台，来妥善存放他一生的心血，更没有相应的后续措施，能让这些影片源源不断地流传下去。
宁方孝和宁扉的出现，令步立行看到了希望和转机。
三人耗费整整一天时间恳切长谈，最终敲定合作意向，由宁氏集团出资五亿，购买步立行手中全部影片的永久版权，转交非途文娱，并入嗷呜视频片库，宁氏集团则以实物出资的方式正式入股非途文娱。
非途文娱承诺于五年内完成修复所有受损老片的工作，计划将所有老片转化为数字形式，分批次投放于旗下平台，供会员观看。
合同大致谈妥，宁扉致电告知厉玫。
厉玫没想到年前宁扉口中的“得等等”，竟不是敷衍，反而是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五亿，手笔够大的啊，有个首富爹就是厉害。”厉玫由衷感叹。
宁扉擦汗，全当称赞自己了。
“我看过，1087部片子里，有876部经典，132部可以直接播放，206部需要小修，剩下的，则要花点时间，但现有能播的，也绰绰有余了。我打算年后做一个企划，怀旧向的，配合社交网站的活动，把这些老片在我们自己的平台上放出，加上《一树银花》的网播，《一夜绒花》的前期宣传，再官宣网剧备案，恰巧都和怀旧有关，够轰动一阵子了，你觉得如何？”
厉玫毫无芥蒂地为宁扉点赞：“棒！”
倒是宁扉略感抱歉，耐心为厉玫解释：“网站是你的，没提前告诉你，也没来得及征求你的同意，希望你不要介意。虽然想法一早就有，总听人说步老固执，卖什么也不可能卖手里的版权，不知道谈不谈得下来，不好意思夸下海口，惹你笑话。好在步老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没有多为难，还挺顺利的。”
“哪里哪里，你可是我老板呀，你决定就好。”厉玫也不笨，大家同坐一条船，相信宁扉不可能做有损公司利益的决定，加上合同一签，一分钱不出，白白受益，巴不得以后多多益善。
宁扉听出厉玫话里的意思，也心知肚明厉玫没有说出口的另一个原因——以前沉迷选秀综艺，买个网站只为选秀，现在沉迷脱胎于选秀综艺的《星动跳跃》，每天在一百零一个纸片人帅哥中间反复横跳，肝得昏天暗地，哪里还管得了其他！
随着版权事宜的敲定，宁方孝的南市之行也将落下帷幕。
返回华市前，宁方孝单独和赵晟阳见了一面，两人谈了什么，宁扉不得而知，只知道赵晟阳很快宣布退休，邮箱里则多出了赵晟阳团队的应聘简历。
宁扉有些感慨，倒也不急，还是那句话：年后再说。
宁扉外出期间，厉途也没闲着。
因投资游戏公司的计划意外被厉玫知晓，厉玫迷上《星动跳跃》，无形中加速了双方合作的步伐。
厉途带着宁池和厉玫前往蓝岛公司所在地——新市，大致谈妥合作意向，按宁扉的意思，暂不官宣，只放出消息，官方拉到投资，加上贷款，令公司暂时摆脱倒闭的困境，收回关服决定，继续经营游戏，至于其他动作，等年后再详谈。
宁池解决了心事，没有再回南市，而是跟厉途告别，回家准备开学。
厉玫留在新市，沉迷游戏的同时，熟悉蓝岛线上线下各部门之间的日常运作，为后续和选秀综艺的联动做准备。
厉途回到南市，宁扉还没回来，一个人无聊，干脆一头扎进录音棚，背着宁扉，偷偷搞一点有趣的东西。
宁扉赶在元宵节前回到公寓。
元宵节当日，宁扉陪厉途在厉家吃团圆饭。
说是阖家团圆，也就他们两人，加上商律、厉玫，和两个孩子。
如果在宁家，门铃必然从早响到晚，不过这是厉家，想来也不可能有不识相的人敢来打扰。
第二天，恰逢厉途生日，宁扉买了一对情侣表送给厉途作礼物，原本订好餐厅，想好好给厉途过一过生日，作为春假缺席的补偿，没想到厉途哪都不想去，就想在家呆着，还自带蛋糕、蜡烛和一桌好菜，连玫瑰也提前准备好，过于懂事，令宁扉十足欣慰！
考虑到宁扉连日来舟车劳顿，吃完饭，厉途主动要求宁扉早点休息。
确实累。宁扉打了个哈欠，顺理成章答应下来。
于是两人互道晚安，回到各自房间睡下。
前天半夜回家，昨天被两个孩子闹了一天，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原本应该很困倦了，等关了灯，躺进被窝，宁扉发现自己有点失眠。
总感觉奇奇怪怪。
宁扉一边数羊，一边想：怎么回来之后都不粘我了呢？是我魅力不够？还是他又偷偷闹别扭了？好像都不太像啊？
那是房间里少了一个人的缘故？还是内心隐隐……在期待着什么呢？
宁扉把被子拉到头顶，蒙住自己的脑袋。
累成这样，还瞎想，脸都不要了。
宁扉吐槽自己。
然而越是主观规避，下意识的思维越是活跃。
宁扉闭着眼睛神游，满脑子黄色废料，既然无法阻止，干脆一本正经开始剖析这样那样的可能性。
作为一个身心健全的成年人，独自入睡的夜晚，偶尔想想这种事，也挺正常的。
宁扉不是没有想过，可惜对他们来说，还有一个异常尴尬的事实横在两人中间。
宁扉想，如果我单纯因为劳累而有心无力，那么他，就是货真价实的有心无力了。
有关厉途精神上的病况，宁扉一直放在心上，督促厉途按时服药，定期复诊，积极做心理治疗，两年来，病情控制得相当稳定。
至于身体方面，因无病无痛，感冒咳嗽都少有，也没怎么在意。
就是床上不行而已嘛，日常生活总是无碍的。
加上顾及对方的自尊心，更不可能故意戳人痛处。
做朋友，倒也无所谓。
可现在不仅仅是朋友，也是情人，恰恰是身体上的缺憾，成了这段关系中最不容忽视的一点。
宁扉回忆厉途的病因，心因性，大概率……也不是不能治？
可是整整两年，从未提及，才刚确定关系，就把这么难以启齿的事摊开来说，是不是过于居心不良、急不可耐了？
想什么呢，还要不要睡了！
宁扉拍拍脑袋，未免失眠一整晚，耽误明天开工，顺手打开助眠音响。
“这里是深度睡眠引导。现在，我要带着你，透过呼吸放松……”
宁扉跟着音频，一步步舒缓身体。
等等。
宁扉睁开眼睛。
内容还是熟悉的内容，声音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宁扉打开台灯，戴上眼镜，拿起枕边的音响，眯眼观察了一阵，还是原来那个，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他拨动按键，换下一个音频，男声，下一个，男声，再下一个，标题——《长期压力型舒眠冥想（女声版）》，居然还是男声！
宁扉眼皮一跳，找到最后一个音频，从后往前播，通通都是同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家伙，居然趁自己不在，把音响里的音频全换成了自己的声音！
连人声的醋也要吃吗？整整一百多个音频，加起来几百个小时，这得花多大的工夫，多闲得慌，才能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啊！
宁扉失笑，想了想，好像也不错，于是关上灯，把音响放在枕头边，贴着耳朵，按下随机播放，打算枕着厉途声音入睡。
他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很快发现自己天真了。
声线低沉磁性，起伏恰到好处，仿佛人就在耳边，喘息吐词，厮磨呢喃，色气四溢，听得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很难不怀疑下一秒，就要冷不防给他来一个什么十八禁的不可播内容。
助眠个鬼，分明在勾引人！
时轻时重，时停时续，似喘非喘，似笑非笑，说干净，绝不干净，说不干净，又偏偏一本正经，这是看了多少部小黄片，才能揣摩到的微妙语感啊！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他都听到字里行间隐藏不住的得意了！
宁扉无语，才反应过来前段时间那么消停，原来趁他不在家，净干这些不要脸的事了！
好家伙，好家伙。
硬件不行，歪心思倒是多啊！
智商全用到这种事情上，真是好样的！
就没想过你自己不行，但是我行吗？
宁扉捂脸，关掉音响，拿在手里，像拿着个烫手山芋，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扔了还心疼，犹豫半天，最后塞进枕头底下，捶了两拳，狠狠压实。
然而声音是消失了，残留的气息仍旧存在感十足，好像某人还躺在身边，对着他的耳朵吹气，时不时来一下，又来一下。
宁扉咬牙，再次打开灯，拿出枕头底下的音响，塞到抽屉里，想想不行，又打开衣柜，塞进衣服里。
宁扉重新躺下，这回人总算不在身边了，而是挪去了衣柜，埋在层层叠叠这样那样的衣物之中，这么一想，好像更难为情了。
啊啊啊！还要不要睡了！
宁扉捶了下床，打开衣柜，扒拉出音响，愤怒地扔去客厅！
总算消停了。
宁扉顶着黑眼圈沉沉入睡，但愿明天开工，不会令公司的员工太过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