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侠也要吃喝拉撒
卜毅的先声夺人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响。
当然，他是不会因此气馁的。
换了一个角度，他继续逼问。
“快说，你到底是人是鬼？”
卜毅双手握拳，两只前臂分列前后，挡在脸面之前，正是他平日里挨打的起手式。
“是人。”
一个比鬼说话还要冰凉的声音响起。
“是人就糟糕了，比是鬼还糟糕。”
“为什么？”
“因为我这个人不怕鬼，但是，我真的怕了你这个人了。”
“为什么？”
“正常人哪有像你这样的，白天里死端着小姐架子，晚上却做这等小贼行径。”
卜毅走上前去，将坐在自己床上的小贼看得真切。
大小姐身着练功的劲装，那柄痛扁过卜毅无数回的木剑，正别在她的腰间。
和第一次做贼的卜毅一样，她也不知道要去寻一块布，把那漂亮的小脸蛋遮起来。
小姑娘双脚并拢，双手放在膝上，晃动着两条小腿，悠然地坐视着卜毅。
“大侠们都爱夜行，你说过的。”
“你怎么会听过我讲的故事？”
“兰心从桂香她们那听来，再转说给我听的。”
兰心是大小姐的陪寝丫头。
桂香和卜毅说过，兰心也喜欢听故事，但卜师傅开晨课的那段时间，她要随侍在大小姐身边。
“你不要告诉我，你每晚都要听着四手的故事入眠？”
“什么叫‘四手的故事’？”
这夜半现身的大小姐，比起白日里的她，要多出许多话来。
“我从我父亲那听来的，算第一手；桂香从我这听去的，算第二手；传到兰心那里，算第三手；到你那里，不就是第四手了。”
“有理，是这样的。”
“故事传了四手，老母猪都能上树了。”
卜毅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又缓缓滑落下来。
“我知道了，在第一手的故事里，老母猪不会上树，大侠也不爱夜行。”
大小姐的眼睛里闪烁出明亮的光芒。
“怎么说呢，大侠们不是爱夜行，而是因为小贼们爱夜行，所以，只好也在夜里出动，才能抓住小贼。”
“夜行的小贼，我抓住你了。”
卜毅觉得大小姐真是个神奇的存在，明明她的眼神里已经全是笑意，偏偏她的脸皮还是没有起半点变化。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居然是个面瘫！
看来，上苍还是公平的，不光没有给大小姐脑子，还不让她能有表情。
“拜托，厨房胎二爷请我去吃夜宵而已。”
“我可是光明正大地走过去，又光明正大地走回来的。”
“像你这样，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偷偷摸摸地潜进来的，才是小贼。”
卜毅戟指朝向大小姐。
“我也是光明正大地走来的，我要去哪里，都不用打招呼。”
大小姐辩解道。
“你不会一路逢人便问，‘卜毅住哪个房’吧？”
“是。”
“那岂不是说，明日里，全府的人，都知道你半夜来找过我了？”
“是。”
“这样对你的名声很不好。”
“我有名声？”
卜毅差点就把今日份的烤鱼给喷了出来。
他从来不知道，这大小姐，居然如此有自知之明！
“其实，本来还是有一点的。”
某个剑童觉得，他这位剑主，好歹也算是自己的熟人。
既然彼此相熟，起码应该给剑主一个面子，送上一点点小小的安慰。
“无所谓，洛瑕就不在乎名声。”
洛瑕就是洛琳大小姐的大姨妈，洛家当代的家主，也是奇凌国的镇西大将军，还是一个早就被卜毅看穿的阴谋家。
“好吧，无所谓，你今晚过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要说什么捉小贼那一套。”
“看你这样子，事先也并不知道我不在。”
卜毅决定把话题拉回到正轨上。
“出门历练啊。”
大小姐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历练？你和我？这时候？出门？”
大小姐点了点头。
卜毅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这护窝的狗才刚离家，骚动的不仅仅是偷鸡的黄鼠狼，连窝里那小母鸡，也骚动了起来。
更加无语的是，小母鸡还挑中了黄鼠狼，作为她摆脱樊笼，外出游荡的同伴。
“为什么是我？”
卜毅想了想，还是要把自己满腹的疑问，一个一个地，给搞清楚。
半夜里的大小姐，虽然看起来变聪明了一点，但是一下子甩给她一连串的问题，她还是答不上来。
“不熟。”
大小姐的回答很简短。
但卜毅是什么人？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这府里，能够和她说上话的人屈指可数，而在这少数和她相熟的人里面，她觉得，只有他卜毅，熟悉历练该做什么。
“为什么挑这时候？好吧，算我说了句废话，‘大侠们都爱夜行’。”
大小姐点了点头。
“要死了，半夜里，府上有归元境的供奉值守，你不知道？”
大小姐摇了摇头。
“这要是我跟着你一起翻出府外，你倒是没事，明天里，就没我这个人了。”
“没必要。”
卜毅也不知道，大小姐是说没必要翻墙头，还是说他卜毅没必要，因为这么无聊的原因找死。
“你要出门历练，老实等到明日早间，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就好。”
“像我们平日里出门，去城外爬那小山包一个样。”
“有理。”
大小姐赞成了卜毅的说法。
“还有，要去哪里，你有想法了吗？”
“有，安平城。”
广黎郡很大，是整个奇凌国最大的一个郡。
郡治广黎城，在一郡的最北，而那安平城，却是在广黎郡的正东边，支离山脉的脚底下。
“你不会是想，出这一趟门，十天半月之后才回来吧？”
大小姐点了点头。
这只小母鸡，心也太野了一点。
卜毅原本觉得，她顶多选在这广黎城周边，晃荡两圈，也就回府了，却不料，她居然给出了一个长远的目标。
没有任何引申的长远，只是单指他们和目标之间的距离。
“一下子就出去十天半月，你不会想着这样就出发吧？”
卜毅上下打量着大小姐，确定她除了那柄剑，什么都没带。
“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问题可大了，故事里可不会告诉你，大侠们也要吃喝拉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