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耽湎
叽叽妮宣布比赛结果后，戴茫和代娆激动得在擂台上手舞足蹈。
代娆想要拥抱戴茫，这时戴茫却伸出了手，于是代娆便和他击了掌，他们四目交融，一言不发，脸上洋溢着笑意。
现场的观众发了疯似的欢呼，鼓掌，把手中的啤酒和爆米花洒向空中，整齐而又有节奏得呼喊着“戴茫，代娆”的名字。
胡海龙在这巨大的声浪中悄然离场，无声无息，谁都没有注意到。此刻不论是聚光灯还是观众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戴茫和代娆两人身上。
身着整齐制服的工作人员把奖杯拿了过来，戴茫和代娆注视着这个金光闪闪的奖杯。
它是那样美轮美奂，仿佛是一场幻梦中，无法触手可及的幻象。
戴茫连忙摘下ar眼镜，这座奖杯依旧在他的眼中闪闪发光，它并不是电子数据模拟出来的虚假视觉。
“它是真的。”戴茫说道。
“傻，奖杯当然是真的啊。”代娆笑着说道。
两人从工作人员的手中接过奖杯，共同把它高高举了起来，刚一举起奖杯，头顶就有五颜六色的荧光纸片落下，几秒钟就洒满了整个领奖台。
戴茫看着手中这金光闪闪，价值不菲的奖杯时，想起了自己那破败不堪的老旧房间，这个奖杯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只会显得突兀，不搭，于是觉得奖杯应该摆在代娆家里。
当他正准备开口时，代娆突然说话了：“奖金归你，奖杯归我，不许跟我抢，我要摆在我的书架上。”
“可是”
戴茫想说什么，再次被代娆打断：
“你成绩那么好，得了那么多奖状，我却一个都没有，这个奖杯一定要给我。”
在代娆的心里并不是想要奖杯，而是找个借口，名正言顺把这笔高达十万元的奖金全部给戴茫，因为这笔钱对代娆来说毫无用处，但对于戴茫这种穷困家庭来说，却是一大笔可以改善生活的钱了。
“奖杯应该给你，然后奖金对半分，当初说好的啊。”戴茫不愿接受全部奖金，便说道。
“当初说好的就是对半分，现在这个奖杯值十万，奖金十万，你难道想把奖杯劈成两半，然后一人分五万奖金吗？”代娆用极快的语速说道。
“但是”
代娆第三次打断他的话：“不要再说了，奖杯归我，奖金归你，再说我要生气了。”
然后一把抢过奖杯，抱在怀里不松手，表面看上去显得蛮横不讲理，实际上戴茫心里最清楚她的想法，她这是想把钱全部让给自己，同时又维护了自己的自尊心，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这奖杯虽说看上去很豪华，却是绝对不值十万的。
此刻，戴茫站在领奖台上，面对全场的观众的欢呼与鼓掌，竟然没有丝毫的紧张感，要知道，在不久之前他还是站在陌生人面前说两句话都会脸红的。现在却对着无数的陌生人，展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代娆看着他那笑容觉得非常欣慰。
“谢谢。”戴茫回想整个暑假，发自内心对代娆感谢，她总是夸赞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自信了，变成了更好的人。
“不用谢。”其实代娆想说的也是谢谢，但没能说出口。
颁奖仪式结束后，戴茫领取了奖金，他看着自己的手机钱包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上面居然显示10000835元，要知道，他的钱包在过去的岁月里，很少能突破三位数的，此时却有了六位数，这笔钱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实在是太巨大了。
这时，有些观众想邀请戴茫和代娆去酒吧里庆祝夺冠，但被代娆一口拒绝了，她准备拉着戴茫去海边散步，这是他们每次比赛后的惯例。
离开商场前，戴茫去买了两份最豪华，最贵的冰淇淋，上面淋满了巧克力酱和各种小料。
两人就这么，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漫步在一片静谧的沙滩上。
戴茫注意到代娆一直在换手拿奖杯，心想这奖杯太重了，她肯定拿不动了，就说道：“给我看看奖杯呢？”代娆把奖杯递给了戴茫，戴茫就那么一直帮她拿着奖杯，走了一路。
两人越走越远，一回头，已经可以看见整座蛟龙市了，只见这座海滨城市高楼林立，霓虹闪烁，充满了活力。
“这夜景真漂亮，以前都没看到过，”代娆感叹道，自己很少从这种角度去看自己生活的城市。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戴茫开始背诗了，他自己也未曾意识到，这座城市竟是这样美丽，毕竟生活在城中村的他，每天看到的都是残垣断壁，杂草垃圾横生，老鼠蟑螂乱窜的破败景象。
眼前看到的夜景却是公平的，它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一样，任何人都可以用平等的身份去欣赏它。
它绽放着光芒，照亮了夜空，仿佛是五光十色的星辰大海，此刻，两人注视着同样的风景，吹着同样的海风，听着同样的潮声，仿佛已经忘记了对方出身的不同，阶层的不同，只是以平等的身份在感叹着世间万物的美妙，两人心与心的距离变得更近了一点。
代娆蹲了下来，用手指在沙滩上写下了“耽湎”两个字。
“这不是你的网名吗？”戴茫看到这两个字后，说道。
“是啊，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代娆眼含秋波，问道。
“喜欢喝酒的意思。”戴茫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因为他之前百度过的。
话音刚落，代娆就给了他一拳，捶在他的背上，虽说力道很轻，还是“咚”的响了一声。
“‘耽湎’是好喜欢，好喜欢的意思。”代娆说道。
戴茫不服气，连忙拿出手机搜索，说道：“你看吧，我以前就搜索过，耽湎，释义：‘沉迷。多用于嗜酒。’”
代娆呵呵呵笑了起来，心想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居然还搜索过自己网名的含义。
突然，强风吹拂，一道大浪刮了过来，把代娆的脚都给打湿了，沙滩上写下的“耽湎”二字，也被海浪冲得无影无踪。
“冷吗？脚打湿了吗？”戴茫关心问道，同时把代娆拉到远离海浪的干燥沙滩上坐了下来。
代娆摇了摇头，她看着戴茫那婉若星辰的深邃又温柔的双眼，再也忍不住了，想要把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
终于，她鼓起勇气开口说道：
“在世17载，
耽湎于各种事物，
有时并不称其为爱，
因为那与爱相较，
更渐深。”
戴茫听完注视代娆的眼睛，认真倾听着她说的话，没有打断她，代娆便继续说道：
“譬如你，
得不到或是得到，
都是一种欣喜；
你回应或是沉默，
都是你的自由。
因为耽湎于你，
你不用讨好我，
你什么样，
我都中意。”
听完代娆说的话后，戴茫终于明白了“耽湎”的含义，也明白了代娆的心意。
换做是以前的自己，听到这番话后，肯定头也不回就跑掉了，因为在他之前的岁月里就这么做过几次，每当有女孩对自己表达好感时，自己刻在骨子里的自卑感就会作祟，他总是不敢去回应，每次都逃得无影无踪，因此总是被人误解，给人诋毁，遭人孤立，慢慢的，等回过神来时，就已经是孤身一人了。
但这次不一样，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在她的身边时，自己可以撕下冷酷绝情的伪装面具，毫无保留得展露自己那赤诚热情的内心。
戴茫心想，要是她没有这么漂亮，家里没有这么有钱就好了，这样自己就可以毫不犹豫得去追求她，去爱她，和她在一起，对她好，两人过着普通的柴米油盐的生活。此刻，横在戴茫面前的，是一座看不见，摸不着，更跨不过去的大山。
即便这样，他还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跨越这座大山，改变自己的命运。
戴茫思绪飞舞，过了许久，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你可以等我一年吗？””
“诶？什么？”代娆见戴茫半天不说话，本来心里已经绝望了的，想说两人就继续当普通朋友就好了，结果戴茫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的家住在小香山街道最偏僻的巷子里，即便是这种破烂房子也是租下来的；你的家却住在滨海大道的中心，一座可以看见大海的三层豪华公寓。”
“那又怎么样呢？我不在意。”
“我什么也给不起你，什么都买不起，我连请你喝奶茶的钱都没有。”戴茫怀着绝望的心情说出了这番话，心想说完这番话后，代娆对自己的好感肯定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代娆却这样回答道：
“你给我带来的快乐，再多钱也买不来，我想要的只是和你在一起，在沙滩上漫步，在黄昏下歌唱，两人做着平凡的工作，赚的钱不多也不少，周末下班了就去超市买菜，你就做饭给我吃，我就洗碗，因为我不会做饭嘛，一边吃着你做的饭，一边看电影”代娆开始构建平凡却又美好的未来。
说完，代娆的脸就变得通红，看着她这副模样，戴茫真的很想亲她，但还是忍住了，说道：“所以，你愿意等我一年吗？”
“什么一年？”代娆还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马上开学就是高三了啊，我一定要考上一个好大学。”那时戴茫还很年轻，还天真得认为，考上好大学就赚大钱。
“哈哈哈，我都忘了。”听到戴茫说考大学，代娆才想起来，两人都还是个高中生呢。
接着，她说道：“我愿意等你一年。”
“我会加油的，你也要加油，我们可以去同一所大学。”戴茫坚定说道。
“我还有一年的时间，能来得及吗？”代娆回想起过去两年逃过的课，请过的假，还有上学期倒数第二的期末考试成绩，她的内心是一点自信也没有的。
“当然来得及啊，你比我聪明多了，下学期我会用尽全力帮助你的。”戴茫发自内心，由衷说道。
“不会耽误你吗？”
“不会啊，教会你的同时，我也相当于是复习了一遍。”
“我也想去首都大学，九月份开学的话，第一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就会下雪了吧。”代娆说道，她希望戴茫第一次看见真正雪的时候，自己能在他的身边，这样的话，以后他每次看见雪景就能想起自己。
“那你要加倍努力了。”戴茫内心相信代娆可以做到，继续说道：“我们一年都不再玩游戏怎么样？”
“好，听你的。”说完，代娆就把自己的ar眼镜和触觉手套交给了戴茫，说道：“交给你保管了。”
戴茫赶紧把这套设备小心翼翼放进书包。
那晚，两人沿着沙滩走了很久很久，聊着过去，聊着未来，就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夜深了之后，戴茫把代娆送到了家门口，把奖杯递给了代娆，临走时问道：“明天你有时间吗？”
“干嘛？”看样子，戴茫是想约她出去玩，代娆的心里暖洋洋的。
“还有两天就要开学了，再最后狂欢一天怎么样？你想去哪里？”戴茫此刻电子钱包里装着十万块钱，说话都硬气了，虽说回到家后就要把这笔钱交给父母，但他还是准备留一部分来请客。
代娆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游乐园。”
“我都还没有去过游乐园呢。”戴茫有些不好意思，抠着脑袋，笑哈哈说道。
“那明天一定要把所有项目都玩一遍。”代娆心想这孩子真可怜，游乐园都没去过。
“好的，晚安。”
“晚安。”
互道晚安后，戴茫转身便跑步离去，看他跑了几步后，代娆大声叫道：“戴茫。”
戴茫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说道：“干嘛？”
“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条信息。”
“好。”
说完，戴茫便一溜烟跑开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代娆回到家后，把金闪闪的奖杯放在了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一旁还放着戴茫送给她的《高中英语必备3500词》。
代娆拿起这本书开始学习，过了一会儿，一个发音是“戴茫”的单词引起了代娆的注意：
“diamond”。钻石的意思。
“diamond，戴茫。”代娆念出了声，笑了笑，这么快就记住了一个单词，心想这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单词。
此时，ar眼镜和触觉手套都不在身边了，没有了虚拟数据生成的棋兽，没有了棋兽们载歌载舞的派对，代娆竟不觉得孤单。因为她的内心有了一个坚定的目标，那就是和戴茫考上同一所大学，她愿意用尽全力为之奋斗。
午夜十二点十分，代娆学累了，便在手机上设置了早上8点的闹钟，倒在床上，听着窗外海浪和海风演奏的摇篮曲，进入了金色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