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我醒了
“你真的确定了吗？”
许如清盘腿坐在床的内侧，闻言撩起眼皮，那表情活脱脱像是在说——你在想个啥？
白梦身为许如清的冤家，自然get到了许如清这个表情的意思，也不再拖延。
“师尊。”路星染有些担忧地看着许如清，但也知道无法阻拦，只能说出无力的“当心”二字。
“别担心，”许如清双手搭在膝头，闻言安慰地笑笑，“我灵魄离体期间，你和瑾辰保护好方姑娘和小桑，还有他。”
许如清最后朝着白梦的方向扬扬下巴，白梦竟也没怼许如清，一言不发。
“对了，”许如清又冲着白梦说道，“你先不要出去解释，你这么久没来镇上，他们不一定认你，而且镇上的人我觉得有点问题，可能和我给你的红色粉末有关，你……”
“我知道，你不必担心，安顿好你们后我就尽快去研究那东西。”
此时的白梦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上端着一个药碗，倒有几分绝世高人的气派。
“嗯。”
许如清点点头，接过白梦递来的药碗，将碗中液体一饮而尽，随后便看着白梦围在床边摆弄各种东西。
许如清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昏沉，但灵魄与身体分离带来的撕裂般的痛感又让他感觉自己是清醒的。
许如清在彻底陷入昏迷前看了一眼房间内的几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担忧的，脸上的表情沉重压抑。
“没事。”
许如清听到自己这样说，尽管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
说完这两个字后，尖锐难耐的刺痛席卷而来，随即他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但很快又沉沉落在实地，整个人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坠入无尽的海底。
……
入目是一片漆黑，周围没有任何的参照物，也没有任何可以指路的标志。
许如清挪着步子往前走，但周围漆黑的环境让他觉得自己一直停留在原地。
这就是进入肖念环幻境的通道吗？
许如清眼神中有些悲伤，他想到白梦说过，一个人的幻境通道和此人的心境有关，肖念的通道如此漫长无光，在他不知道的这些年，肖念一个人是如何度过的呢？
许如清继续往前走，无尽的黑暗似乎向他席卷而来想将其吞噬，却在靠近他后退避两旁。
许如清觉得自己走了很久，终于，远方一缕亮光袭来，他下意识闭眼，再睁开眼时已经站在了一条走廊上。
许如清当场便立在了原地，这里是他痛苦的根源，又是他希望的来源。
走廊很窄，两旁还堆着许多杂物，几乎不能容纳两人并行，许如清一袭宽袖长袍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
许如清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熟悉的房间走去。
“不再待会儿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让许如清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前方。
“不了，没事，他现在应该已经醉过去了。”
许如清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仰着头冲肖念笑笑，那表情看上去轻松，但藏在其后的，是隐隐的恐惧。
“我走了哥！”
少年时期的肖念扶着门框一直目送许如清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在准备回屋时才瞥见了许如清。
“你……”
肖念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许如清。
许如清一看到一身现代装的肖念，心就立刻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起来。
“哥。”
因为这里的肖念还是一副少年模样，因此，一个传着古装的成年人冲一个现代少年叫哥，这场面着实有些诡异。
但此时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许如清上前走到肖念面前，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
“哥，醒醒，这里不是真的。”
许如清想要抓肖念的胳膊，却被对方侧身避开，同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你是如清？”
肖念警惕地盯着许如清，一般人要是看到这副诡异的场景恐怕会当场晕倒，肖念这么镇定的也是少见。
“是。”
许如清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直视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肖念，肖源，你听我说，这里只是你的幻镜，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若是这里是真的，周围人看到我这副打扮为什么会毫无反应？”
许如清指了指方才走廊上走过去却没有任何反应的几人，看着肖念。
许如清知道，肖念不可能光凭他一张嘴就相信这里是假的。
“这里只有你能看到我，这里只是你的幻境，你信我。”
肖念的表情有所动摇，似乎也发现了这一不对劲的地方，“你……”
许如清满眼期待地看着肖念的反应，却见肖念忽然表情痛苦，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的场景再次扭曲。
许如清的意识陷入了短暂的昏沉，再睁眼，场景已经转为尸山血海。
许如清当场就被这冲天的血气熏了个正着，差点没晕过去。
许如清捏着自己的鼻子，过了好久才适应这样的气味，观察周围的环境。
就这么一眼，许如清就看到了肖念的身影以闪电般的速度挡在了一个小孩儿面前。
明明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还是硬生生挡住了四面八方的魔族的攻击。
许如清一眼就看出来这里是肖念的最后一次任务，明明他可以直接离开，却因为“他”失去了这个机会。
许如清立马就召出镜洺剑替肖念挡住了背后的一击，随即挡在肖念身前。
“如清？”
许如清还没来得及回答肖念这一疑问，就被魔族的攻击打断，只得先去抵挡。
然而许如清没想到的是，他不过是不小心被一道魔气击中左臂，整个幻境忽然开始震荡。
哎，等我说完啊倒是！
许如清这么想着，无奈地进入肖念的下一个幻境。
因为幻境的切换，许如清清醒时向后倒退了几步，背靠在一棵树上才稳住身体。
他打量这个院子，却发现此处竟是他在凌绝山的住处。
他此时站在一株花树下，那花是清亮的淡蓝色，每逢风拂过，便有片片花瓣落下。
“师尊，他要成我的小师弟了吗？”
许如清听出来了这是他三师兄的声音，只不过稍显稚嫩些。
“嗯，你也别在这儿站着了，去看看他的药熬好了吗。”
“是，师尊！”
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许如清也没有躲避，毕竟在幻境中只有肖念能看到自己。
他三师兄离开后，紧接着，肖念便出了门。
肖念脸色苍白，看上去受了很重的伤势，瞳孔却泛着隐隐的暗红，透过大开的门，许如清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小时候的自己。
肖念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许如清，他的动作瞬间僵硬，似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肖念眨眨眼睛，然后阖上了背后的门，缓缓走到树下。
直到站到许如清面前他都有些不敢置信，“如清……”
肖念的声音能听出来明显的颤抖，瞳孔中的暗红却是越来越深。
“肖念……”
许如清立刻感受到肖念目前的状态不太对，他抓起肖念手，想要探他的灵脉，却被肖念忽然抵在树上。
许如清瞬间瞪大双眼，吃惊地看着面前的肖念。
“哥，你冷静点……”
许如清从方才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就知道这是仙魔大战之后，此时的肖念恐怕刚发现无法联系到自己的系统了。
他想要尝试唤醒肖念，却被对方咬在喉结上，舌尖触碰喉结的触感让许如清仰起了脖颈，将致命处暴露在对方面前。
许如清想要动用灵力推开对方，却见对方将自己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
“如清，我没有办法回去找你了。”
许如清看到这样脆弱的肖念，当即就收了力，回拥住对方，任由对方动作。
院中幽静无声，除了时不时传来的几声粗重的呼吸以及抑制不住发出的哽咽。
淡蓝色的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在地，很快铺满了院子的大半。
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树下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许如清感觉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但在幻境中没有白天黑夜，他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最后结束时，许如清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尽管他现在只有灵魄。
许如清意识昏沉，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许如清感觉到自己被人从背后抱住，肖念温热的气流喷洒在耳边，让他觉得耳朵痒痒的，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
“如清，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