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不讲规矩
西老皮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站在了空置的主座左手边。
老家伙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连小胖子全富都不知道，他的爷爷还能有一身这么好的衣裳。
只是这身华贵的锦袍和他瘦小的身形搭不到一块去，显得松松垮垮的，依旧是没有富贵气质。
老家伙显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
一双鸡爪子在腰间的袍子上蹭啊蹭啊，两张嘴唇片子抖啊抖啊。
太难堪了，谁都看出来他有话要说，但等了好一会儿了，还是没熬出一个字来。
还是化生道宗的仙长有办法。
那草绿袍子飘然起身，伸手在袖管中一掏，摸出个圆溜溜的物事，朝主座这边掷来。
那物事迎风渐涨，待得稳稳落在老皮身前，已经有一人高了。
这是一颗法螺，特大号的法螺。
法螺的功效只有一个，那就是扩音。
有这么个大块头横在自己身前，挡住了绝大多数的目光，老皮明显地镇定了下来。
他从腰带缝里抠出了一团纸，哆哆嗦嗦地展开来。
“天道坦坦……”
传进卜毅耳朵里的根本不是老皮的声音，这声音中正平和，温雅醇厚，听起来就感觉发声之人应该是个中年文士。
不过，卜毅只听了这四个字，就自觉地封闭住了自己的耳洞。
见鬼的天道坦坦，天道要真是坦坦，眼前诸多修士还苦修个啥？躺着就成仙了。
有听老皮废话的时间，不如幻想一下自己过一会儿能捞到的评价。
“潜龙”这种是不指望了。
胖子用来唬自己的“灵驹”听起来很不错，不知道自己够不够格。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皮的眼睛终于从他那张纸上抬了起来，高声宣布开天门盛会正式开始。
按照往届的规矩，接下来就要由那老三和老四，老五和老六，四家宗门轮番捉对较量。
一来是为了给前来参会的凡夫俗子们开开眼界，二来也是顺便重新排定一下大家的座次。
再接下来，才会是盛会的主题，由两大超级宗门出手，为到场的童子探查资质。
当然，擂台上也不会闲着，其余大大小小的宗门还要为了自己的利益切磋一番。
这些宗门的数量是如此之多，他们之间的较量，一直能够持续到探查工作完全结束的时候。
盛会之所以能成为盛会，从头到尾都能有热闹可看是最重要的。
只不过，摩拳擦掌好半天的三四五六还没有动作，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先开了口。
“封师兄，这开天门盛会，你我也参与过不少届了，可还没有见过哪一回，有如此般的热闹吧？”
说话的是那清源剑宗的领头大叔。
那化生道宗的领头人，大叔口中的封师兄，面对着主位，慢悠悠地回收起他的法螺，瞟都没瞟他一眼。
不过大叔的胡子有够浓密，旁人也看不清他脸色是否有变。
直到那只法螺缩回一团大小，回到封师兄袖中，他才缓缓转过身，一捋小胡子，开口说话。
“什么时候，直来直去的清源剑宗叶宜黄，也和封某一般，喜欢上绕圈子了？”
封师兄本是一派云淡风轻的仙家气派，但说到“绕圈子”三个字，突然目光如剑，直刺还半蹲在飞剑上的叶宜黄。
谁不知道化生道宗以栽培灵植出名？叶宜黄，这个人，光凭着名字，就足以被宗门拉进黑名单了。
“哈哈哈哈，要爽快些还不简单。”
叶宜黄没受那目剑丝毫影响，放声大笑，跳下飞剑站起身，竟比那封师兄高出了半个头有余，那讨厌的白眼仁改为从上向下地挑衅着封师兄。
“每次都看着别人打来打去的，属实无趣得很，不如你我两家也下场较量一番，才算痛快。”
和那化生道宗的封师兄一样，卜毅在内心中，已经把叶宜黄满门都亲切地问候过一遍了。
不知道他几日来，为了等待这开天门正日子的到来，等得多么心焦？
好不容易马上要开始办正经事了，这厮偏偏要跳出来，横生枝节。
不就是老二要拆老大的台么？这种小事能不能等上三年，到下一届开天门再说？
“叶师弟，你的这个请求，不合规矩啊。”
封师兄字斟句酌，终于拼出一条自认为恰当的回复。
“哦？有这回事？敢问，叶某不合的是哪一条规矩？请封师兄拿出凭据来。如果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话，叶某自当遵从。”
那三四五六的阵容中，隐隐有嬉笑声起伏。
卜毅暗道一声“不好”，这封仙长的回复，让那络腮胡子捉到漏洞了。
在场的诸多宗门都很清楚，这开天门盛会，千百年以来，一步一步的环节，遵循的都是约定俗成，上哪去找什么白纸黑字的规矩？
这老大和老二稳坐钓鱼台这么多年，下边的宗门早就等着，看他们什么时候咬成一团，现在终于逮到机会，哪有不起哄的道理？
“叶师兄说得对。”
“封师兄找得到白纸黑字吗？”
“打一架看看啊，到底谁更本事？”
“化生道宗不会是想认怂了吧？”
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气氛会飞快地传染开来，到处都有声音叫嚷着，让两家超级宗门赶紧派人上擂台。
别看那封师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副想吃人的样子，起哄的人那么多，他能顾得上找谁的麻烦？
他要找麻烦，找的也是叶宜黄的麻烦，可人家既然敢挑事，自然是不怕麻烦找上头来。
连小胖子都看得出来，被逼到这种份上，化生道宗若不答应这场挑战，以后就别想再摆奇凌国第一宗门的架子了。
“这清源剑宗，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卜毅眉头拧紧又松开，若有所思。
“管他呢，反正这场热闹是逃不掉了。这可是化生道宗对清源剑宗啊，你我这辈子也许就能看上这么一回。”
小胖子一肘子搁在卜毅肩膀上，踮高了脚尖，试图更好地一探究竟。
“他们也许是发现了一个天才，一个不需要探查就能够确认资质的天才，一个值得他们挑战化生道宗的天才。”
卜毅两手拳掌交击。
这个天才，很可能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