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故人重见
为嘛不见了?……
难不成,落在聚和成了?……
不能够吧……
他极力回忆在聚和成的画面……
他记得跟董五爷为了老叫花的刀疤说了半天话,董五爷叫他小心,叮嘱他以后见着老叫花,千万别得罪……
另外,董五爷还说要暗中打探一下老叫花的底细,又说老叫花突然出现在津门,八成有人要倒霉……
说完了话,董五爷要走,他也要走。然后,俩人就分开了……
他明明记得,出聚合成门口的时候,他还特意把手伸进兜里,确保名帖在身上,才放心大胆地直奔银号。
这一路上,他除了跟占元面对面说过几句话之外,跟谁也没有接触过。
难道,遇到了“高买”,让“高买”给窃了?
不能吧……
袁三明明记得,没人靠近过他呀……
会不会是占元……
袁三犯起了迷糊,又把身上找了个遍。
确定那张名帖,连同小杯子全都不见了。
“好哇!姓牛的!”袁三恼羞成怒,“你不够哥们儿,你算计了我,我饶不了你!”
说罢,袁三一猛子冲出吉祥银号,疯一般地跑远了。
两个副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嗐!
合着白献殷勤了。
袁三认准了是占元算计了他。
他要找占元算账,还要叫占元好看!
直到累得大汗淋漓,也没能见着占元的影子。
既然偷了他的东西,又怎会被他找到。
袁三只得暂时放过占元,就不信找不到他。找到之后,扒了他的皮!
袁三骂着大街,呼哧呼哧地朝家走。
他如今也是有家的人了。
自打他抱上了德公公的大腿之后,他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整天蹲别人家的灶膛子了。
他要置办个家才行,一来自己有个住处,二来也是为了让大兰子和巧玉看看,他袁三也是个顾家的男人。这样一来,大兰子和巧玉就更爱他了。
那是他未来的老丈人朱大常给他找的房子,三间正房,红砖院墙,虽然不大,够住就行。
袁三相中了东屋的大炕,漫说三个人,五个人、十个人都滚得开。
只可惜呀,挺大的炕,却没人陪他睡。
推门进了院,听到了说笑声。
袁三一愣,心说:“老崴这是跟谁说话呢?”
“……怎么跟老崴说话的那个声音,有点儿耳熟呢?谁呢?”
说笑声,并非在屋里传出,而是在院中。
靠着西院墙,有个老大个儿锅腔子。
说笑声,就是从锅腔子里传出来的。
袁三自借朱大常之手租下这个小院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人砌了这么一个大锅腔子。
为嘛在当院弄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玩意儿?
还不是因为袁三做人不忘本。
同时,也是为了能够留住老崴,所以才弄出这么一个玩意儿来。
袁三疼老崴,有了家之后,死乞白赖把老崴拽过来跟他一块儿住。
老崴见没有锅腔子,死活不住。
袁三跟老崴一样,睡炕睡床浑身难受,非得进到锅腔子里面,他才跟过了大烟瘾似的,舒服至极。
在睡梦中睁开双眼,看不到星星的夜晚,是难捱的。
唯有一睁眼就能看到满天星,才是最为美妙的一夜。
就这么一个好地方,给个金銮殿都不换。
晚上,袁三脱下体面的衣裳,换上要饭时候的衣裳,跟老崴蹲在锅腔子里,聊天谈心,喝酒吹牛,别提多惬意。
白天,袁三脱下要饭时候的衣裳,换上体面的衣裳,摇着尾巴到德公公的府上讨骨头吃。
而老崴,则继续从事乞丐这份有前途的职业。矜矜业业,任劳任怨,喊爷喊奶,伸手讨饭。以身体力行,印证了什么才叫“干一行,爱一行”。
袁三起初不准老崴再到外面丢人现眼。
老崴虽然男人身,为人却也贞烈,坚决不从,拿根麻绳系在梁上,威胁袁三,要么叫他出去要饭,要么他就吊死自己。
袁三生怕老家伙真把自己吊死,也就只能随着他的心气,让他愿意干嘛就干嘛,但有一点,天黑之前,必须回来,不然就把他要饭的破碗砸了。
老崴视那个缺了边的破碗为至宝,那可是他从要饭的第一天就无怨无悔陪伴在他身边的老伙计。砸了他的老伙计,等同于老了他的命。为了不叫他的老伙计丧命,他只得听从袁三的话,不等天黑,保准进院。
袁三每天进院之后,都是老崴一个人在锅腔子里。
今儿邪性,居然又多了一个,还愿意跟老崴一块儿蹲锅腔子。
照这么看,应该也是个要饭的。
袁三心里有些不高兴,他嘱咐过老崴不准带别人回来。可没想到,老崴不听话,还是把外人给带到了家里。
本来,袁三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地儿撒。这一下,更是火冒三丈。
几步来到锅腔子边上,朝老崴嚷嚷:“养你一个老不死的还不够,你还给我!”
袁三话没说完,立时呆住了。
坐在老崴对面,一手拿着个酒瓶子,一手抓着个烧鸡脑袋,正呲牙傻笑着的,不正是?
天爷爷呀,没好人的活路了。哎呀呀呀……
袁三叫苦不迭,鼻子一酸,想哭。
谁呀?
还能是谁?
冤魂缠腿,老癞子呗。
“三儿呀,”老崴咧着没剩几颗牙的大嘴,满脸的褶子都乐开花了,“快进来,咱家来稀客了。我给你引荐引荐,这是……”
“甭给我引荐了,我俩老熟人了。”袁三哭丧着脸,言语当中尽是苦涩。
“呀!”老崴吃了一惊,“原来你俩早就认识啊。太好了,太好了,从今往后呀,这院儿里就不光是咱俩了,我老哥哥也住下了!”
老崴把话说完。袁三张着大嘴,傻了。
德公公的府上这当儿也已经不闹腾了,那些姨太太们各自在自己的屋里,有丫头、婆子伺候着,没有什么大事,不准走出屋门一步。
这是德公公定下的规矩,谁敢不从,锥子、鞭子、拶指、铁棒槌、铜橛子,任选一样。
德公公晚上要闭门练功,需要安静,谁不叫他安静了,他就叫谁一辈子安静。一个死人,想不安静都不成。
偌大一个院子,没人敢随便走动。谁都怕。
唯有一人不怕,那人就是冯善长。
这当儿,冯善长正端着一盏汤盅,推门进了一间屋子。
“芙蓉,你总算醒了,感觉好些么?”
冯善长向屋中那一女子关切地问着。
“——善长,真是你?”
那女子语出激动,翻身从软床上下来,几步来到冯善长的面前,泪眼婆娑地打量着冯善长五官分明的一张脸。
“你还跟那时候一样,一点儿也不见老。”
那女子一开口,便落了泪。
“你也跟那时候一样,也不见老。这些年你受苦了。”
“千苦万苦,都不叫苦。见不到你,才叫苦。”
说罢,那女子将脸贴在冯善长的肩上,哽咽着。
“芙蓉,你身上有伤,不可伤心动气。我给你熬了汤,对你的伤有帮助,你快坐下,把汤喝了。”
冯善长每一个字都饱含热忱,分明对那女子十分关心。
那女子倒也爽快,立时转悲为喜,擦掉眼泪,坐下来对着冯善长含情脉脉。
光芒之中,她的脸很是清晰。
好美艳的女子,容颜是那样的好,五官是那样的精致,只可惜——眉眼之中暗含一股子妖媚。
这世上除了玉芙蓉,还能有谁,有这样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