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真香，真好吃
既然那房梁上的身影已经凑到了卜毅跟前，他不介意把这个身影从上到下好好端详一遍。
卜毅从小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形形色色的人见识过不少。
相由心生，是好人是坏人，看看他一张脸，就能分出个大概。
这个身影的脸型，和他供职的厨房很搭，国字脸，又长又方又大。
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肤色，不过明显白净不到哪里去。
以面相判断岁数，他就算没到五十岁，也应该有四十好几了。
他倒没有像清源剑宗那个叶师叔那样，留着一蓬络腮胡子，他的双唇上下刮得干干净净。
他的鼻子像个鹰钩一样，很大很挺很突出。
他的眼睛应该也很大，不过，现在已经笑得眯了起来，只留下两道宽宽的缝隙，和缝隙之间两颗亮闪闪的黑玉石。
乍看之下，会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像是一只见了肥鸡的狐狸。
可是如果直透进他的眼底，可以读出来，这明显就是个怪伯伯，正在戏耍小孩子。
卜毅那一颗忐忑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你应该是个修士吧？”
他试探性地问道。
“小子真聪明。”
怪伯伯伸出一只大手，揉乱了卜毅的头发。
“这年头，就连胡乱舞过两天剑的玩意，都敢把自己叫修士。奶奶的，我要不认下来，岂不是显得比他们还不堪？”
卜毅的头皮有些发麻，他分明看到，那件在他面前晃动的灰布长衫上，满是黑一块、黄一块的油渍。
见微知著，那只现在正在自己头顶上肆虐的大手，一定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不过，这只手很宽、很厚，摩挲的力量也掌握得刚刚好，如果不考虑那黏糊糊的恶心感，卜毅不介意让他多摸几下。
“你堂堂一个修士，为什么会愿意委身在厨房里，外面不是有很多更好的执事？”
卜毅觉得，自己还是丢出一个问题给他，让他去回答吧。这样一来，总该能让他先收了那只油爪子。
“小孩子家家懂得啥？听好喽，看厨房，才是这洛府上下，最最美妙的执事。”
大脸狐狸的嘴角边上，都泛起了油光。
卜毅只花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吃透了他这句话的深意。
这家伙，敢情没少监守自盗。
既然大家都是贼，那么，彼此间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拉近到可以勾肩搭背的程度。
“那你倒是让我见识见识，这看厨房，到底能有多美妙？”
“嘿嘿，我倒是忘了，你小子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叫唤得紧了吧？”
大脸狐狸两手在腰间一叉，手心手背各自在长衫上划拉了一道。
卜毅算是知道他长衫上的油渍是怎么来的了。
他不禁为自己的头发难过了一番。
“走，就带你去见识一下，在洛府看厨房，看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大脸狐狸当先引路，走向储藏间的方向。
他的步子很大，卜毅三步并作两步，才能紧紧跟上。
他绕过了一排排堆满各色果蔬的置物架，直接走到后墙边，开始在墙面上摸索起来。
被他这么一折腾，约有两丈来宽的整面墙壁仿佛化为了水面，荡漾起波纹。
波纹消散，墙体也不知所踪，露出了藏在墙后面的洞天。
洞天里缭绕的仙家雾霭，卜毅在那开天门盛会的浮空舞台上，曾经大口呼吸过。
大脸狐狸却一点都不珍惜这宝贵的雾气，挥手将它们打散开来。
藏在这仙家雾霭下的物事露出了端倪。
那是一整条鱼，占据了整个墙面的一条鱼，更准确点说，是被掏掉了半边肚腹的一条巨鱼。
一个特制的木架撑在了巨鱼的龙骨之上，使整条鱼被竖立起来，不认真看，还以为它尚能游动。
“被这冰鳍磷鱼吓到了吧！瞧它的大嘴巴，像你这么大小的孩子，来一个吞一个。”
大脸狐狸很满意卜毅那错愕的表情。
他伸出右手，拇指食指打圈，摆到卜毅面前，又伸出左手手指，套进圈内，再猛地将指圈闭合，仿佛真的在模拟巨鱼吞吃孩童。
“这墙，是假的？”
卜毅可不是经不起吓唬的人，他的好奇，要比恐惧强烈多了。
大脸狐狸没有回应卜毅，他手腕一翻，变出了一把银色小刀，从巨鱼的腹部，割下一块肉来。
“喏，你不是肚子饿了嘛，先拿它填一填吧。”
那块鱼肉被递到了卜毅面前。
“你是让我生吃了它？”
卜毅伸出一根手指，想触碰一下那块鱼肉，还没有触到，又很怂包地收了回去。
大脸狐狸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操起小刀，在那块鱼肉上切出一小条，丢进嘴里嚼了起来。
“鲜美，傻孩子不懂得享受。也罢，难得招待个客人，就给你换个别的花样吧！”
他又是一翻手腕，收起银刀，掏出了一个小葫芦。
那个小葫芦通体翠绿，琉璃质地，块头不大，上面雕着的花纹倒不少。
葫芦壳有些剔透，显露出在那大腹之内，有一个红色的光团在闪烁。
“看好了啊，给你变个戏法。”
大脸狐狸一掀葫芦盖，那团红光就直窜了出来，竟是一汪能够像水一样流淌着的火焰。
那团火焰被驱使着，将那块生鱼肉紧密地包裹了起来。
很快，烤鱼的香味，吹响了进攻的号角，直往卜毅的鼻尖底下钻，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他全身每一个毛孔。
“大功告成，去！”
忍耐了小半炷香的时间，卜毅终于等到，那一块变得金灿灿的鱼肉，向自己飞了过来。
他忙不迭伸出双手接住。
“烫，烫，烫……”
“哈哈哈哈……”
看着卜毅将鱼肉在两手之间来回倒腾的傻样子，大脸狐狸笑得直不起腰。
卜毅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哪里有这么坑客人的厨子。
不过，这厨子的手艺应该不错，手上这块鱼肉，看起来就像一块金砖一样，散发着炫目的光芒。
卜毅举起鱼肉，张大了口，轻轻地咬了下去。
外壳焦香酥脆，内里软糯鲜甜。
男孩立刻就不再掩饰自己的吃相。
“怎么样，不错吧？”
“嗯嗯，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