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跌落了
应天与连绵被临时拉到了易岚与谢淮的房间, 四个人围在卧室中，共同商讨关于那只紫色狐妖的问题。四只手机放在周围开着手电用作照明，易岚总觉得他们是在进行什么奇奇怪怪的大型召唤仪式。
“什么？你在综艺的时候就就见过他？”听完易岚的叙述后，应天眼睛瞪大像铜铃, “那你怎么没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多危险啊！”
易岚垂着耳朵摸了摸鼻子, 当时他抱着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想法, 企图自己解决对方——谁知到底还是麻烦了身边的人。
谢淮一撩眼皮：“别吓他。”
应天：“……我哪儿有？”
谢淮：“你声音太大。”
应天：“……”
应·单身天狗·天的目光扫过卧室里的双人床, 眼神顿时变得幽怨, 行呗, 单身狗就没有狗权呗……
“如果他能够控制人类, 那他岂不是可能无处不在？”连绵有些不安地拽着袖子，“据我所知，剧组上下除了咱们几个人, 其他的都是纯正的人类, 而且还有那么多村民呢。”
易岚点点头：“是的, 他可能附身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但被他附身的人类眼睛会浮现出淡淡的紫色，如果认真辨别，是可以看出来的。”
话虽如此, 他们不可能挨个去寻找到底是谁被附了身, 而且他们并不了解那只紫色狐妖的具体手段，如果他能随意从一个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那就是真的是防不胜防了。
谢淮沉默了片刻, 忽而道：“我想起了一种邪术。”
其他三人的目光顿时都转向了他。
“三千年前，邪妖作乱，他们作为妖族，不炼天地灵气, 学习邪术与鬼道，以人类精血灵魄为食，所过之处民不聊生。妖族与人类天师联手，足足五百年才使得邪妖销声匿迹。”
“但他们并不是真的消失了。邪妖是无数种妖族汇聚而成的组织，而为首的，”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易岚，“是一支九尾狐族的叛逆。”
易岚顿时一愣。
应天灵光一闪，抢答道：“我也想起来了，三千年前，青丘与外界之间本来是没有结界的。但就是因为他们出了那一支叛逆，被万众指责，那一代九尾族长深以为耻，自刎于青丘结界前。”
“九尾妖狐因为天生擅长幻术，他们修习邪术也比其他种族更为轻易，本就被经常怀疑是凶兽邪魅，所以邪妖闹得最凶的那段时间，九尾狐族几乎到哪儿都是人人喊打。为了隔绝邪术的影响，也可能是为了表达与那一支背叛者一刀两断的决心，下一任青丘族长干脆设置结界和血灵青石，只有没有沾染过任何邪术的九尾狐族人，才能通过血灵三问进入青丘。青丘从那时候开始就与世隔绝了。”
谢淮点了下头：“是的。从那以后，只有族长有权利让外人进入青丘，贸然进入结界就要被青石审判，幻阵之中，非死即伤。”
应天闻言支棱起了小耳朵：“老谢，难不成在我闭关的那几十年里，你去过？”
谢淮也不否认，只是拿起瓷杯喝了口水。
易岚闻言，虽然心里还是不太想面对谢淮，却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他：“青丘是什么样的？很漂亮吗？”
他好奇的时候，两只白色的耳朵也从发丝间冒出来，微微晃了晃，眼睛亮晶晶的。谢淮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了某个场景。
少年笑着走在桃林之中，阳光熹微，他就站在影影绰绰的桃花中，回眸看他，笑着问：
“青丘很漂亮吧？”
谢淮的喉结微微一涩。
半晌，他轻声答道：“嗯，很漂亮。”
“那只邪妖的邪术，我在邪妖盛行的时候见过类似的，”他话锋一转，瞬间收敛了眸中的情绪，“当时被称作‘皮影术’。”
应天恍然道：“皮影戏？这名字倒是挺恰当。”
谢淮颔首：“皮影术能够短暂地操控被邪妖迷惑的人或妖，但有一个前提。在此之前，对方一定见过那只邪妖，并且回答了邪妖的问题。”
易岚下意识问：“什么问题？”
谢淮道：“不知道。”
这种邪术的口诀一般都是邪妖自己设置的，不得为外人知。
应天摩挲着下巴：“行，现在我们起码知道，这鬼东西要控制人，必须要问问题，而且被他操控的人会变成紫色。”
连绵在椅子上抱紧了膝盖：“但我们也没法时时注意周围有谁被控制了，岚岚每天要接触那么多人……”
从村民、化妆师、服装师，到编剧、导演、甚至场务。
来来往往，压根就不是能轻易防备得住的。
谢淮忽而看了易岚一眼，道：“从明天开始，我贴身看着岚岚。”
易岚：“！”
看、看着谁？
他忙不迭地看向应天和连绵，企图在这两人脸上找到一丝反对的意见——结果这俩人一个比一个赞成，满脸都写着“非常可以”，就差直接找根绳子来把他绑在谢淮身上了。
易岚浑身一颤，他几乎能感受到谢淮锐利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让他动作僵硬。
这样一来……他还有什么理由躲着谢淮？
讨论会议就此结束，应天和连绵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卧室里顿时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易岚不死心地嗫嚅一句：“淮哥，其实……”
谢淮转头凝视着他，神色无奈而温柔：“岚岚。”
易岚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从来受不了谢淮用这种轻柔的、哄人一般的语气说话，每次听到，都觉得耳朵尖发热，只好什么都答应了。
挣扎无效的小狐狸只得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企图用假装睡觉来逃避这一切。他缩在昏暗的被子里，感受到谢淮似乎坐上了床，布料摩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甚至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人体的热度。
“岚岚。”
谢淮忽而轻声唤他。
易岚下意识一闭眼：“我睡着了。”
谢淮勾了勾唇角，接着道：“昨晚醉酒后，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
易岚绷紧背脊，缄口不言。
谢淮预料到他不会回应，他的目光落在少年背对着他的身形上，他缩成了一小团，像是轻轻一拢，就能抱进怀里。
“……对不起。”
他哑声道。
易岚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料到谢淮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可能……醉后，做了一些让你觉得唐突的事情，”谢淮静静看着他的背影，“醒来却忘记了。我不知道我做过什么，但不论你讨厌也好，不讨厌也罢，我都会负责的。”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等待着易岚的回答。
不久后，他听到一句小小声的回复：
“……我不生气了。”
顿了顿，他又道：“已经……忘记了。”
算了，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还是那只小狐狸，谢淮还是他的债主，他们之间的维系全靠奇怪的金钱关系，却又彼此信赖。
反正，等他找到师父，还清欠款……他就会回到山里，跟谢淮再也没有关系。
易岚的睫毛颤了颤，闭上了眼睛。
他真的睡着了。
-
接下来的半个月，拍摄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那只邪妖没有再出现过，易岚知道，它并不是决定放弃了，而是在暗处窥探着机会，随时准备给猝不及防的他致命一击。
但谢淮实在把他保护得太好了——不仅是平时的拍摄，就连吃饭睡觉洗澡都要在旁边陪着，洗澡的地方只有一方小小的布帘阻隔，挡住上半身道大腿的位置，易岚甚至能脑补出自己的小腿露在外面是个什么样的画面。
他整只狐狸都要裂开，而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谢淮终于肯在他洗澡的时候短暂放过他。
除此之外，他们两个人简直就像是连体婴儿。
就连杜导都笑着说，姜阳和陈青原的关系真好，不过在戏里可别这么亲密，不然这电影就要被观众当成爱情片了。
被调侃的时候，易岚整只狐狸都有点发烫。
今天拍摄的一段要准备上山，村子坐落在山谷的位置，可以遥遥望见远处山峰上的皑皑白雪。就算山下是怎样的绿意连绵，山顶上的雪都经年不化。
易岚在跟着剧组往山上爬时，忽而就想起了剧本里的一幕。
陈青原抬手指着远方的雪山，对姜阳低声道：
“等我死了，我的骨头要埋在那儿。”
埋在千万年积压下来的冰雪中，听着呼啸而过的山风，陷入永恒的长眠。
他们的拍摄地在半山腰上，这里有一处凸起的石台，约莫半个篮球场大，是村民们上下山歇脚的地方。易岚坐在接近石台边缘的位置朝着远处眺望，摄像机正好能将他与雪山一同揽入取景框。
工作人员正在调整设备，易岚回过头，忽而与几米开外的谢淮对上目光。
他看见谢淮站在逆光之中，背后是绵延开来的群山，山峰笼罩层层金色，仿佛沐浴圣光。
他忽而心头一跳。
脚下的石台忽而传来一阵闷响，仿佛什么东西开裂了。
在石台崩塌、连带着他一起跌落下去的瞬间，易岚听见慌乱的工作人员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而他的脑海里却闪过陈青原的后半句台词，是他回应姜阳的问题，“为什么要埋在那个地方”。
“那里是灵魂的家，”十几岁的乡村少年，眼眸澄澈，静静凝视着雪山，“是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回去的地方。”
易岚的眼眸中倒映出远方的雪山，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懂了这个角色。
……但似乎，有点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狐狸：啷个瓜娃子暗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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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被当地村民影响所以学会了一点点方言的小狐狸=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