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死之决
几百米的距离遥远异常,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机的流逝。陈更和姜年就这短短的距离进行生死的博弈,双方都知道自己输不起。
来自身后的危机感尖锐到要把姜年刺穿,这样的速度,来者必然是修行中人。倘若被他追上,那
那也不是没有机会。
越级杀,她前世干过不少。不过今天的难度有点大,是以肉体凡胎对抗。
姜年有一种自信,只要追来者的级别不超过练气六层,她都有一搏之力。这是来自前世,傲立修仙界顶端的大能的自信。
当然,如果来的要是个筑基,那姜年觉得继续隐忍也不是什么大事
练气者,以灵蕴体,化气养形。随着对这一阶段的回忆,前世更多的记忆浮现了上来,毕竟炼气期对姜年来说已经是个相当遥远的词汇了。
这一阶段的修炼者,还没有脱离肉体凡胎的概念,只是通过灵气蕴养慢慢冲刷身体,让肉体更加纯粹,也能更好的运用灵气。换而言之,只是个脆弱的人形灵气转换器罢了。不过,看平日里一些人谈起修士闻之色变的模样,炼气期修士在凡人界中已经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存在了。
想起了这么多基础知识,姜年心里愈发自信。但自信归自信,眼下最重要的是在那人赶上她之前,突破哨卡。
不然前狼后虎,自己就如瓮中之鳖处处受限制。逃亡最忌讳被动,姜年要将被动化为主动。
电光火石之间,她脑海里闪过诸多想法。身体的动作不停且有力,她善于观察,懂得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优势。比如周围地形多建筑小道,她便穿梭其中,非必要不露头。小道地形复杂,杂物堆积众多,她不慌不忙,迎头而上。
只见又一个转弯,惯性带起她的斗篷,脚下扬起一片尘土。她抬头观察,高大的砖墙立在面前,左右皆是累累建筑,显然是跑到了死胡同。
但她不紧不慢,左右两眼,大致推算高度与距离。然后退后几步,猛地奔上前,在马上要撞到杂物堆时,腰腹发力,整个人腾空而起!少女如轻盈的飞燕脚尖轻点墙沿借力,蹬蹬几步便轻松流畅的翻跃过墙壁,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紧她其后,一道白影无声落地,正是陈更。
手腕处鲜红的徽记再次亮起,好像在嘲笑他的无能!陈更内心烦躁不已,每一次每一次!马上就要摸到那片斗篷的边缘时,对方总能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轻松逃脱,就好像在耍他玩似的!
“等我抓到你,一定要把你骨头经脉一寸寸打碎,让你生死不如!”陈更恼道,随后他再次运转丹田灵力,化作清风朝着姜年消失的方向追去。此时的他,怒火上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渐渐干涸的灵力,与下属们拉开越来越远的距离
就好像一只义无反顾奔向陷阱的猎物。
而这一切,都被倒映在姜年的眼里。
“一个白袍的炼气期修士,能感受到他身上起伏的灵力波动,说明他刚突破没多久,还没打磨好自身。”姜年一边在小巷里飞驰,一边喃喃:“他身后很远的地方紧跟着两个人,应该是他的下属,但不知为何双方脱节了”
“而且,追寻我的只有这三人。”姜年脸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颜色,“难道说,他们没有惊动其他人,而是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独自前来捉拿我?”
兜帽下,少女嘴角一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的机会来了。
看对方屡屡能在错纵复杂的街道中清楚找到自己的踪迹,姜年就猜测那白袍的修士身上恐怕是有什么感应类术法,而且能清晰地指向她。
原本她只想甩开那些人,隐入山林。但现在看来,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姜年脸上露出一抹狠色。
将那修士就地斩杀,永绝后患。
哨卡越来越近了,姜年已经能看清那厚重城墙上燃烧的火炬和一旁无精打采的哨卡守卫了,在身后有追兵随时能追上的情况下,原本计划的偷偷翻越恐怕是不能实现了。
内心平静如水面,在短暂的冷静思考中,姜年得出了三个方案。
一、无视哨卡守卫的刀剑直接突破;二、不顾身后威胁隐秘偷渡;三、回身直接和追兵分出生死。
无论哪个都是九死一生的风险,不过逃亡本身便是生死赌博,姜年只需要选择最莽,最赌徒的选择
她神情一肃,放弃借助巷道内复杂的地形,几个翻身越墙转至大路,用尽力气使劲朝着哨卡的方向冲去!
正是星辰明亮,月光温柔的睡觉好时候。天水城东北方向的门乃是专供北方东方的流民的进门,既没有油水可捞,又不是常有流民,守备力量稀薄,设施简陋。
正如今晚,一个人正在城门角落旁边靠着墙打鼾,两个把身上盔甲穿戴的歪扭的士兵无精打采地在一旁沙地上打着牌。其中一个边打牌边抱怨:“我真受不了,那城门郎就是针对我们吧,天天安排夜班轮值。不就是没给他上供嘛,掉钱眼里的臭蛤蟆!”
另一个人斜着眼睛,哼哼道:“少说两句吧不然像上次那样叫他听见,你就等着革职吧!”
那人一听还不高兴,嚷嚷道:“这大半夜的,他怎么会屈尊来听我叨叨。而且你看,这周围哪里有人啊?”
伙伴也不服气:“怎么没人,你看你身后那个,跑过来的黑斗篷”
两人同时一怔,不约而同的望向那个奔袭而来的黑色身影越来越近。其中一个终于反应过来,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刀捡起来,不过脑子地冲对面喊:“你你你快停下,接受盘查!”
这道黑影正是姜年,此时她距离那两守卫不过百来米,此时坏水涌上,心生一计。于是她扯下兜帽,露出自己清秀的脸庞,一边高声疾呼:“救命啊!修士当街杀人啦!”
两个在这城门下混日子的守卫哪见过这种场面,见那黑大斗篷下竟然露出一张少女清秀无辜的脸庞,慌张忙乱的模样叫人无法生出对方是威胁的想法。于是其中一个瞬间改变了想法:“姑娘别怕!”手上的刀也稍微松懈了下来。
竟敢光天化日额,总之大晚上的追杀一个小姑娘,简直目无王法!
不过这姑娘刚刚说谁要杀她来着?
就这么几个思考停顿之中,那黑袍少女如轻烟般飘然至前,对他俩嫣然一笑。两个守卫不明所以,但想着不能吓着人家,也后知后觉地回以一个微笑,然后微笑着看着那少女越过他们的身旁,速度不停甚至越来越快,一路直奔城外,带起一抹尘土。
空中尘雾飘飘,黑袍少女已经灵活地翻越简易的哨卡拦关,消失在夜幕中,留下两个脸上还僵硬着微笑的守卫。
“她怎么跑了还有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她好像说,有一个修士?”
话音刚落,一道劲风将二人拍打至地面,叫两个守卫吃了一脸灰土。同时一个白袍青年面色难看,从半空落在地上。他恨恨地盯着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那个是陈府叛逃的下人,我正奉命追拿这个叛徒,而你们竟然不拦着,放任对方过哨卡!哼,若是因你们坏了事情,我回头必叫你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其中一个守卫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慌忙求饶:“大人,大人,小人愚钝,被那妖孽蛊惑,实在不知啊!求大人放我两个没眼色的东西一命啊!”
陈更胸口烦闷,一挥衣袖打出一道气劲,直接把那求饶者轰出半米远。然后也不管对方死活,身躯再度化为清风,往哨卡外追去。
徒留下一个昏迷吐血不省人事躺在地,一个半跪恍惚神情。这时候,那刚才在城角落里缩着打鼾偷懒的家伙才悠悠转醒,躲过了一劫的他,此刻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两个同伴:“这,你们这是怎么了?”
只见那半跪的守卫没有理会他,只是神情恍惚,喃喃自语:“荒唐,真是荒唐”
“荒唐,真是荒唐!”
陈更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万万没想到竟然叫那个货物跑出了城。也就一溜烟儿的功夫,那家伙就钻入了城外的树林里,狡猾的像狐狸一样!
抬起左手手腕,鲜红的盘蛇徽记再次感应到目标,发出赤红的光芒指引。陈更狞笑:“但是,有这个,你就跑不了!让我看看你在哪里嗯?竟然在一个地方不动了吗,哈哈,看来是耗光了力气了”
陈更露出了舒爽的表情,一扫之前阴郁暴躁:“那就开始收尾工作吧!”
夜晚的丛林是诡谲的,层叠的树叶将星光吝啬地分割,如蛇行的地藤和树干狂野地起伏在密集的植被中。黑夜与地面柔软的腐殖层融为一体,仿佛行走在深渊之上。
姜年慢慢停了下来。这片树林并不宽阔。唯一的出路还是这之后,那条平静却暗藏湍流的杭河,所以照理说,她还得接着跑才行。
但她缓缓地停了下来,最终选定了一片上无枝叶覆盖,相对空旷干净的林中空地。她找了一颗树,慢慢背靠而坐,右手却始终紧握着那柄寒光的匕首。
杭河虽然小而窄,过河方便,但暗流湍急。若不解决身后紧跟的追兵,到时候仓促过河恐怕十死无生。
所以她要在这里,决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