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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毁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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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叮……当当……

    山脚之下三间茅草屋,篱笆扎成一所小院,就连院门也只由几块薄板简单搭起。门前种了一排茂密的柳树,有人引来山泉,绕着柳树筑起一个小小水塘,铁匠铺子正设在水塘旁最大的那棵弯脖大柳树下。

    打铁者赤着汗涔涔的身子,将灰布道袍裹在腰间,正背靠柳树“叮叮当当”敲打得起劲。身侧一人葛布青衣,蹲在地上拉着风箱,呼呼声与叮当声一唱一和,彼此没有说话,却十分地默契。

    倏地,北面山路上卷起一阵烟尘,有十几匹好马正飞奔而来。那葛衣人回过身来,双瞳剪水,竟是位面目清秀的年轻姑娘,她见了马上之人俱是佩剑悬刀,杀气腾腾,不由叫了声:“少爷——”

    一句话尚未说完,忽听南面马蹄声骤然响起,直震得不远处的竹林一阵颤动,紧接着便有十数匹骏马疾如狂风般驰来。

    那姑娘心中一阵慌张,忙拾起一把长剑将打铁之人护在身后,颤声道:“少爷,这两拨人马倒一起来了!”

    那少爷左手用大钳子夹着一柄烧得通红的刀片,右手锤子不徐不疾地敲着,头也不回道:“不早不晚,来得正是时候!海棠,取酒来!”

    那姑娘脆声答应,转身将酒葫芦拔了塞子递到那打铁的少爷嘴边。那少爷嘴上喝着,手中不停,叫声“好酒”,又含了一口,“噗”地喷在通红的刀身上,立时“刺啦”一声,泛起的白雾中兀自散发着醉人的酒香。

    就在这时,两路人马同时奔到铺子前面勒住。北路为首之人身材魁梧,满鬓络腮胡子,点手喝道:“呔,张十全!又过了一日,那东西你准备得如何了?!”

    南路为首之人鼻似鹰钩,一双黄眼珠子滴溜乱转,嘿嘿笑道:“好个小铁匠,竟敢‘一女许两家’,倒要瞧你今日如何收场!”

    络腮胡叫道:“什么两家三家的,只要是黄老爷瞧上的物件,那就再没别人的份!”

    鹰钩鼻冷哼一声:“你家黄爷是知州老爷,难道咱们洪爷就不是了?”

    络腮胡一愣,忙拱手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卫州洪知州的人。恕兄弟当差日浅,眼拙得很!”

    鹰钩鼻也在马上拱手一笑:“好说好说,刘都头不识得马某,马某人却仰慕都头已久!”

    络腮胡哈哈大笑:“兄弟怎么敢当?既是邻州弟兄,刘某这里就直话直说了,烦请马都头回去禀报洪知州一声,这物件已被怀州的黄老爷要了!”

    鹰钩鼻摸着小黑胡子嘿嘿一笑:“这,只怕不妥吧?”

    络腮胡眼睛一瞪:“有何不妥?你家洪大人上月来我怀州吃喝玩乐,一应钱物全都是我家黄老爷出的,只打赏天香楼一处便足足花了四千两。这份人情,还抵不过那区区一个物件么?”

    鹰钩鼻闻言大笑,直笑得对面的络腮胡一脸茫然,笑罢多时才道:“老兄你当差日浅,只见了那万儿八千的银子便觉恩情似海,却不知去年只三个月不到,我家洪爷便送了五个良家姑娘到怀州,其中有位姓沈的女子,更是我们老爷忍痛割让。若论官场上的人情,我们卫州也不欠你们的吧?”

    络腮胡一怔,心道:姓沈的,莫不是前日淹死的那个?听说这婆子两番堕胎,之后疯疯癫癫,被一群争风吃醋的女人使坏骗进茅厕,按入屎尿中活活淹死,却谎称是她自己不慎失足而亡。黄老爷哪有心思理会一个疯子的死活,命人卷了一筒草席,埋了了事。

    他正自出神,忽被马鸣惊得打个激灵,回到了当前,见鹰钩鼻正坐在马上洋洋得意盯着自己,大有嘲笑蔑视之意,不由按刀出鞘,“仓啷”一声,厉声道:“刘某瞧你老兄同为朝廷效力当差,这才再三客气忍让,可不要不识抬举!真要动起手来,你那套嘴皮子功夫可就不灵了!”

    鹰钩鼻哈哈笑道:“老兄是把兄弟当了跑媒拉纤的婆子么,一吓唬就软?别说马某人没提醒,待会刀剑无眼,兄弟认得你刘都头,这手中兵刃可未必!”说着也是“仓啷”一声长剑出鞘。

    两下里互不相让,几十人各拉应手家伙,眼见就要火拼,忽听有人叹道:“哎呀呀,区区一把杀猪宰羊的刀,何至于弄得各位伤了和气,要械斗流血?”

    众人骑在马上甩脸望去,只见那打铁之人笑盈盈转过身来,却是七尺多的一位少年,模样不过二十左右岁,生得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冲两方笑道:“请两位都头大人暂歇雷霆之怒,听小人说上几句如何?”

    络腮胡应道:“好,张十全,这刀是你的,你倒说说看,该给了谁?!”

    鹰钩鼻眯眼嘿嘿道:“说得好,自然是十全十美,若有一句不对,只怕就没那么‘十全’了!”

    张十全不慌不忙喝了两口酒,赞声“好酒”,这才说道:“若论对错,自然两位大人都是对的,错全在小人这里!这第一错全赖在先人头上,若非祖上传下这么一口破刀,又怎么会有今日这事?

    唉,至于这第二错,小人是躲不掉了!错就错在,小人千不该万不该,偏偏跑到这庄外竹林旁居住。此地正巧处在怀、卫两州交界,平日两方老爷都无人问津,如今为了一把杀猪刀争抢起来,小人一介草民被夹在当中,实在是哪边也得罪不起。

    思来想去,两面都是一方父母官长,这夺刀事小,面子是大。为今之计,为了免伤和气,不如两方叫个价出来,自古买卖都是价高者得,赢的公平合理,输的一方也是无话可说,二位大人以为如何?”

    络腮胡赞道:“这法子好!我替黄爷做主了,出价三千两!”

    鹰钩鼻微微一笑:“三千零一两!”

    络腮胡狠瞪他一眼,又叫道:“四千两!”

    鹰钩鼻道:“四千零一两!”

    络腮胡怒道:“你——”

    鹰钩鼻得意道:“不管他们怀州黄大人出多少,我卫州洪府都愿意多出一两银子!”

    络腮胡胸膛气炸,骂道:“妈的!老子看你是找茬来的!”

    鹰钩鼻嘴巴轻撇:“哼哼,是又怎样?这刀你今日休想拿走了!”

    张十全见两方越闹越大,忙摆手笑道:“别打别打,这刀小人分文不取,你们各凭本事去拿罢!”说着将墙上挂的一口古香古色的宝刀摘下,顺手抛入水塘正中,立时没了进去。

    络腮胡和鹰钩鼻大惊,先后一踩马镫,纵身入水,其余众人也纷纷跳水打捞,一时间“扑通”之声不绝于耳。

    张十全从海棠手中接过手巾擦了擦汗,又饮了几口酒,笑嘻嘻瞧着乱作一团的水面。

    不一会儿,络腮胡和鹰钩鼻同时冒出头来,一人抱刀身,一人擎刀把,争来争去,最后“仓啷”一声拔刀出鞘,水中众人立时变得鸦雀无声,齐刷刷往那口刀上望去。只见刀身虽明晃晃地耀人双眼,却并无异处。

    络腮胡和鹰钩鼻凑在一起看了又看,齐声喝道:“张十全,你敢耍爷爷,看你是不要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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