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33
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顾棉从家回学校，这周任翊家里临时有事，被召唤了回去，要晚点儿回学校，所以她一个人乘公交回校。
已至暮春，阳光渐渐没有那么温煦，变得热烈又刺眼，顾棉坐在车上靠窗的位置，身子随着公交车轻微的前后晃动，让人昏昏欲睡。
转眼间，公交车在学校大门对面站点停靠，顾棉恍惚地随着人群下车，脚踩在地上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站在原地晃了晃头，强迫自己清醒一点才抬步准备过马路进学校。
刚从车尾绕过，走到马路上的刹那，突然一辆货车似是失控般朝她冲了过来，顾棉心里一惊，大脑一片空白。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伸过来一只手猛然把顾棉掳进了怀里，二人顺势转了身，车子即将擦过身旁人的时候，突然转向，紧接着就听见身后“轰”的一声巨响，货车冲上了旁边的花坛直直撞进了旁边的墙里，花坛活生生被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过了好长时间，顾棉才回神，意识到和‘恩人’这尴尬的姿势，连忙后撤一步，抬头准备言谢，结果刚抬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禁一愣。
甄诚看顾棉盯着他发呆，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语气带着歉意道：“刚才叫你半天都没反应，情急之下才拉了你，你别介意！”
甄诚平静地开口，右手放在身后攥紧，拇指在其他四指上来回摩挲，仿佛刚才的触感还在，心脏还在撒欢般地乱跳，丝毫没有面上表现的那般平静。
他本以为都过去这么长时间，再大的悸动也能随着时间而消逝，再见面时，肯定能如在微信上一样，很平静的跟她聊聊天，但他低估了顾棉对他的吸引力。
说不上来顾棉到底哪好，但在他心里，就是任何人都比不上。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顾棉就在他心上烙下了重重的一笔，挥之不去，易难以抹去。
“当然不介意！要不是你，估计我命都没了，真得好好谢谢你，说是救命恩人都不为过！”
顾棉很感激当时甄诚能拉她一把，现在看着那辆已经停下的车心里还暗暗后怕，冷汗不知不觉间浸了一身。
“按照剧本，通常情况下，不应该是‘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吗？”
甄诚注意到她的眼神，不想让她一直回想刚才的事情，特意开个玩笑转移话题。
顾棉却有些尴尬，甄诚对她的心思她肯定有所察觉，她还没有迟钝到那种地步。
一个男生莫名的示好，要么是有求于你，要么只能是男女之间某些暧昧难言的思绪作祟。
前者，顾棉自认没有能帮得上甄诚的地方，那就只能是后者。可她已经有了任翊，况且甄诚不是她喜欢的类型，顾棉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尴尬地站在原地低头绞着手指。
甄诚后知后觉到他开的玩笑不太对，赶紧开口补充：“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开个玩笑，你别放心上。”
顾棉这才顺势点点头应好，甄诚又接着说：“这么久没见，晚上我请你吃饭行吗？马上就要毕业了，之后我可能要回j市，估计想再见面就很难了”
“该我请你的！之前好多次都被其他事儿耽搁，今天又发生了这种事儿，今天我来吧~”
顾棉的话说的漂亮，一句话就把之前刻意躲着他的事儿翻过，虽然两人对此心照不宣。
“行，时间还早。”甄诚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继续说：“我先送你回寝室，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别多想，等到晚上再联系！”甄诚见她同意约饭，心底依然很开心，是一种抑制不住的开心。
虽然他趁这个时机提出邀约本就让顾棉拒绝不了，可他依然开心。
俩人说定之后就继续过马路向学校大门走，甄诚贴心地走在了发生车祸的那一侧，顾棉心底一暖，再次感叹这人真挺细心！
看到车祸现场围了一圈儿人，听到周围人嚷嚷着要先把人救出来，一个人说已经打了110和120，另一个人出声建议先不要碰伤者，等警察来，才放心跟着甄诚离开。
顾棉还是不可避免的想回头再看一下，她看着地上车轮摩擦出的深黑色车轮线，不禁又涌上一阵后怕，如果当时还傻傻站在原地，估计这会儿就成一滩肉泥了吧。
如果当时车子没有转道，那撞到的人就是甄诚了，他真的是拿命救了她！
顾棉心底涌上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再定睛细看，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满头都是鲜血，顾棉心里的恐惧更深，身子也跟着止不住的抖。
甄诚察觉到顾棉的神色，伸手遮住她的眼睛，低声说了句：“别介意”，在顾绵还没明白什么意思的时候，就见甄诚伸出手揽过她的肩膀，带着她快步走进了校门，似是把车祸的嘈杂都挡在了一墙之隔的校外。
进了校门，甄诚就触电般松开了顾棉的肩膀。她一遍又一遍感叹着甄诚的细心，眼前还是浮现着那个司机满头是血的模样，渐渐又与甄诚的脸不停的重合又分开，反反复复，仿佛满头是血的是为了救她的甄诚。
顾棉眼眶一热，眼泪就从眼眶里匆匆逃亡般的涌了出来。
努力眨了眨眼，还是控制不住眼泪的奔势，索性也不控制，从包里匆忙拿出纸巾，一面遮着脸，一面不停地擦着眼泪。
“我是怕你看到又害怕，真不是有意那样揽着你，如果你介意，不行你就打我两下”甄诚以为顾棉是为他揽了她而哭，有点手足无措。
顾棉依然在不停擦眼泪。
“如果你觉得跟我吃饭不太好，我们晚上可以不出去，你别哭了，我真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甄诚看顾棉哭有种百爪挠心的慌乱，急的想帮顾棉擦，却又不敢下手，一米八的大男生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不是因为这个，我是想到想到你为了救我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我要怎么跟你家里人交待”
顾棉因为在哭，嗓音有些轻微上扬，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甄诚听的心痒痒。
“哎，就为这个呀！我这不是没事儿嘛，还活蹦乱跳的，好得很！你没事儿就行，其他别多想！”
甄诚为了证明他好的很，还专门走到顾棉面前，上下跳了几下。
顾棉不禁破涕为笑，跟着他往寝室方向走。
回到寝室，什么也不想，爬上床好好睡了一觉，睡醒想起还和甄诚约了晚饭，就拿起手机问他想吃什么。
那边回的很快，似是一直盯着手机。
“吃麻辣烫吧，好久没吃有点想。”
“别为了帮我省钱，这顿饭你要好好宰我才是！”
顾棉回的真诚，联想起之前自己的百般拒绝，她是真觉得抱歉。
“哈哈，不会，我是真想吃了，这次开学还没去过。”那边甄诚思索着回道。
俩人间的交集只存在于之前的两三面，再多就是微信上不咸不淡的闲扯，对于彼此并没有多么熟悉，所以好吃不贵对于普通学生群体来说向来是首选。
“那就去吃麻辣烫了？下次有什么想吃的我再请你呀！”顾棉回道。
“好的好的~呲牙jpg”
麻辣烫啊，顾棉默默嘀咕着。想起和甄诚唯一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吃的就是麻辣烫。
当时她和他不熟，恰好和任翊分手，就堵着气答应和他一起吃饭，又不想花他太多钱，就随口说了麻辣烫。
没想到他还记得
顾棉和甄诚约好时间，才翻身下床换衣服准备赴约。
临出门前，顾棉似是想到了什么，就拿出手机和任翊提前说了一声要和朋友吃饭，才拿上包出门。
秦思雨她们则以为她是去和任翊吃饭，抬头扫了眼没多问，就又一头扎进了毕业论文里。
由于二人吃的麻辣烫，不用等很长时间，且用的时间也很短，所以吃完天都还没黑，甄诚提议在校园里走走。
顾棉也爽快的应下来，他救了她，结果就请人吃了个麻辣烫，本来就挺不好意思，对于其他的要求当然不好意思再拒绝。
暮色蔼蔼，春末夏初的晚风清凉怡人，一年中最好的时节不过此时。
俩人步履缓慢地走在学校的小湖边，看到湖边的垂柳被翠绿色浸染，在夕阳下，翠绿都拢上了一层柔光。
“你今天也是在那辆公交车上吗？”二人走在一起，话题寥寥，顾棉开口打破沉默。
“恩恩，本来我上车就看到你了，但人太多，挤不过去，叫了你几声，声音太小你听不到”甄诚想起下午公交的拥挤，不禁一脸苦笑。
“呃我从起始站上的车，再加上是下午，坐久了就有点困，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抱歉啊，下次一定注意着。”顾棉不好意思道。
“逗你的，我要是真想叫你打个电话不是更方便？我看你头靠在玻璃上，一晃一晃的，说真的，头磕的不疼吗？”甄诚弯着眼睛，笑看着顾棉。
“哈哈，当时没感觉”顾棉尴尬着挠挠头。
“顾棉，我说毕业就回j市，我们可能都不会再见面，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
片刻后，甄诚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
他想如果他再不开口，他可能就再有没有机会向顾棉吐露心意。他不求顾棉能给他想要的答复，只想顾棉明白他的心意就好。
可能后来的若干年里，每当想起大学，也能想起曾经一个少年对她的知少慕艾。
顾棉静静听着没有开口，甄诚接着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的身影就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明明才见了两面的人，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甄诚轻哂一声，“可能我就是一个见色起意的色痞吧。”
顾棉想张口打断他的话，甄诚抬手摇了摇，坚定道：“让我把话说完吧，可能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
甄诚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所以我想办法跟你有联系，找了各种话题跟你聊天，约了你好多次，都没有成功，后来我也明白你对我无意，但是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你。”
“其实我有时候挺看不上我自己的，我经常会从你们楼下路过，想着是不是能跟你来个意外的邂逅，可天不遂人愿，一次都没碰到过，可能咱俩上辈子的回眸只够这辈子的两次偶遇，如果有机会，能不能多回眸看看我，我想下辈子能有机会跟你在一起。”
顾棉良久都没有回应他，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一直以为甄诚对她仅仅是有好感，没想到他能想这么多，又背地里做过这么多。
告白的话语是最老套单调的词汇，从甄诚嘴里说出就如他的名字一般格外甄诚，让顾棉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湖里的荷花已经露出了一个个花苞，像一个个长在湖里的竹笋，露着粉嫩的尖尖角。
可时机未到，花瓣抱得死死的。
菡萏不会为了任何人轻易展露内里的莲蓬。
半晌，甄诚低沉的嗓音缓缓从嗓子里滑出，“我今天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到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你了，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总要为自己自私一回。你别介意，也别有负担，我其实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但总想试试，万一是另一种结果呢”
甄诚抬头看了看天，喉结滚动，“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寝室吧。”
说完，也不等顾棉说话就先迈步向前走去。
一路无话。
走到寝室楼下，顾棉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手里不知拎着什么东西站得笔直，低头拿着手机像是在发信息。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信息提示音，顾棉拿出手机看一眼信息，便确定了眼前人就是他，顾棉没回，只是加快了脚步向那人走去，甚至顾不上身边一路默默相随的甄诚。
甄诚看着身旁的女生快步走向那个曾经在操场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生，看着她上前轻快的从背后环着那个男生的腰，在他身边言笑晏晏。
甄诚利落地转身向自己寝室走去，似是不敢多看一眼。
这儿已经不需要他了
对顾棉的一顿剖白，让他心底轻松了不少，既然两个人绝无可能，还不如祝她幸福。
心虽在淌血，却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