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4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康主任这种老油条，哪怕是再被动的处境，其实内心深处始终抱有一丝侥幸，并没有完全认命。
他刚才这番话虽然也属实，但用的是一种相对较为尖锐的方式说出，倒不是故意想激怒江跃，而是想借此刺探一下江跃的反应。
本以为，江跃闻此消息后，即便不勃然大怒，也定会表现出很不高兴的样子。
有情绪的年轻人不可怕，怕就怕年轻人完全看不到情绪外露，城府比那些千年老狐狸还深。
让康主任完全没想到的是，江跃只是略有些错愕，随即便平静地接受了，甚至看上去还有点小窃喜？
江跃还真有些小窃喜。
万副总管真要像对待主政大人那样对付他，麻烦肯定比现在大多了。
被人轻视的感觉或许不会很好，但那万副总管如果真把他视为心腹大患，寝食难安，也绝非好事。
“老康，我忽然间有点改变主意了。”
康主任浑身一颤：“什么意思？”
“按你说的，你不过是个生活管家。核心的事情你根本参与不了，似乎利用价值不大啊。”
“不不不，虽然很多事情我没有参与权限，可终究还是能听到一些内幕消息的。”
“可你并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价值啊。”
“我我举个例子。比如说比如说星城行动局，他们最近可能会有麻烦。万副总管要挑他们的刺，敲打他们，借机搅动局势，拿掉一批人，换一批新鲜血液进去。”
“行动局是垂直管理的部门，地方这边想插手，可没这么容易吧？”
“就是因为行动局是垂直管理单位，地方上不好插手，所以要用一些特殊手段。现在通信终断，各方面沟通远不如以前通畅，只要搞出一些事情来，干脆利落拿掉几个关键位置，就算最终上面会有安排，但地方上的意见总还是有些作用的。临时换上的人如果表现得好，做出一些业绩来，对上面也有交待，自然会优先被考虑。就算不是所有位置都能安排上自己的人，但凡安排到一个两个，那也都是胜利。关键是拿掉主政这边的人，就等于斩断主政的左臂右膀。”
果然，来自万副总管和星城主政之间的较量，此前只是第一回合，大概万副总管自己都知道，双方的较量并没有结束。
棋子还在拨动，局势还在焦灼当中。
星城行动局，如今成了双方角力的另一个焦点。
“老康，那你倒是说说，万副总管打算怎么对行动局下手。有没有具体的计划？”
“小江啊，万副总管对权责这一块很看重，具体哪一件事谁去抓，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参与具体计划当中的。”
“所以，说来说去，你这个消息还是等于空谈。”
“怎么会空谈？至少是提了个醒吧？”康主任急道。
“就算没你提醒，行动局用脚指头也猜得到下一步会拿他们动刀，谁都知道周一昊局长是主政大人这条线上的。主政的亲弟弟还是行动局的副处长。”
康主任还想争辩几句，看到江跃脸色不悦，还是乖乖地闭嘴了。
“老康，九号别墅争夺，这件事总是你负责的吧？”
上次双方在九号别墅门口大打出手，那伙人就是康主任领头的。
这事他根本否认不了。
“九号别墅确实是万副总管亲自下的死命令，一定弄到手。他给了我半个月的期限。”
“所以，这次诱杀我，是万副总管亲自部署，还是你制定的计划？”
“万副总管很少亲自参与具体事宜，他把这件事交给我办，给予我一定资源，允许我调动必要的人手，具体怎么操作，是我的主意。”
“所以，那位岳先生，也听你指挥么？”
康主任听到岳先生的名字，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不过随即想到江跃先前提到，罗队都已经投靠江跃了，那么供出岳先生的消息，倒也合情合理。
“你太高估我了，岳先生那样的人物，就算是万副总管都要客客气气的，有什么事请他出马，都要有商有量的态度。我哪里指挥得动这种大佬？”
“那么，那些工具人，是岳先生安排来帮忙的？”
“对。”
“这岳先生的来历，你了解多少？”
“岳先生很神秘，我曾经旁敲侧击问过一次，万副总管当场黑脸，呵斥我不懂事，警告我不要乱打听，不该问的不要问，做好本职工作。听万副总管的语气，似乎对这个岳先生的来历很是忌讳，完全不想摆在明面上谈及。”
江跃撇了撇嘴，心里却有了猜测。
能够操控复制者这种邪祟为自己办事，这个岳先生的手段肯定是惊人的。
至于来历么？
多半跟星城那个潜伏的地下势力不无关系。
根据江跃从各种线索中得出的判断，星城那个地下势力，肯定是在从事各种邪祟的制作，研究各种邪祟怪物的战斗力。
这个岳先生的存在，虽然不能直接证明万副总管跟那个地下势力有勾结，但多多少少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
“老康，你这次计划失败之后，你估计万副总管下一步会怎么做？再派更多的人手来谋害我？还是请那位岳先生亲自下手？”
“呵呵，岳先生应该不至于亲自动手，他的身份段位极高，看起来很骄傲。他亲自动手的概率我觉得很低，至少眼下不太可能。不过岳先生门下有不少能人异士，他们一个个都有了不起的手段。我估计，如果常规物理证明解决不了你，他们下一步会出动这些异能者，对你对整个九号别墅下手。甚至，最终强行侵入，强占九号别墅的可能性也绝不能排除。”
“强占吗？”
江跃诡异一笑，笑容显得意味深长。
他倒希望那边来一次强占试试。
倒不是江跃好斗，他是想借此机会看看，到底九号别墅那些所谓的禁制有多厉害。
是不是真的跟猫七吹的那样坚不可摧。
“强占是最后的选择，没到那节骨眼上，应该不至于出此下策。毕竟万副总管是官面人物，是中南大区前五的大员。他的一举一动都要考虑口碑，考虑上面的看法。要是做法太粗暴，太蛮横，容易落人口舌。”
别说是万副总管，哪怕是中南大区的总督大人，任何举动都必须考虑影响力。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任性妄为，没有谁可以一意孤行。
在规矩没有完全被打破之前，谁都要遵守表面上的规矩。
针对九号别墅的争夺也一样。
哪怕是针对江跃这么一个平头百姓也一样。
万副总管就算有一千种办法搞死江跃，都得偷偷摸摸地搞。
要想光明正大地搞，就必须有法理可依。
生硬强夺就算能到手，事后的舆论压力，和上面对这件事的看法也足以形成一枚炸弹，炸得他粉身碎骨。
“小江，讲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对你个人的实力，真的很惊讶，也很佩服。不过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我还是想给你一个忠告。你真的没必要和万副总管搞得那么僵。你对一方大员的能量，终究还是了解不深。”
“呵呵，老康，到这节骨眼上，你还不忘游说我啊？”
康主任倒也不否认：“我觉得和平解决，说不定是最好的方案。你的能力强，万副总管的能量大，双方硬碰硬，必然是两败俱伤。可万副总管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承受得起啊。你没有什么社会地位，没有跟脚，很容易碰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啊。”
江跃似笑非笑盯着康主任。
“和平解决？你觉得围绕着九号别墅，还有和平解决的可能么？”
康主任道：“完全没问题啊。九号别墅虽然尊贵，可道子巷还是有其他别墅的。你要是换一栋别墅，然后再跟万副总管提一些要求，我相信有我从中斡旋，问题都不大。你只不过是换一栋别墅而已，还能顺带得到一些额外的好处。恕我直言，这的选择好像也没那么难吧？”
他这一番长篇大论，蛊惑性还是有的。
要不是九号别墅事关智灵，事关江跃的前途乃至安危，要不是对方各种针对彻底激怒了他，江跃还真有可能被说服。
只可惜，九号别墅完全没有妥协的空间。
康主任一直在观察江跃的反应。
最终结果让他失望。
江跃的眼神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他刚才那一番蛊惑性的劝说，完全是无用功。
完全动摇不了江跃的念头。
“小江，真的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么？”
“老康，我不得不说，你的确是个官场老油子，很会带节奏，很会化被动为主动嘛！”
“不过很遗憾，这事没商量。我很好奇，万副总管他难道会缺一栋别墅么？他心心念念要夺九号别墅，用意何在？”
康主任苦笑道：“我们做下属的，哪敢追问上头的意思？上面发了话，我们只要拼命去办成。至于为什么要办，这不是我们该关注的重点。”
“如果你还不想死，今后这就是你关注的重点。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搞清楚，万副总管对九号别墅到底有什么图谋？还有那个岳先生到底什么来头？包括万副总管下一步的各种计划，越详实越好。要是哪天我发现你没有尽力去办这些事，什么后果不用我再提醒了吧？”
江跃语气陡然一寒，森然盯着康主任。
康主任暗暗叫苦，之前他还苦口婆心想说服江跃跟万副总管和解，想借此摆脱困境。
没想到江跃不但不上套，转眼就将话语主动权抢回去。
前一秒还有说有笑，后一秒就直接翻脸。
康主任一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狠人也不是没见过。
可是像江跃这么年轻小伙子，竟然这么难缠，确实让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满嘴苦涩地叹道：“小江，我算是栽了。信息我会全力去搜集，可也请你体谅一下，如果我用力过猛，被万副总管察觉，不但会坏了你的事，我也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愿意给你当内应，但也请你宽容一些，允许我细水长流。真有什么要紧的信息，我肯定会及时通知你的。”
听得出来，康主任是彻底怂了。
他现在的心态，完全是一种自保的心态。
不仅仅是在江跃这里自保，还得在万副总管那里自保。
他等于是两头走钢丝，任何一头没走好，都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江跃倒没指望康主任一下子就能掌握各种猛料，安插这么一枚棋子到万副总管身边，至少眼线是有了。
以后的斗争中，也不至于完全成瞎子，不至于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绳索嚓的一声斩断，康主任恢复自由。
“我我可以走了？”康主任万万想不到，江跃居然会这么好说话，一言不发就把绳索给解了。
“走倒是可以走，不过你想过没有，今晚行动失败，你打算怎么回话？还有你这个随从，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个随从被江跃打晕，并没有死。
康主任木然道：“既然行动失败了，总要牺牲一些人的。就让他牺牲了吧。”
到这时候，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至于回去怎么交待，倒也好办。只要把责任推给那些工具人就好了。”
能爬到他这个位置，康主任肯定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这一波操作充分证明这一点。
谁牺牲，谁背锅，如何善后，显然康主任早就完美构思好了。
工具人假扮韩翼明，被目标识破，然后被目标将计就计反杀，这完全合情合理，也最符合常规逻辑。
两人一敲定，决定让江跃先回道子巷别墅。
只要江跃返回道子巷别墅，行动失败的事自然就暴露了，也就省得康主任再去刻意报告一番。
康主任留在咖啡屋等消息，假装什么都还不知道。
果然，当江跃踱步回到道子巷别墅时，这个惊人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反馈到了万副总管跟前。
万副总管勃然大怒：“老康是怎么办事的？目标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回到道子巷别墅，他那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