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终于
前人的尝试会为后人积累经验,前人的牺牲会为后人铺垫道路。我便是前人,伊甸园的血花田中,我便是在前人的余阴之下、在我的余阴之下乘凉的后者。血色的玫瑰终会铺垫成遥远的道路。这无数的我,便是属于我的那片花田。
某种思想,更或是某种思想侵扰清玦的内心,看着面前无数个身上开满玫瑰的人,他没能贸然出击。
刚刚的思想,是这些人身后的始作俑者散发出来的吗?
“你们听到了吗?”他问。
武铭一脸茫然的转过头来,文怡没有注意他的话,依然盯着面前的众人,居然后退了半步。
“对,南门的保安就是我控制的,”不知人群中的哪一个在说话,“哦?看来你并不想战斗呢,是怕了吗?”
文怡微微低头,眼睛迅速搜寻着说话的人影。
“哈哈哈。”那人接着说,但声音的位置却变了方向。
“也难怪,”那人说,“我们的力量来自十恶兽,我们可是十恶兽的祭司!抛弃了一切才在他们面前苟活下来的你,在大祭司面前自然会感到恐惧吧。”
十恶兽……
清玦看向文怡,她的表情瞬间阴暗下去,指甲已经嵌在了肉里。
“混蛋!”武铭拔腿便冲了过去,文怡的火翼立刻挡在了他的面前。
武铭刚迈起腿就停下来,抬起头的他显然要比文怡表现的更加愤怒。
“文怡,你让我……”
“让你怎么?”她的语气过于平静,“你已经失去的青炎,哪儿还有什么战斗能力,对面可有十恶兽赋予的力量。”
“……”武铭愣住了,不再多说一句话。
清玦站在原地,如果还是只有自己他已经上了,但既然文怡在场,那自然要听她的指挥。说实话,看到文怡的时候,他心中不由的多了几分安全感。
“虽然不是很听得懂,”人群中的声音说又变了一次位置,“火元素之使失去战斗能力。是尾椎,哦,我说那个钉刺少年,是他干的吧,能甩掉他,看来你们还有几分能耐。”
“火元素之使,这身份应该是保密的,你们怎么……”武铭话说一半,便被文怡打断了。
“钉刺少年?”文怡说,“就是那个笑起来像指甲刮黑板一样的家伙是吗?”
“对,对对……”声音再次转换看位置,“你也这么觉得是吧,他还以为自己……”
燃烧的火翼瞬间拉长,好似一道利刃刺出,直冲雾中人群之间,转瞬之间,那声音便随着一声闷哼停了下来。
“早知道你和那个被我一招秒了的废物是一个级别的,就不和你说这么多了。”文怡留下一句话,将火翼回收回来,随之消散。
“文怡,别!”清玦急忙一个闪身冲至她的面前,一个开满玫瑰的断臂从雾中飞来,直击清玦护在胸前的双臂,随后炸出一片血舞,巨大的冲击力将清玦狠狠的撞进了文怡怀里。
反而是文怡撑住了,她自然知道那声音的来源可能是被控制的人发出的,自己也只是故意卖了个破绽,想看看敌人还有什么手段,但没想到连队友一起给骗到了。
文怡侧身翼展展开,护在了清玦前方,随后便俯身检查起了他的状况。
“你没事吧……清玦。”她连忙问。
“腿……”
顺着他的话,只见一个骨片直插入他的大腿,一朵朵细小的玫瑰在伤口上缓缓盛开。
“这是!”
“我……意识……”
腿部的伤口异常疼痛,而清玦的意识,则飞速的流逝着。想要放空思想,好像要变得只能感觉到痛了。
“你说你杀了他?你说你杀了他!”那声音突然暴躁起来。“不过也是呢,他那种性格被你这种级别的人杀死也极有可能。”她的声音又趋于平静。
“不过,”就像过山车一样,那声音霎时间再次暴躁起来,“我们前行的道路上,没有他你知道会麻烦多少吗!”
脚步声层层叠叠的传来,那雾中真伤盛满玫瑰的傀儡,终于向着三人冲来了。
“文怡!”武铭一个横步挡在她的面前,接下一个傀儡,他虽然失去了青炎,但明炎还可以附着在身上来产生灼烧,还是有一定战斗能力的。
可就在他的拳头击中走在最前面的傀儡的瞬间,只听好像气球爆炸的声音,那傀儡竟突然炸作一片血雾,将相尚整个人都炸飞出去。大大小小的碎骨刺入他的身躯,恐怕很快就要被侵蚀殆尽了。
“武铭!”文怡一声嘶吼,一只火翼如狂风般清扫而去,被击中的傀儡要么炸作血雾,要么便支离破碎的散作一地,而那炸飞来的碎骨,便被她的另一只翅膀牢牢挡住,伤不到她与清玦分毫。
而这战斗之中,文怡还连忙抽出空隙,问道:“武铭,你还可以吗?”
“不,”清玦从牙缝中挤出字来,腿上伤口处的玫瑰越开越旺,他的意识也变得越发模糊。“还有另一个敌人。”
!
话音刚落,一种奇特的感觉席卷了清玦的脑海,就和刚刚听到敌人的“声音”一样,有什么东西来了。
没时间解释,自己腿伤动弹不得,只有一个选择。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控制身体,一把将护在面前的文怡推了出去,幸好能力的力量是增强手臂,虽然此时他已经十分虚弱,但还是将文怡推出了数米之远。
一块巨铁不知从何飞来,直直砸中了因为推开文怡而爬在地上的清玦的腰间,只听闻“咔”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瞪圆了双眼直直的盯着前方,只有嗓子中因呼吸而传出的斯拉声能证明他还活着。
“清……清玦……”文怡彻底怔在了原地。先是相尚和佐珺失去联系,又是武铭被碎骨击中,现在清玦也在自己面前被砸断了脊椎。又是这种感觉,又是只剩下了自己一人。就因为自己的指挥,因为是自己指挥才导致了这种结果。
“你这个混蛋!”雾中的声音怒吼道,“明明是我们的一员,明明也接受了十恶兽的力量!在有记忆的时候和我们作对,现在失去了记忆,还要来阻拦我吗!对方可是杀了你曾经同伴的凶手啊!”
傀儡铺天盖地的袭来,好似尸潮那般。
“凶手?是啊,凶手!”文怡脸上的肌肉渐渐绷紧,现出一片狰狞。她像个重炮一般昂起头,上边是瞪红的双眼,下方是咬碎的牙关。
火红的双翼若巨浪般滔天涌起,别说那浓雾是否被映照成了红色,哪儿还看得到什么浓雾,火翼所席卷的周围,已是一片火海。
“来啊!你们两个混蛋,贱人!来啊!”她怒吼道,“十恶兽的祭司是吗?新仇旧恨,先拿你们来一起算算!”
傀儡一个接一个的冲上来,却被她一挥翅膀便击成碎碳。
那声音从烈火的尽头传来:“你以为自己很强是吗,不过是一条苟活下来的狗罢了,非得靠我们来教教你什么叫点头哈腰是吧。”
一个影子在不远处慢慢显现出来,而在自己的侧后方,文怡能感受到另一个家伙的存在。
自己的这个状态是在拿生命做以燃料,但事已至此,哪儿还管得了这么多。
她似一个提线木偶一样浮动起来,双翼转瞬间就把众多的傀儡清扫的一个不剩,随后就要向着面前的人影便侧击过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凤鸣。顷刻,能见度好了很多,那远处的人影也看得到了面容。一个紫发身着血红长袍的女人。
大雾,散了。是“朱雀”干的吗?
后面的家伙突袭过来,被文怡一个闪身躲过,那是一个人头大的铁块,和攻击清玦时一样大小。
“文怡……”武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连忙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又立即把视线转移回去。
面前已无一人,自己身后的家伙似乎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被逃掉了吗……”
这给情况没法追击,她连忙冲向身后去查看武铭的状况,这家伙表示虽然被碎骨击中会影响精神,但自己因为“明炎”的原因,身体里流淌的全是火焰,所以没开出血玫瑰来。他挣扎了一会儿,便将碎骨全都拔出来了。
来不及说些什么,她又立刻去到清玦身边,血玫瑰已经布满了他受伤的大腿,推开身上的铁块,腰部以一个完全超人类的曲线凹了进去,看来不止脊椎,连内脏都已经严重受损了。文怡把手放在他的鼻子前,还有呼吸,还有得救。
文怡抬起头,想立刻找来位医生,可看到的,却只是满地的狼藉。
带着血和肉丝的碎骨,黑灰色的骨灰,半焦的头颅,里面还不少是她熟悉的面孔。
某种东西冲击着她的内心,这是她做的,也是她不得不做的……好像大哭一场,但当下不是感伤的时候,相尚和佐珺的安危也必须确认。
她站起身,赶忙要向着相尚最后失联的方向找去,突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前辈!你没事吧。”收起背后刀刃所组成的双翼,那人正是五神兽之司的朱雀尔散,先前听从文怡的指令去寻找相尚和文怡后便与她没了联系。
但文怡注意到的,则只有他怀中抱着的那个人。
是佐珺。三道巨大的伤疤并排在她胸口排列着,似乎是被什么巨大的野兽袭击了一样。
“她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必须得及时就医了。”
“那你就去啊!”文怡猛然吼叫起来,“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对了,相尚呢?相尚……”
话音未落,一个男人在远处的拐角走了过来,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满是细小的伤口,但还未见得致命伤的存在。
伙伴,都还活着……
文怡再次愣住了,似乎有什么改变了,有什么不一样的结局出现了。
“文怡,你们怎样……清玦这是!”
文怡没听到他的话,到这一步,她终于再也积压不住了,短短的几十分钟时间,她经历了失去所有伙伴,又失而复得的场景。她不是一个好的指挥官,但作为前辈,却必须把一切别人不能胜任的事揽在自己身上,必须为所有的失败去怪罪自己,但毫无疑问,敌人很凶残,虽然这可能不会是这件事最好的结局,但她还是庆幸着,庆幸着自己这么指挥了。
同伴们都还活着。
她一把扑入相尚的怀中,将脸抵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放肆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