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番外四
子弹击中那名恐怖分子脑袋的时候, z的肩膀也中了一弹。
他感觉到子弹贯穿了血肉,从背后射出。疼痛一瞬间如同蛛网般从伤处扩散开来。但是应该没有伤到骨骼。这大概算是他唯一的幸运。
背后的同伴一拥而上,制伏了剩余的恐怖分子。色诺芬大步走过来,将z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飞快地将他送上随后赶到的武装直升机。
z以最快速度被送到了医院。那里有专门为特工服务的医生二十四小时待命, 准备随时为他们医治伤病。
z从前很讨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令他头痛,还会联想起种种不妙的往事。
但是从某个时刻起, 他忽然不排斥来医院了。
甚至有点儿渴望来到这个地方。为此受点儿伤也无所谓。
因为他发现, 医院里来了一位新医生。
年轻又英俊,说起话来细声细气, 还会在治疗完毕后送他们吃美味的巧克力。
真可爱。
(此外还喜欢讲冷笑话。有一次他给色诺芬讲了一个关于北极兔的笑话, 结果色诺芬狂笑不止,导致腹部伤口的缝线炸裂,差点儿一命归西。
然而色诺芬非但不怪罪医生, 反而对其评价直线上升, 称之为“世间罕有的、具有真正幽默感的人”。)
段非拙这天值班的时候, 接诊了六处“警夜人”小组的z。
作为医生,他不知道这些特工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们的代号。(话说回来,他们的真实姓名也就只有他们自己和上司才知道。)
z的肩膀受了伤, 被一颗子弹贯穿。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伤到骨头。
段非拙立刻让他上手术台,为其缝合伤口。
准备打麻醉的时候,z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不要麻醉。”他声音沙哑。
“怎么可能不要麻醉?”段非拙皱眉。他知道这些特工个个都是毅力惊人的铁汉, 但是有时候他们似乎会高估自己承受能力的极限。
“我……过敏。”z咬紧牙关。
段非拙愣了愣,立刻调出z的个人档案。
果然在“过敏史”一栏里查到了一堆麻醉药的名字。
凡是医院里备了的麻醉药,他全部都过敏。要给他麻醉,大概只有拿着棍子往他脑袋上来一下了。
这未免也太倒霉了吧……
“对不起, 我应该早点儿查清楚你的档案的。”段非拙愧疚地说。
躺在手术台上的人虚弱地笑了笑。
“如果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为你缝合,你能忍住吗?”段非拙又问。他开始考虑棍子的方案了。
“没问题。”银发男子淡淡地说,“我经历过很多次了。”
他说得很平静,段非拙心里却一阵抽痛。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来当特工?
明明有着最脆弱的身体,却从事着最危险的工作。
段非拙只好在全程不使用麻醉的状态下,为清醒的患者实施了手术。
因为害怕z疼到乱动,他特地将z的四肢拘束在了手术台上。
但是他发现多此一举了。z从头到尾纹丝不动,连吭都不吭一声,好像被动刀子的不是他,他只是一个漠然的旁观者。
只有他额上不断沁出的冷汗表明他在忍受何等的痛楚煎熬。
手术结束后,z被推到病房。
段非拙今天值夜班,今天只有这一台手术。临到下班的时候,他晃悠到z的病房。
医院配备给特工的病房都很豪华,一人单独一间,不受打扰,但偶尔会有点孤单。
z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银发铺在枕头上,脸色比身下的床单还要苍白。
左手上插着输液管,滴滴答答地往他体内注入抗生素。
右臂则连同肩膀一起整个儿被纱布缠了起来,防止他乱动胳膊撕裂肩上的伤口。
“感觉还好吗?”段非拙问。
他觉得这是一句废话。但是说废话能让他在z身边多待一会儿的话,他可以说到天荒地老。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他有些目眩神迷地想。这张脸当特工是不是太屈才了?还是说,他们特工因为要执行某些“特殊任务”,会故意录用美貌的人?
z执行过什么“特殊任务”吗?向□□首领或军火大亨施展美人计?
光是想象一下,段非拙就嫉妒得耳朵里都要冒出烟了。
病床上的z微微睁眼,翕动的睫毛间,绯红的眼睛闪着宝石一样的光彩。
“很痛。”z低声说。
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的意味,像是在渴求别人的安慰。
“那是当然了,你没打麻醉。”段非拙说。
“该死的体质。”z语气无力。
“你很勇敢。我从没见过不打麻醉做手术还一声都不吭的人。”段非拙赞赏地看着z。
他想了想,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
他总是喜欢在口袋里装点儿小零食,有时候分给患者吃,大部分时候都进了自己的胃。
他把巧克力递给z,努了努嘴:“喏,奖励。”
z的右臂不能动弹,只剩一只插着输液管的左手。他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接过巧克力,笨拙地试图用牙齿撕开包装。
段非拙看不过去了,把巧克力拿了回来,替他撕开。
然后将巧克力递到他嘴边。
z绯红的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或许是段非拙的错觉。他总觉得z那眼神竟像是要把他一口吞下似的。
又凶残又性感。
z张开嘴,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巧克力。
每咬一口,都要细嚼慢咽半天,好像那是什么山珍海味,不忍一下子吃完。
其实只是从超市货架上随便买来的x芙罢了。
段非拙也不急,就那么慢慢地喂着他。
z明明吃的是巧克力,他却萌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被吞吃的仿佛是他。
被剥皮拆骨,吞入腹中,吃干抹净,一点不剩。
z这个人是如此地具有侵略性,仅仅用眼神就能让他产生一种被当胸穿刺一般的错觉。
吃完最后一口,段非拙正要扔掉包装纸,z忽然一口含住了他的手指。
牙齿轻轻咬着他的指关节,温热湿润的口腔包裹着他的手指。灵巧的舌头扫过他的指腹,卷去他手指上沾上的一点儿巧克力粉末。
z含吮着他的手指,红眼睛微微眯起来,就像是在品尝某种无上的美味。
粗糙的舌苔让段非拙一个哆嗦,他急忙抽出手指。
z扬起唇角,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
“抱歉。”他说。语气中却全无愧疚的意思。
段非拙涨红了脸。他匆忙地交代了几句术后注意事项,让z有需要的话按铃叫护士。
“那如果我想见你呢?”z问。
“我……我会每天来查房。我值班的时候,你可以让护士来叫我。”段非拙移开视线。
给z做手术的时候他就看见了。z身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伤疤,那是他身为特工多年来积累的“功勋章”。
伤疤之下则是线条流畅、矫健有力的肌肉。看得人忍不住吞咽一口口水。
段非拙的脸登时更红了。
“你……你休息吧。我还要去看看别的病人。”
他撒谎了。这里是专门为特工服务的病区,今天除了z之外他并不负责别的病人。
只是,他再不逃离z的话,自己恐怕会忍耐不住。
z望着小医生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露出餍足的笑容。
他舔了舔嘴唇。巧克力的味道还停留在舌尖。
他从没吃过那么甜的巧克力。甜到他的心都要化成一摊水了。
第二天,色诺芬来探望他。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啊。”老搭档惊异地打量着他,“知道的以为你负伤住院,不知道还以为你在休假呢。”
z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对他们这种人来说,负伤的确就等于休假。
普通人休假是去风景优美的旅游胜地,再找个美女地陪。
他休假是待在医院里,陪伴他的是……那位可爱的小医生。
这不比美女地陪强?
“头儿,我发现最近的任务,你是不是有点儿太拼了?”
色诺芬给病人带了鲜花和果篮。他坐在床边剥橘子。剥完后他将橘子递给z,z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吃。
“那是任务,难道不该拼吗?”z淡淡地问。
“是应该拼,但是……你好像有点儿拼过头了。有时候明明可以用更稳妥的方式解决,可你却直接莽上去——就像是恨不得受伤一样。”
色诺芬将橘子全部塞进自己嘴里。哼,明明这么甜,头儿却不吃,真是没有享福的命。
这时候医生来查房了。那个年轻英俊又很会说冷笑话的医生到z的病房里转了转,问了问他今天的身体状况,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然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巧克力丢给z。
从他走进病房起,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为止,z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他身上,一刻也不曾移开过。
仿佛他是端着狙=击=枪的猎手,而小医生是他志在必得的猎物。
色诺芬忽然觉得手里的橘子不甜了。
淦,难怪头儿不要他的橘子。
有了英俊小医生的巧克力,谁还要什么橘子。
“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上赶着受伤了。”色诺芬酸溜溜地说,“受伤就能见到他了,是不是?”
z将巧克力丢给色诺芬,命令:“帮我剥开。”
色诺芬气鼓鼓地撕开包装纸。“老大,如果你想见他,不是非要受伤的。”他用谆谆教诲的语气说,“你可以普通地约他喝个咖啡、看个电影什么的。”
z看着他,那表情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色诺芬粗鲁地将巧克力一把塞进他嘴里。
竟然当着他这单身狗的面跟小医生眉来眼去。齁死你。可恶。
z的伤好得很快,几天后就能出院了。
段非拙给他写了出院小结,将病历递给他。
z接过病历,一并握住段非拙的手。
段非拙想抽回手,z却牢牢地握住他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放开。
“医生,你几点下班?”他问。
“五、五点……”段非拙有些结巴。
笑意像涟漪一样在z的眼睛里荡漾着。
“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以此为契机,两个人开始交往了。
警夜人小组几乎每个人都觉得这是件好事儿。他们头儿单身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找个对象了。
按照泰勒斯先生的观点:人可以不结婚不生孩子,但不能没有感情生活,否则迟早会心理变态。
他被年轻一辈的艾奇逊小姐和派莫批判是老古董,但他坚持己见。
唯一不大开心的大概只有色诺芬。
平常他们不出任务的时候,下班时他说一句“头儿,去我家打游戏吗”,或者“头儿,一起去健身吗”,总能得到肯定的回应。
然而现在他得到的答复却总是:不了,我要去接他下班。
更有甚者,要是他们因为什么事加了班,还会看见小医生开车来接z。
望着两个人坐在车上亲亲密密的身影,伦敦冷冷的雨,在色诺芬的脸上乱拍。
这天段非拙和z下班之后一起去看了《哈利·波特》的重映版。
段非拙看得津津有味,z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耐着性子陪他看完了。
他不太明白自己的小情人为什么喜欢这种少儿电影。但情人喜欢的东西肯定是好的。至少猫头鹰很可爱。
散场之后,两个人沿着泰晤士河堤散步。
已经不再是同性恋需要遮遮掩掩的年代了,他们可以大大方方地牵着彼此的手。
“说起来,”段非拙凝视着夜幕下灯火璀璨的河岸说,“今天主任找我谈话了。他说根据组织规定,内部人员之间不能谈恋爱,以免感情用事影响任务。如果非要谈,其中一个人就必须调去其他部门。”
他用眼角偷瞄z,生怕他会生气。
z的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那你辞职好了。”他沉声说。
段非拙扬起眉毛:“什么?”
“你辞职好了。”z重复了一遍,“我的薪水很高,我可以养你。”
段非拙琢磨了一下他话中的意思。
这是要……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的意思吗?
他的心脏忽然跳得好快。
“可、可是我不能不出去工作……”他支支吾吾说。
z接着说:“如果我们登记了,那你就是我的合法家属。万一有一天我殉职了,你可以领我的抚恤金。我打听过了,我们的抚恤金还蛮高的,足够你安稳过一辈子……”
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就被一只手给死死捂住了。
“不准你说什么殉职!”段非拙有些急眼了,“真不吉利!”
“我说的是实话。干我们这一行,能活到退休年纪的反而是少数。”
“不准说!”
z笑了,绯红的眼睛眯成月牙形。
“那我辞职,你养我?”
段非拙连耳朵都红透了。
“我、我养你就是了。”他期期艾艾,“我的薪水也蛮高的。而且你的工作那么危险,总是受伤,你又对麻醉药过敏,连做手术都困难……”
他听见z吃吃的笑声。拉着他的那只手忽然收紧了,紧紧扣着他的五指,像是害怕他从身边逃开。
天上飘着的细雨忽然变大了。
z脱下外套,披在他们两人头顶。
段非拙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朵奇怪的蘑菇。
两个人离得极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拂在脸上。z的额头贴着段非拙的额头。
“我逗你的。”z说,“我可以去申请一份坐办公室的工作。其实因为我的体质,上面早就想把我调离一线岗位了。否则他们会被批评……不人道。”
“那很好啊!我也不希望你总是受伤。”段非拙说。
“那就这么定了。”z低下头,俘获了他的嘴唇。
在外套下,他们忘我地接吻。
一些路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投以奇怪的目光,却没有说什么,仿佛这幅景象已经见怪不怪。
z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怀中的人,其实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幻想婚礼上要邀请什么人了。
他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呢?最好是在春天,要在鲜花盛开的季节。他想给他的爱人编一顶漂亮的花环。
【番外四·特工与医生·完】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番外都完结啦!谢谢大家的支持!
全订的宝贝们可不可以去评个分分?求个五星好评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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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这个感谢霸王票和营养液功能竟然只能感谢七天内的,但是我从九月以来就没感谢过了……总之谢谢一直以来给我砸雷和投营养液的小天使!虽然没有在作话里说,但我一直记得你们的!
感谢在2021-10-10 00:00:00~2021-10-17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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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狂轰滥炸,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