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道观求符
邪了门了,要换以往,两桶柜药糖,有大半天时间准能卖个差不离。
今儿特怪,溜溜一整天过去了,两桶柜药糖,还剩一多半儿。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起急的缘故,嗓子一直不大得劲儿,害得他想吆喝却吆喝不出来。
晌午过后,有一帮小孩儿围着他,让他说个好玩儿的,不然不买他的药糖。
可他只说了一半儿,嗓子眼儿里便跟让鱼刺扎了似的,让他很是不好受。
所以,好玩儿变成了不好玩儿的,小孩儿们骂着街一哄而散,留下他老哥们儿一个干瞪眼儿。
没人搭理他,他就自己胡乱琢磨:难不成,真是晦气鬼上了身,这阵子要走霉运?
可能么?我火力这么壮,死鬼我都不怕,我还怕他娘的晦气鬼呀?
老人们常说,心里有鬼,才会招鬼,我坦坦荡荡,除了跟吴媚娘那个小浪蹄子有一腿在外,我也没干过什么缺德事儿呀?
难道,就因为我跟媚娘好了,就让我倒霉走背字儿么?
这不可能,我跟媚娘在一块儿都大半年了,以前都不好好的么,要是有报应,早就报应了,不可能等到现在才报应。
哎呀妈哎,愁死我了。不行,我得赶紧去找能耐人帮我祛除晦气,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
上哪儿找能耐人呢?
去紫竹林找居士?自己跟人家没交集,不便打扰。
上大悲院,找和尚给念念经?舍不得兜里这俩大子儿。
那上三太爷祠,拜拜狐狸大仙?据说不怎么灵验,而且那块儿坏小子忒多,其中有几个跟自己还有过节,万一碰上了,备不住要挨欺负。
要么去娘娘庙?过点儿了,早去还能见着高人,这会儿去,高人只怕早就会佳人儿去了。
得了!我上吕祖堂吧。
对!去吕祖堂,求老道赏我一道符,渡我过了这道关,我感谢他祖宗八辈儿!
没想到,到了之后,方知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吕祖堂就留一个小老道看家,大当家等人全都不在。
问小老道,大当家的去哪儿了?
下老道光吭哧,不说话,俩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桶柜冒蓝光。
白莲华能不明白这个么,很是大方地说:“小师傅不说话,一定是嗓子上火了,我这有现成的药糖,败火倍儿好使,想吃什么味儿,随便拿,甭跟我客气。你要客气,就是看不起我。”
小老道是个实在人,很看得起他,每样各抓了一把。搁嘴里,嘎嘣一嚼:“嘿!真脆生嘿。”
白莲华心里面把小老道的祖宗八辈儿骂了个遍,脸上却依旧笑嘻嘻。
“小师傅,我这药糖还对你胃口吧?”
“没得说。吃一块,顺着俩鼻子眼儿冒凉风。”
“那是呀,咱这药糖,俩字——地道。对了小师傅,你还没跟我说,大当家的去哪儿了?”
“给人家做法事去了。”
“去谁家了?”
“套车来接走的,说是北塘那边。”
“妈的!”白莲华骂上了,“为嘛去那么老远呀?”
“瞧你这话说得,人家舍得给供养,还专门套车来接,别说北塘,南京该去也去。”
白莲华来了气,真想把这个小老道按地上胖揍一顿,让他把吃进肚子里的药糖全吐出来。攥了几下拳头,却泄了气,这会儿就是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手。
为嘛?
没瞅见么,小老道拿把刀子正剔牙呢。八成看出了卖药糖的要动粗,人家先把刀子亮了出来。
妈的!没好人的活路了,这他妈哪是求仙修道的,这纯粹是拿刀劫道的。
白莲华无奈地叹了口气,刚要伸手去抓挑子。
小老道突然说声:“慢着!”
吓得他赶紧缩回了手,心说怎么着,连我这挑子你也想要呀?
“我看你一脸晦气,印堂发黑,眉梢耷拉,你八成是要倒霉呀。”小老道一边嚼着药糖,一边给白莲华观相。
白莲华心说:“遇上你,我能不倒霉么?”转念一想,“大老道不在家,小老道不也是老道么,万一这孙子有点儿能耐,不照样能帮我么?”
想到此,赶紧陪着笑脸说:“小道爷眼力真好。不瞒您,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一大早,就有人说我脸色不好,印堂发黑,我没当回事。可这一整天都快过去了,我这心里面越来越不踏实了,总感觉跟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在我身上似的。所以,我过来这里,想求吕祖爷爷显显灵,赐我一道灵符,让我这心里好踏实一点儿。”
“嘁。”小老道一撇嘴,“不就是一道符么,早说不就得了。”
“对对对,”白莲华赶紧赔不是,“我这脑瓜子里今儿犯混,明明想着来求符,到了地儿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小道爷,您慈悲,求您赏我……”
“行了!”不等白莲华把话说完,小老道一甩袖子,“在这儿等着。”说着,迈步进了里面。
白莲华总算喘了一口轻松气,心里念叨这趟没白来,虽说药糖让小老道抓走一多半儿,可灵符总算求到了,不吃亏。
不大会儿工夫,小老道晃悠着走了回来,说声:“拿去吧。”遂将一张叠成四方块的黄表纸递给了白莲华。
白莲华用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一连作了好几个揖,这才乐呵呵地挑着桶柜离开吕祖堂。
到了街上,嘿,一身轻松,原先那股子别扭劲儿,荡然无存。
“妈的。”他仰脸看着天,“今儿黑得真够早的。刚刚还大亮亮的,怎么一眨眼就黑了呢?这是诚心跟我过不去呀。”
发了几句牢骚,想一想今天没挣到钱,药糖还搭进去那么老多,心里面不禁又别扭了起来。总说快点儿凑够二十个大洋,把小寡妇吴媚娘娶了,可这话都说了快一年了,到现在连一个大洋都没凑够。
药糖是卖得不错,可这东西利润太薄,吃喝倒是够用,可禁不住在赌桌上耍两把的,爱耍钱的这个臭毛病改了多少回,也没能改掉,都已经赌咒发誓再上赌桌就剁自己的手了,可每当走到赌坊门口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一头扎进去。
这两只手,哪一只也不能少了,少了手还怎么熬药糖、卖药糖呀?还怎么抓吴媚娘那俩山东大馒头呀?
嗐……
挑着桶柜,唉声叹气,不住地责备着自己,一步步朝前走着。
“小哥。”冷不丁,一个清甜的声音从一旁传出。
他赶紧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心说这是谁呀,嗓音儿还真甜,不会是站街拉客的姐儿吧?
“你叫我呀?”
他朝黑暗中问了一句。
“是啊。”
黑暗中,走出一个大姑娘,穿着打扮不俗,脸上没有风尘气,很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黑灯瞎火的,她是谁家的小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