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吃糖吗
拍摄被迫暂停了。
观众都被暂时疏散到休息区，在场的就只剩下节目组的人。
秦导立即找来道具组组长要个说法，得到的消息却是道具在之前都检查过，这块牌匾之前也是用pvc材质定制的，不可能突然变成重达数十斤的实木牌匾。
道具组组长是秦导合作多年的老人，所有道具都是他亲自把过关的。秦导对他一直很十分信任，此刻不禁十分头疼。
怎么就那么巧，牌匾恰好在易岚经过时落下来，还恰好被人换成了木质的。而易岚还是谢淮看重的新人，他必须得给谢淮一个交代。
“调监控。”谢淮转了转自己的手腕，神色冰冷。
秦导立即应声，转身要领着谢淮和易岚去监控室。
谁知那差点被暗算的小狐狸却依旧站在原地：“等一下。”
易岚一直很镇定，即使身旁的秦一夏吓得脸色都白了，他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根本没有因为刚刚从天而落的几十斤木头而吃惊。
以前在山里修炼的时候，师父经常会闲得没事，在他每天晨跑的路上偷偷搞点突袭的滚石和木头一类。对于这种突发状况，久经历练的小狐狸早已处变不惊了。
他在那块断裂的牌匾旁边蹲下，抬起一只手，准备注入妖力。
胳膊举了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盯住谢淮。
谢淮对他对视两秒，明白了什么，道：“可以用妖力。”
易岚这才放下心来。
他一直都记得，妖怪在人类世界是要遵守法律的。
虽然他还没背熟那些法律条文，但谢淮记得埃做事情前先问一句，不然用了妖力之后进了局子，还要麻烦债主爸爸捞他。
他真是一只有法律意识的优秀妖埃
易岚一边感慨，一边在那块断裂的牌匾上摸了一把——
眨眼间，只见眼前的“南天门”牌匾赫然变成了一整块平平无奇的实心木头，除了沉，再没有其他特点。
“幻术。”
谢淮皱了下眉，这幻术虽然很简单，但竟然将他也蒙蔽了。
易岚站起身：“嗯，很厉害的幻术。”
如果不是精通此道，那么就代表对方很可能和他是同族。
毕竟论起幻术，还没有什么妖精能超越狐族。
他从木头的侧面摸了摸，找到了什么，揭下了一张白纸。
那张纸剪成了一只笑着的狐狸头形状，被易岚揭下的那一瞬间，就化为了飞灰，迅速消散。
易岚怔忪了一瞬，盯着自己的空荡荡的掌心。
在场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沉默几秒后，秦导断然下令：“报警，联系妖管局1
出了这种事情，拍摄肯定不能当日完成了。导演组跟嘉宾和观众们都道了歉，宣布明日补拍第二场pk。
在妖管局来到之前，节目组的所有人都有着嫌疑。
剩下的节目组成员都被暂时留在了拍摄场地，秦一夏刚刚受了惊，身上披着助理递过来的小毯子，心神稍定，有些讶异地看向易岚：
“岚岚，原来你是妖精埃”
易岚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两块糖来。一块奶糖，一块水果糖。
“吃吗？”他把水果糖递给秦一夏。
秦一夏哭笑不得地接过糖：“谢谢呀，你还真是心大……”
易岚笑了笑，没说什么，转向了身旁的谢淮。
秦一夏的目光在眼前的两人身上斟酌片刻，心里顿时恍然大悟了什么。
易岚倒是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只是心里想着，区区一块木头，倒还为难不了他一只的成年妖怪……
不过他的债主爸爸，似乎还挺担心他的。
他转过头，发现谢淮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牌匾落下的那一瞬间，干冰腾起，易岚依稀记得，自己手腕上用红线绑着的鳞片似乎亮了一下，紧接着，眼前似乎有一道白影一掠而过。
他当时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随着“啪”的一声响，谢淮高大的身形挡在了他面前，而牌匾则已经坠落在了旁边的地面上。
虽然没看清那道白影，但易岚清楚，是谢淮替他挡了一下。
他悄悄往谢淮身旁走了一步：“淮哥，你的手……”
谢淮垂眸看向他，神色稍缓：“我没事。”
易岚眨眨眼睛，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要吃吗？”
少年白皙的手指间，攥着一块蓝白包装的奶糖，指甲浑圆，透着淡淡粉意。
谢淮微微一怔。
他想起之前偶然听易岚说过，奶糖比水果糖好吃，所以小狐狸每次都会先吃兜里的水果糖，再慢慢吃奶糖。
而易岚刚刚只剩了两块糖，却都没有留着自己吃，而是一块给了受惊的同事，一块给了他。
给他的还是那块好吃的奶糖。
谢淮的眼眸动了动。他接过糖，低声道：“谢谢。”
奶糖在舌尖融化，被热意变得柔软，香浓的奶味蔓延开来。
太甜了。
谢淮的眉舒展稍许，但心里的疑惑仍然不解。
他挡那块牌匾时，并没有刻意用妖力探查，但能将他都迷惑一时的幻术……
自古至今，他只在青丘的九尾狐一族那里感受过。
而青丘九尾，分明在千年前就已经灭族了。
——由他亲眼所见。
谢淮闭了闭眼睛，将某些片段从脑海里抹除，片刻后，又重新睁开，找到刚刚报完警的秦导：“去看监控。”
一行人来到监控室，安保人员很快就调出了那段监控视频。
从昨天开始准备道具开始到下午三点，监控里的南天门牌匾一直都很正常，就连道具组最瘦弱的女孩子都能单手举起那块牌匾，显然在这个时间，牌匾的材质确实还是普通的pvc塑料。
而下午三点左右，“南天门”被搬到舞台上。
在此之后，布置好的舞台区就被封住了，一直到开演，“南天门”都没有任何人再移动过。
还没等秦导继续疑惑，谢淮便神色淡淡地抬手，指向某块监控屏幕：“那一个。”
易岚也注意到了那块屏幕，他立即将妖力灌输进那块显示屏中，一块狐狸形状的白纸便在显示屏上方现了形。
果然，又是幻术。
这一次易岚没有伸手去揭白纸，而是眼疾手快地用手机拍了下来。
狐狸纸片的笑容弧度很大，都快要咧到眼角，看起来有些诡异。
当幻术被解除，监控里原本真正的画面也终于显露出来。
只见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大块看起来颇有分量的木头，鬼鬼祟祟地走上空无一人的舞台。他来到南天门前，将原来的牌匾摘了下来，费力地换上手里的木头。
接着，他又将什么东西贴到了木头上，下一秒，木头就变成了牌匾的模样。
而当他冲监控的方向转过脸时，秦导在旁边低骂了一句。
这赫然就是上一场pk中，被易岚完虐的杜千秋。
-
妖管局警察很快来到现场，确认了目标后，立即将还住在附近酒店的嫌疑人杜千秋抓捕归案。
易岚和谢淮一起来到警察局，帮助警察了解当时情况时，在单向玻璃外旁观了杜千秋的审讯过程。
“我……我就是想吓唬一下他1
杜千秋坐在警察局的问询室里，几乎要崩溃了，睁大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完全没有之前那从容不迫的模样，“我没想害他1
妖管局的执勤警察是只蛇妖，长得就有些阴森森的，他冲杜千秋一笑，吐出鲜红的舌芯子，后者下意识往后一仰，两腿战战，脸白得像张纸。
“那么，还请杜先生解释一下，”蛇警察将狐狸纸片的照片推到他面前，细长的眼睛眯起，“你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东西？”
这种被注入妖力进行传播或出售盈利的道具，如果未经过国家认证，都是违法的。
杜千秋的嘴唇翁动了一下，耳边想起符文乐的声音：
“如果你失败被抓了，那也别想着供认我。首先你没有能力动我，我的金主是谁，你也知道。其次，你在私立学校上学的妹妹，你在那对在厂里上班的父母……”
“你不想看到他们无家可归，对吧？”
杜千秋的喉咙哽住了，气息骤然颓败了下来，片刻后，才低声回答：
“是我……在黑市买的。”
他的供词有些乱七八糟，但联系下来，种种证据都能指向他自己。而他还一口坚持，这全部都是他一个人的冲动所为。
易岚听着这些回答，本能地感觉杜千秋在撒谎。
杜千秋与符文乐曾经在走廊拐角说过话，他当时看见过，但没在意，现在想起时才觉得越发不对劲。
他确实不怕杜千秋的这种小伎俩，但不代表他不反感被人陷害。
尤其是……符文乐那种人。
但现在符文乐没有留下一点儿把柄，他也没法直接将这不靠谱的怀疑盖棺定论。易岚眨了眨眼，暂且先将这份猜测压在心底。
等所有手续都完成，一行人从警察局离开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连绵在保姆车上气鼓鼓地说着：“这肯定不是杜千秋一个人能干出来的！哪来的黑市，能让一个人类轻易买到这种幻术符纸啊1
应天摸着下巴，皱眉道：“警察那边已经查了他的通话记录，但都被删除了，正在让技术人员恢复，但是吧……”
他没再说话，只是瞥了一眼旁边的易岚。
小狐狸正捧着个草莓大福，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嗯嗯嗯应和，奶油沾得嘴角上都是。
……看起来十分的脱离状况外。
“你有怀疑的对象？”
谢淮敏锐地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言，又顺手抽了张湿巾递过去。
易岚顺势将没吃完的草莓大福从嘴边移开，要接过湿巾。
谁想谢淮却主动伸手，将他嘴角擦了个干净。
易岚：“……？”
他茫然了两秒，又低下头去继续吃。
上一个给他擦嘴角的……好像还是一百多年前的师父。
债主爸爸这是真的把他当儿子养了吗？
好像也不是不行。
旁边的应天则是立即移开了目光：“有是有……哎等我回去再跟你聊。”
没眼看啊，不要脸的老白泽。
某只单身天狗咬牙切齿地想。
保姆车一路回到谢淮家中，下车时，连绵将之前买的一大包甜品都塞到了易岚手里：“岚岚，你回去一定好好睡一觉，别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到1
应天也道：“岚岚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易岚点点头：“嗯，你们也好好休息。”
连绵和应天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用担心太多。
保姆车离开后，易岚转身回到房子里，想继续吃下一个芒果大福。
他刚跨进家门，就看见债主先生正站在门口，似乎从刚才起就一直看着他。
“淮哥？”
易岚试探着问了一句，不明白谢淮站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却听眼前的债主先生缓缓道：“他们平时都这么叫你？”
不知什么时候，似乎除他以外，其他人对易岚的称呼都变成了“岚岚”。
易岚下意识点了点头。
谢淮嗯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小狐狸柔软的头发，低声唤道：
“……岚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