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少年游(五)
20少年游(五)
萧弋颇有些无奈,乖乖地一步没挪,就这样与身后的人一起,睨着沈夜那头的动静。
以沈夜之能,还不是吐口仙气儿,就能把小喽啰们吹到南天门去。
岂知他再退两步,便立身不动,沉冷直面小刘大人那张五官乱飞的脸:“茂正,何需大动干戈,我与你回去便是。”
刘芾闻言一怔,随即咬牙切齿一个破音的“好”字:“沈夜,今日是你束手就擒,绝非本官逼迫!回到卫中,本官将你治罪,你也莫要有怨言!带走1
古人以字敬称,“茂正”该是刘芾的表字。
刘芾不称沈夜“曦行”,反倒直呼其名,瞧得出对沈夜仇视之深。
小刘大人趾高气扬地绑走沈夜,人民群众不乏唏嘘,多的是人为沈大人抱起不平。
大伙儿皆道,金陵锦衣卫仗着帝王亲军的名号,别说有个一官半职的,哪怕只一小旗,哪个不是在百姓面前嚣张横行,直到南司镇抚使沈曦行沈大人上任,不畏强权查办了本卫中数名身居要位却贪赃枉法的官吏,才使得其余人等有所收敛。
如今看来,这沈大人终究还是得罪了更上面的人,以至遭此劫难埃
看热闹的人不时散场,萧弋也被身后的人要挟着,随人流到了酒楼外。
他这时方才转脸看了看身边人,发现来人有二,都是满身绫罗做侍女打扮,一左一右地狠狠把他盯死。
“萧公子,我家夫人已恭候你多时,请吧。”俩人重重推了萧弋一把,要他快走。
萧弋顾不过来自个儿,就更管不了沈夜,无言轻叹下,被这两个侍女,迫使着拐入另一条小街。
只见一驾极为华贵的车辇停在路中央,冶艳的香氛从车内飘散出来,绝对担得上那句“宝马雕车香满路”。
不奈,车外除了仆从围簇,又有一物大煞风景——香车一旁不远,竟另停放有一大一小两口棺椁,由两轮木板车拉着,乍眼得很。
一只满戴珠翠的手撩动车帘,随手指柔动,一名衣饰雍容、身姿曼妙的女子款款走下车来。
这女人五官小巧精致,瞧模样虽已不太年轻,但保养有道,尽是成熟风韵。
“南海来的敖族人,你的胆子可真不小,连我的东西都敢偷。”这位夫人一脸厉色,直直站定在萧弋对面。
她的声音听来却也有点奇怪,比寻常女人粗些低些,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原书中,往生楼有多方设定,除无念阙外,还有专伺情报的无风榭、专豢死士的无常刹、专网珍奇的无华轩……诸如此类。
无风榭的情报网,为往生楼罗尽天下消息,庙堂江湖,无不有其耳目。
那两个侍女现身时,萧弋其实已有猜想,等见到那香车宝马,便已肯定了来人身份。
这位夫人,应就是往生楼无风榭的领主,寒江雪。
往生楼组织内部,在正式场合下,均以寒江雪的职务“司舆”来称呼她。
平日里见了,许多人则都将她叫作“雪夫人”。
萧弋轻轻“氨了一声,原身的那套女装,该不会就是从这位雪夫人这儿偷的吧。
为示友善,他恭谨地冲寒江雪拱手施礼道:“呀,原来雪司舆这是兴师问罪来了。情况紧急,未事先向您禀明,确实是我的不是。”
岂料他话音未落,却见寒江雪已作势要扇他巴掌。可真当她手起掌落,又仅是在萧弋脸上轻抚了一把。
这小子,怎么就从前些天的面目可憎,突然变得这么招人喜欢了呢?
寒江雪当真直到今儿个才注意到,这小子原来有着一副如此美好的皮相。
瞧着萧弋两颗澄澈的大眼睛,好看得像两朵桃花儿似的,她这狠手,竟是无论如何都下不去了。
“什么司舆不司舆的,听着像‘死鱼’,怪不吉利的。之前你称我‘雪夫人’,也仍是生分。这样吧,你叫我声‘雪姐姐’,我就不再追究你偷拿我衣裳那事儿了。”寒江雪脸上怒意渐消。
“是,雪姐姐。”萧弋小嘴儿老甜了。
这色相,大多时候有用,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萧弋默默地想。
自己,这是被揩油了吧……
“臭小子,你不单得和雪姐姐我赔礼,眼下我改了主意,你还得感谢我呢。”寒江雪的眼神飘向了那两口棺材。
萧弋若有所悟:“是了,真当多谢雪姐姐,这晦气事也帮我做。”
那口大棺材里装的什么人,他已经知道了。
至于那口小的……他也有些猜测,只是并不十分确定。
寒江雪像关怀小弟弟似对萧弋道:“害,姐姐也不怕和你说实话。虽说咱们这段时日都同在金陵,但当初瞧你第一眼,姐姐我可一点都不喜欢你,所以做这事儿本来并非要帮你,只是想着自个儿去向代理楼主邀功罢了。但就在刚才,不知怎么的,姐姐突然间又觉得与你甚是投缘。”
她翩然地转个身,瞅瞅那口大号的棺材,又道:“你倒也不必担心,当初代理楼主只要你带人回去,又没说必须得是活的,我瞧着不打紧。”
萧弋再次谢过寒江雪,随后轻叹一息:“雪姐姐,那便不再劳烦你费心,将他交予我吧。”
寒江雪却又将他叫住:“臭小子,不忙走。你瞧我这记性,差点就忘了。”
她说着从袖中抖出把钥匙:“我替那人收尸时,那人身上便掉了这东西出来,想来是归属无念阙的,我拿着再被人说中饱私囊。反正无念阙这烂摊子你也掺和了这么久,不如,现下就一并交予你保管吧。”
“这……也好。”萧弋接过钥匙,收入怀中。
寒江雪终于浅笑盈盈:“得嘞,姐姐我将人与物都交到你手里,也就不必再操心了。可惜,我另有代理楼主交代的要事,还要一路往南去,不能与你一同走了。”
萧弋点点头,凑近去瞧那大号的棺椁,却不想病症突又来袭,只教他一瞬痛不欲生,心肺上似踏过寒冰所制的千万铁骑。
他随之便眼前一黑,身体向前倒去,却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另一口小棺材。
谁知那棺材里忽然间就生了响动,好像有东西在咚咚咚地敲打着木板。
紧接着就听棺材里传来了稚气未消的人声:“喂,外面是哪个不长眼的,怎么让人连个觉都不能好好睡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