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礼服
“妍妍，我今天有点事情，要早些走。”
“可是……小美，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我妈妈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再见了……”
“哦……好吧。”
还是小时候，还叫张露妍的她把双手插进自己的衣服口袋，背着小小的书包，低着头。她和自己说：有父母来接送放学的人真好。
其实如果在一个月之前的话，这会儿，大概也已经有个人站在校门口等着自己了吧。虽然是一爽很大也很粗糙的手，但总是能把自己的小手，紧紧握住。
张露妍从人群中穿过，她需要快步走过。但是小小的她又能有多快的速度？于是总有一些刺耳的声音能够传入她的耳中。
“以后都不许和那个小女孩说话了，知道吗？”一个接孩子放学的母亲这样对着自己的孩子说。
“她要是找你玩的话，你也不要理她，知不知道？要是她厚着脸皮纠缠你的话，你就告诉老师！”另一个接孩子放学的母亲，也这样和自己的孩子说话。
当然这些话甚至都可以算得上是温柔了，还有其他更难听的话。
“她是杀人犯的孩子，是坏孩子！你是好孩子不要和她在一起玩！”
是的，总有这样那样难听的言语。
小小的张露妍只能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飞快地远离人群，逃离这可怕的一切……
……
“妍妍，妍妍？”
“啊？怎么啦？”
朱露妍一愣，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夫，也是她在伦敦的大学同学。
相遇，相识，相交，相恋，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如今，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未婚夫方明镜笑道：“什么怎么啦？设计师在问你话呢。人家问你，这款礼服设计的效果如何？”
朱露妍歉然地看着正在洽谈中的设计师，“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走神了。”
刚刚三十出头，有了自己的家庭，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的设计师给出了一个理解的笑容，“没关系，婚前的女孩子是挺容易走神的。我当年也是这个样子。所以这个时候，方先生一定要好好地哄着您的爱人才是。”
方明镜憨厚地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未婚妻，一脸幸福。
设计师又接着说道：“朱小姐，根据您的要求，我这边做出了三份礼服的效果图，您感觉如何？”
朱露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就是看着其中的第二份设计图，才突然走神的。犹豫了一会后，朱露妍开口道：“不好意思，我还是想再考虑一下……”
设计师也只好接着说道：“朱小姐是不喜欢这种中西结合的嫁衣吗？”
“没有，没有，这些确实是很漂亮，只不过，我还是想要再考虑一下。”朱露妍赶忙摆手道。
设计师听闻也笑了笑，“确实也是，毕竟这也可能是女人一辈子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当然需要考虑清楚。这样，我这边也会回去再改改，您看怎么样？”
“麻烦您了。”朱露妍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方明镜牵着朱露妍的手走出了这家礼服店，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他柔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我感觉你的精神不是很好。”
“可能是因为刚刚回来吧，时差还没有倒过来。”朱露妍轻轻摇了摇头。
“嗯，那就多休息。”方明镜也没有多想，因为他也还没有把时差倒过来。
一边替朱露妍打开车门，方明镜一边问道：“你不喜欢那种传统礼服吗？我记得前年过年的时候，你盯着一件旗袍看了很久。所以这次，我和设计师说了一下先用中式的风格试一试。只是没有想到你不喜欢。”
朱露妍心里有点小感动，拉住了方明镜的手，“我没有不喜欢，只不过我觉得女孩子这一辈子，是很难碰到意见自己真正喜欢的龙凤褂。我不想就这样将就……”
方明镜缓缓地点了点头，“嗯……有道理。反正离婚礼还有点时间，这个不行的话，我再去给你找找别的。”
车子启动以后，缓缓地离开了。
老张就安静地呆在一旁的角落里，等到车子彻底离开之后，才走了出来。老张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这么激动过了。
但是那种见到露妍的喜悦和无法相认的克制，却也同时让老张倍感煎熬。
不过对于来张来说，终究还是好的。
因为女儿就快要出嫁了。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
其实老张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离开那座监狱的。
他只知道当他回过神之后，他就已经站在了这家礼服店之外。身上穿着的也不是囚服，而是一套简单的休闲服，口袋里面也有了一些钱。
然后，老张就亲眼看到一对年轻的男女牵着手走进了这家礼服店。而看到年轻女人的一瞬间，张顺就知道，这就是他的女儿。那是来自血脉深处的感觉，错不了。
老张甚至还在自己衣服的口袋中，找到了一张写着某个地址的字条：朱露妍的地址。大概当年收养他女儿的那家人就是姓朱了吧。
张顺只觉得自己遇到了天下间最神奇的事情。不过哪怕这只是一场幻术，他也甘愿就这样沉沦在这里头，不愿意醒来。
或许，张顺应该珍惜现在的点滴时间，去朱露妍现在的地址附近躲起来，更多地看着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
但老张在惆怅了良久之后，还是决定先回他的家看看。
那栋老房子。
那间曾经和女儿一起生活过的屋子。
翠苑路33号。
……
晚上，和朱露妍聊完视频电话之后，方明镜这才静了下来。
他爱这个女孩，甚至比爱自己还要多一些。他会想尽办法，想要给她最好的东西。
尽管，这一场在金陵举办的婚宴，主要还是为了应对男女家双方在这边的亲朋好友，而婚后，他们还是会在国外定居。
方明镜开始在手机上浏览着，试图在这个城市中寻找到一些经验丰富，手艺优秀的中式礼服师傅。
当然方明镜也只是想试一试，他也没有想过马上就能够得到答案。
但是没想到还真给他找到了。
一个名为ys的id，发布了这样的帖子：很多年前有一个手艺很好的裁缝，专门帮人订做中式礼服，就住在翠苑路33号。
方明镜一愣，想了想，还是在手机备忘录中记下了这个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