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抱歉，我叫佐珺
白色短袖配上米黄色休闲衬衫，下是黑色短裤，再配上一双小白鞋，肩上加一条挎包。
这几天下来，文怡像是一个老妈妈一样。给他买了不下五套衣服，又带他去做了头发，教他如何使用发胶，以及各种护肤方法。甚至连和“旅游星”的约会路线都规划好了。
“万一对方是个男的呢？”相尚这么问过。
“是男人开女号的话，怎么可能会在讲明性别之前见网友啊。”
文怡说的自然没什么问题，但这就让相尚不禁想到了自己与武铭的第一次见面。
一言难尽。
二人约好了在十二点时见面，他便按照文怡的指示提前半个小时到了约定地点。
难得能出出门，他便不禁的四处打量起来。
这是一个坐落在城市娱乐区正中的广场，沿着广场正中的高碑向前走去，便是奥林匹斯最大最长的一条小吃街，而向反方向前进，穿过一条马路，便是商品又游戏室相互穿杂的一片街区。
周围的人很有多，他便在一路上把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都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也因此受尽了白眼。
旁边一个扎着麻花辫带着圆眼镜的女生也在等人的样子，低着头拿着手机聊着些什么，又不时的抬起头向远处张望。
和自己的状况一样。
他也正和见面对象聊着些什么，又总是被远处的某样东西吸引去目光。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样子，那女生便离开了，大约是约会的对象到了吧。
他依旧站在原地四处看着，第一次出门，见到什么都很新鲜，所以也不存在等的无聊这一说。
又过了几分钟，旅游星突然发来条语音消息。
唔，第一次发语音呢！
他倒也没多想什么，点开便听了。
那是女孩儿的声音，软糯的温柔中带着几分独属于少女的娇气——“要喝奶茶吗？”
奶茶？
他从相尚那边听说过这种东西，文怡似乎挺爱喝的，但自己却还没尝过。
“还没尝过呢，可以试试。”他回复倒。
“什么话，怎么可能有人没喝过奶茶啊？”旅游星发来消息。
他又抬起头来，只见方才和自己一同等人的女孩儿从远处走了回来，手中还提着两个小袋子。
“是去买东西了吗？”他低下头接着回复旅游星的消息。那女孩儿走近后，他才再次打量过去。
她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蓬蓬松松的衣服，上面带着些可爱符号与文字的刺绣，头发从发根开始，向发梢渐渐变得金黄。麻花辫因为连帽衫的猫耳帽占了位置，便放在了肩膀前侧。
她微笑着，一手用手机发着消息，另一只手则提着两杯奶茶。
奶茶……奶茶？莫非？
他便向那女孩儿走了过去。
女孩儿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和动作，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请问……”他说，但又稍微犹豫了一下该怎么开口，“你是旅游星吗？”
女孩儿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左右张望了一番，才有些尴尬的开口说道:“呃……是我。你就是……清…玦……”
这两个字很难开口的样子，他便这么问道。
“拜托……”女孩儿红着脸说道，“网名这种东西在线下叫本来就有些羞耻的好吧。而且……你的网名，还是我起的。”
她将手中的奶茶分一杯给对方，他便在轻声道谢后接了过去。
“所以，”她说，“你的名字是什么？叫网名多少有些别扭不好意思。”
名字……对啊，自己的名字是什么呢？一直都在相尚家里利用电脑和外界交流，反而到这种时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想起名字。
他沉默了。
他有些失落，但还不到为此伤心的地步，更多的是他在思考，失去记忆这件事是否能够告诉这个外人。
女孩儿见他一语不发，连忙对他微微倾了下身子，说:“抱歉，我叫佐珺。”
他察觉到对方是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可说到这里，之后的话便不明白是否可以开口了。
叫佐珺的女孩儿微微眯起盯着他的脸，然后才察觉到了些什么。
“你这是……”她一步向前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将手放在他的头侧，轻点太阳穴，迸出几点金光。
“果然是毒雾吗？”
如此一来，他便知道无法隐瞒了。他将自己失忆的事实和程度都托盘而出，只是把关于文怡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连家人和朋友都找不到了吗？甚至连名字都找不回来。”佐珺重复道。
他本对此不以为然，但对方的重复，却让他竟然开始在意了起来。是啊，自己连家人和名字都失去了，若不是失去的记忆对文怡来说十分重要，可能就只能蜗居在收容所中了吧。
佐珺也看出来他情感的变化，立即明白是自己说错了话。
她举起手中的奶茶，在他面前示意了一下:“奶茶，尝尝吧。”
“嗯？哦。”他用吸管捅破胶纸，放在嘴边喝了一小口。
是红豆奶茶，奶的甜香和红豆的软糯混杂在一起，瞬间在他那未曾尝过什么美味的舌尖上炸开，一时间填满了整个口腔，甚至连牙齿都被浸染成了甜味。
他的脸都为此泛起了一阵红晕。
“我最喜欢的红豆奶茶，好喝吗？”佐珺笑着问。
他点点头，忍不住的又喝下一口。
看到他没事，佐珺松了口气，掐起腰来说道:“总之这么看来，就只能由我来带你逛逛吧，别看我第一次来，可是做足了功课的。”
他则低头看了眼手机的备忘录，正经的拒绝了她的提议。
“不，我带你逛。”
“啊？”
“相信我就是了！”
佐珺也没有和他争，便就跟着他时不时找不准地方的步伐，度过了一个下午。
事实证明，文怡的“约会规划”十一分好用，二人从吃饭开始，到穿过售卖帽、包和纪念品的一条步行街前往整座城市最高的景点塔楼上向下俯瞰，接着又穿过一条侧遍是枫树的古风小道，在提托诺斯湖旁支起的小桌上饮一壶茶，最后途径一个公园，前往与二人相遇息息相关的一个地点——游戏厅。
一路的聊天中，佐珺算是粗略的介绍了自己。她来自蓬莱，因为半年前恶兽入侵引发的内乱失去了家人，这一来，她一直都在医院帮助照料因毒雾而失去记忆的病人，他们大多都患上严重的自闭症，不愿与他人交流，厌食、自虐，严重的甚至有了自杀倾向。
“所以你能这么积极的出来见网友，还是很讨人喜欢的，那些病人要是都和你着呢乐观就好了。”她这么对他说。
而她来这儿的原因，则是想要参加一个由大司堂每四年举办一次的赛事，比赛是根据选手能力特性分成不同项目，选手们相互比拼，挣得一个称号和奖金。
至于那些病人，她解释道，走出阴影的病人大多数都会选择回来当志愿者，如今已经不缺人手了，所以她便想着出来看看，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梦想，就准备参加这场比赛。
目的不是赢到最后，哪怕第一场就输了也没什么，主要是不留遗憾。
“啊——”从游戏厅走出来，佐珺夸张的伸了一个懒腰，“玩的好尽兴啊！”
他打开手机，已经七点多了，便想起了文怡说的，如果对方愿意留下来吃晚饭，一定要带她去的地方。
“你着急回去吗？”他问。
佐珺摇了摇头:“酒店早就去打点过了，吃完晚饭再去也不迟。”
“那就在吃晚饭之前再跟我来个地方吧。”
这次便没了中途场景的规划，他打了辆出租车出发，在城中穿行几番，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大楼前面。
此时的天色已微微暗了下去，他在街边买了两个饼，将其中一个给了佐珺。
为了让他能应对好这趟见面，文怡给了他很多钱，很多，很多。
“接下来就要爬上去了呢。”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大楼。这里是商业区，一栋栋的商贸大厦环绕四周，高耸入云，而这废弃的大楼与之相对的，便矮小了十分。
咬着手中的饼子，二人踏入了这座高楼之中，没有电梯，只能用脚爬过这十层楼梯。灯也废弃了，虽然楼道都设有玻璃，但黄昏时还是显得过于阴暗。
佐珺的发梢和眼睛便莹亮起来，一个金黄色的光球在她手中聚集，顿时照亮了整个楼道。
“这么看着我看嘛。”她笑着说，“只是有相关能力啦。”
二人便开始了这不算短的“登高”之旅。
“收留我的人说，黄昏时来这顶上，能感受到被整个金红色城市环抱其中的感觉。虽然必须徒步登高，但或许正是那种受累后的反差，才让眼前景物更加美妙吧……”
一路上，他自得其乐的说着，但慢慢，等他回过神来时，身旁的光芒已然不见，佐珺也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他连忙转身向下奔走寻找，而见到的，是一尊石像，一尊与佐珺一个模样的石像。
这场景似曾相识，就藏在记忆中的某个角落，却寻觅不出。
“你这也太迟钝了吧。”一个女人搞怪似的从石像后面蹦了出来，故意停在阳光的阴影处，以至于他看不清女人的模样。
“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嘛。”女人的一只眼睛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的闪烁着。
“我就是来确定一下，”她说，“你有待在先朱雀的身边吧？”
“嗯。”他点点头，虽然他对面前的女人抱有敌意，但潜意识的某些声音告诉他，对方不是敌人。
“你，知道我的曾经吧。”他问。
“嗯！”女人兴奋的点点头。
“那就快告诉我！”他前进一步，女人就后退一步。
“不要这么急嘛，不然你也会后悔的。”女人说，“不过你身边的这些人都不简单啊，先不说那个铅笔男孩，这个姑娘竟然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刻意留下后面和我对峙。只不过究其实力就有点，太不自量力了。”
铅笔男孩，指的是相尚吗？混蛋！他咬紧牙关，只差一个飞扑冲过去。
“不过不要担心。”女人把手放在嘴边，将口中呼出的白气推动到了石像的面前，钻入了她的鼻孔中去。
“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女人甩出去的手顺势摆出了一个拜拜的姿势，“不要见到我告诉任何人哦。”然后转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去。
“等等！”他拔腿追上去。
佐珺也在这时恢复了原貌，便看到他从自己身边冲过，向楼下飞奔。还没搞清状况的她也只得转身跟了上去，还下意识的喊了声“清玦”。
他看不见人，却能听到女人的脚步就在眼前。不管这个女人对自己了解多少，他一定得问出个究竟来。
三楼、二楼、一楼。
追寻着脚步的声音，他胳膊在前的撞在废弃大楼的侧门上，竟连门框一起，将那侧门撞开了。
“这是！”他停住了脚步，不敢相信面前看到的东西。
先前在楼梯道中与女人对峙时，窗外还是一副正常景象。
但现在却……
“清玦！”佐珺从身后跟了过来，没刹住车的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
还没来得及说痛，便抬头怔住了。
“这是……大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