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chapter68
程星临干脆闭上了眼睛, 安静地感受身边的热源。
随着时间变长，在水下变得越来越难熬，水外本来就很安静, 加上水的隔绝。
他们所在的世界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岛。
但是和简行牵着手，感受简行的衣服在水下飘起来轻拍自己的手腕。
他就觉得。
哪怕是孤岛。
他也很喜欢啊。
“没有人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保安发出了一声疑惑，晃着自己的钥匙走了。
听着声音渐远, 两个人悄悄冒出头，又听见钥匙声到了场馆外围，逐渐消失不见了。
程星临松了口气。
然后才发现, 简行牵着他的手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程星临有点不好意思，他想了想，问：“学长, 游一圈吗？”
“你想吗？”
“嗯。”
见到程星临点头，简行轻轻放开了程星临的手。
简行的手指离开的刹那，程星临还是觉得有点失落。
而下一刻, 简行手臂撑着游泳池边的地砖, 翻身上了岸。
“要走吗？”程星临有点慌。
“不走, 我去拿下手机。”简行解释道, “等我两分钟就出来。”
程星临趴在岸边等了一小会儿，简行拿着手机出来, 他坐在游泳池边，将腿放进水里，点开了手机的音乐播放器。
一首带着点电音感，很清澈纯粹的歌从简行手机里面播放出来。
“保安——”程星临吓了一跳。
“放心。”简行说, “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不是游泳吗, 去吧。”
简行都这么保证了, 程星临便也没说什么，脚往游泳池壁一蹬，躺着往游泳池中间划过去。
这游泳环境，真的太舒服了。
有特别好听的音乐。
很轻柔的水。
还有天空的月亮。
程星临悠闲地飘在水面上，白色的t恤轻薄地飘在他身边。
陪他晃晃荡荡。
“学长，这首歌叫什么。”
“随便播的歌单。”简行说。
“这样……”
其实，简行这首歌并不是随便播放的。
他刚才在里面找了一分钟，才终于找到了这首出自官方的伴奏。
对，这首纯音乐是一首歌的伴奏。
这首歌的名字叫——《流星也为你落下来了》。
今晚，简行很想给程星临听首歌。
程星临躺在水面上晃晃荡荡，想——即使是随便播的，也挺符合今天晚上的意境的。
有微风的夏夜，在游泳池里面晃晃荡荡，没有什么烦恼，喜欢的人就在身边。
程星临转了个方向，看着泳池旁边，拿着手机，仰着头看他的简行，忍不住想。
如果可以的话。
他希望这个夏夜可以重来无数次。
程星临闭着眼睛，在水上面休息了一会儿，最后飘回简行的脚边。
“回去了吧。”程星临说——这个夏夜能重来几次，全要看他的努力。
“好。”简行换了一只手拿手机，腾出右手，递给水里面的程星临。
程星临看见放在自己面前的手掌，楞了一下，然后拉住了它。
刚才在水下感受过的热度再次传递过来。
程星临拉着简行的手，一个用力，上了岸。
临走的时候，程星临还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泳池。
被月光照亮的泳池倒影出他们两个的身影。
而明亮的月亮，恰好叠在简行头顶。
“在看什么？”
“没有。”程星临笑着回头。
他在看月亮。
这一轮月亮，他一定要让他，永远停在他身边。
·
两个湿嗒嗒的人在校园的路上踩下一串水印，回了旧教学楼。
所幸简行准备了额外的毛巾和睡衣，才不至于今夜就进展到某种坦诚相对的状态。
程星临换衣服，为了避嫌，简行出去找自动贩卖机，买东西喝。
程星临擦干头发，睡前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上面是未来简行给他的信息。
一共三条，未接来电算一条。
后面就是解释：【今晚不用回我，工作有点忙，不确定能不能接电话。】
【给你邮箱发了一个文件包，是从你那个时代题库里面挑选出来的题目组成的模拟卷——最后总复习阶段，你可以用。】
只从自己时代有的题库里面挑题，是因为如果跨时代挑，程星临肯定会当成作弊而不做。
程星临打开电脑，把那些模拟卷下载下来，打印出来时，简行刚好回来。
“怎么又多了这么多卷子。”简行忍俊不禁，把一杯橙汁递给程星临。
“怎么又是橙汁！！”程星临感觉这个梗简直是没完没了了。
简行笑而不语，过来帮他翻那些卷子，他看了一叠数学卷，颇为满意：“七章数学卷把常考知识点和题型都容纳进去的，总复习用这套卷子，基本可以完成查漏补缺——这个人挺会找题的。”
程星临：“……”
虽然简行不是那个意思，但是这种我夸我自己，旁人看着就特别奇妙了。
不过简行说得也没错，他也把所有卷子看了一遍，发现未来简行确实是基本上涵盖了常考的知识点和题型。
程星临只需要做卷子就能完成查漏补缺，顺便建立一下自信心。
——这些卷子做下来，程星临的成绩都还是可以。
每一次模拟都上了清北班的线。
于是。
一天一张卷子翻过，天气也一天一天地热了起来。
进入七月，就是盛夏。
七月一日直接冲破了三十七度。
七月二日直接将气温拉至三十八度。
不过教室里面有中央空调，也不影响大家学习的心情。
程星临是在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之前完成今天的卷子的，这次模拟658，过线三分。
程星临用红笔，龙飞凤舞地将总分写在数学卷的最前面，刚一写完，桌上就多了个红绳。
“这是什么？”程星临拿起红绳，看向把红绳塞过来的杭亦通。
“这个是老君洞请的，能让你学业顺利。”杭亦通说，“上个周末，我们大家一起帮你求的——我还帮你求了签，签文说你肯定能上清北班。”
封建迷信不可取，但是同学们这份心意还是让程星临特别感动。
他拿起红绳绑在自己的手腕上，绑好之后，抬头对教室里面悄悄打量他的同学们笑了笑。
笑着笑着，程星临还有点感伤。
最近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在不遗余力地往前奔跑，都没注意到教室里面大家桌上的书都越来越多了。
半下午也没拉窗帘，阳光照在对面建筑的反光，把整个教室晃得特别亮，特别好看。
“明天就是七月三号了啊……”程星临轻声说。
“对。”杭亦通也有点感伤，“对了临哥，最后一节自习课，要出去上吗？”
“不出去。”程星临昨晚就和简行打好招呼了，“最后一节自习课，和二十七班一起上完。”
然后这一年，有始有终，就算过完了。
杭亦通听到这句话有点绷不住，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落泪，就听见讲台上一声“咚”。
游淮丢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教科书到讲台上，成功用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同学们，同学们。”游淮表演了一个痛心疾首给大家，“你们看看，你们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游淮比划了一下，难过道：“书，堆得那么高，练习册，写得那么多，而欣欣向荣王者农药的景象，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所以，值此危急存亡之际，我建议大家！”游淮转过身，在黑板上划拉下一串粉笔字。
程星临努力辨认了下，感觉那串粉笔字是——《高一二十七班第一届王者农药职业联赛》。
游淮：“建议大家来一局满怀爱意的王者农药！”
程星临：“……”
槽多无口，不知道从何吐起。
“来什么来啊！”程星临不吐槽，其他人要吐槽。
大家等了半天等来个这么个玩意儿，简直想毁师灭道了好吗！
“一个班的怎么打啊！最多也就五人队好吗？？”
“对抗赛面对面推塔，确定不会挂脸变成仇家吗！”
“老师像打比赛就直说，套路不要那么多！”
“救命，我王者农药删了几百年了，我到哪儿去打啊。”
但是大家抱怨归抱怨，居然还是乖乖开始匹配上了。
当然不至于同班同学相互残杀，大致就是三五人组队玩。
大家低头玩王者。
游淮还像模像样地巡视，不时指导一下。
这场面，也就二十七班能看见了。
不过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大家的手气都很好，最后居然都推了对方的塔，拿了胜利。
胜利的音效伴随刀剑音传出手机，大家打完迷茫看黑板，看见游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写了每个人的名字，然后在每个人名字后面都画了个小小的。
“朋友们。”游淮正色，“胜利女神眷顾我们班了，保持下去，明天也会旗开得胜！”
到这个时候，很多人才恍然大悟，游淮是在给他们做心理建设。
他们很多人，明天可能会经历人生中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考试，压力其实很大。
虽然拿王者农药做心理建设也太不常规了，但是……好像还挺符合他们班的。
看着恍然大悟的一群人，游淮丢了粉笔，笑嘻嘻说：“行，那我就宣布，高一二十七班全员最后一节自习课到此结束！”
“大家考试顺利，希望再见时，大家都不再是二十七班人了，下课！”
·
不再是二十七班人，是祝福大家奔往更好的前程。
不要留在这里。
谁都没想到游淮搁这儿憋着坏呢。
女生们瞬间没控制住情绪，整个人崩了。
洛悦阅去抱着她的小女朋友哭，文娱委员则是抱着班长哭。
游淮本来准备脚底抹油开溜，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掏出手机，拍了若干张，幸灾乐祸道：“嘿嘿，你们最丑的一幕被我拍下来了哈哈哈哈，威胁你们好好考试，考不好我就截图放大贴学校公告栏去。”
游淮想了想，正色：“就做当年简行那个海报那么大个的！”
天怒人怨了都！！！
这种煽情完了就开始不干人事的玩意儿，简直是讨打。
大家追过去打游淮，闹得鸡飞狗跳。
游淮不会真的以为这样自己就没有看见他眼睛红了吧。
程星临在想。
程星临其实眼睛也有点红，他垂下眼睛，收拾自己桌上的东西。
——他们教室做考场，今天清空教室，东西带回家或者宿舍，下一个学期才会重新搬教室了。
程星临收拾好东西，拿回自己家里，然后才背着复习提纲去巷子里面复习。
程星临走进巷子的时候，发现只有黄毛在。
黄毛好像在等他，又好像只是在玩游戏而已。
“大哥！”看见程星临来，黄毛高高兴兴举着手机冲过来，“我刚刚看见你王者农药上线了，是不是真的啊？”
“是，陪同学开的。”程星临说，“你要开一把吗？”
“开……”黄毛犹豫，“会耽误你复习不？”
“不会。”程星临拿出手机，“明天就考了，复习不差这会儿，开吗？”
不开那是傻子啊。
程星临和黄毛进游戏，匹配了几个队友。
程星临这两个月不农药了，刚才复健一下手感就回来了。
连拿二十个人头，直接带飞黄毛。
“大哥，你好帅啊！！”黄毛一局打完，崇拜地看着程星临。
程星临笑了笑，只是问：“还来一局不？”
“不了不了。”黄毛把手机收了回去，但还是看着程星临。
这个人是个肚子里面一句话都憋不住的，简直要把“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说”都写在脸上了。
不过这个重要的话，究竟重不重要，程星临也很难说。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程星临收了手机，对他说。
“诶……我就是组织一下语言。”黄毛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头发。
“就是，大哥，这一年来，和你玩游戏，和你救猫咪，我感觉很开心，就以前，从来没有过过这种生活，你知道吧——上次看你写作文，里面写我了，说我是你很好的朋友，其实我还是很愧疚，因为我知道，是我打了你，我们才认识的，但是你没计较，我很感动。”
黄毛这番话也不知道是找谁写了一篇草稿。
生硬背下来的。
透露着一种小学生写感人的拙劣感。
程星临又感动又想笑，只能憋着，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等一下！别打断，打断就忘了！”
行吧，还真的是背下来的了。
程星临盯着他，笑了笑，继续听。
“就是……我需要跟你道歉的事情还很多，上次你过生日，我真的太幼稚了，但是没办法，我就是真的很在乎大哥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还在哪里混着，不会过现在这种很快乐的人生。”
黄毛背稿的内容戛然而止，刹那间，他的表情都轻松了一些。
他对程星临一笑，似乎是说——接下来，我要说我想说的话了。
“反正，意思就是大哥很好，大哥很重要，大哥是我好朋友！”
程星临：“懂。”
“你明天就要考一个特别重要的考试了，我听叶都洛说了这个考试对你的意义，我也很想帮助你，想了很久我怎么帮你，前几天，我忽然想到了。”
考试是一个只能自己往前的行程。
程星临不知道黄毛要怎么帮助他，但是已经被这话里面的真诚感动了。
但是下一刻，黄毛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张车票，递到程星临眼下，更是让他震惊。
这张车票，从重庆北到北/京，单程。
“这个是……”
“我决定去北京打工了。”黄毛对程星临说，“我会在北京好好干，混出一番人样来，然后大哥考来清华北大，我罩着你！”
其实。
清北班就是一个统称，大家也不是非得或者是一定能考上清华北大。
但是黄毛不懂那么多。
“行。”程星临忍着眼泪，笑了笑，“那到时候我叫你大哥。”
黄毛震惊：“那怎么行！”
程星临：“废话少说，再开一局？”
黄毛：“这个行！”
两个人在巷子里面打游戏玩到叶都洛那些人过来送饭。
大家也用自己的形式祝福了程星临。
天色渐晚，程星临回秘密基地时，收到了未来简行的电话。
未来简行说：“别紧张，要我给你剧透未来吗？”
程星临笑了笑，对未来简行说：“没必要，未来只属于我自己。”
铺天盖地的加油声和祝福声在程星临打开秘密基地的那一瞬间消失了。
秘密基地一切如常。
简行在看书，看见程星临进来，他并没有说什么祝福的话。
只是合上书，坐到程星临常坐那侧：“今晚想复习什么？”
“语文数学——学长，有几个竞赛题套路，你能不能再给我讲一遍。”
两个人就像今天是平常日，明天也没有考试那么自然。
复习，睡觉，平静地醒过来。
但是第二天早上，程星临醒过来的时候，简行已经在旁边看书了。
他手边放了打包的盒子，程星临去刷牙的时候晃了一眼，刷牙回来认真确认了一下，发现真的是他想的那家。
就是，他最喜欢那家无名粥铺的小笼包和皮蛋粥。
“早上坐家里车去买的。”简行放下手里的书，“刷完牙就可以吃了。”
“但是学长，你怎么知道……”程星临迟疑。
“你不是在我面前吃过？我记下来了当时的logo，在网上发帖求助找的。”
很好，这很学神。
程星临没有再追问，他坐下来吃早餐。
在大考的早上，吃自己喜欢的早餐，程星临感觉早上起来还有的一点点紧张随着皮蛋瘦肉粥滑入肚子里渐渐消失。
满足地吃完早餐，程星临拍了拍手，简行递给他一套校服。
短款西装校服——就是短袖加西装裤。
程星临避开简行换上，穿上之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一边走，一边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校服。
是错觉吗，总觉得这件校服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程星临刚刚走回他们的秘密基地，就被简行用一根领带给他套了过去。
领带绕过他的脖颈，简行亲自为他打结。
简行低声说：“程星临。”
“什么？”
“穿了我的衣服，把我的考运都让给你。”
程星临：“！”
难怪他觉得这件衣服有点不对！
原来！
程星临震惊之间，简行漂亮的手指将领带结推至程星临咽喉。
然后简行提起程星临的书包，转身带他出了门。
教学楼又一次拉起警戒线，很多的学生站在教学楼外的空地，等待放行瞬间。
简行手捧程星临的复习大纲，替他当人肉支架，让他最后刷一遍复习的点。
八点五十，考场开门。
简行瞬间将大纲一和。
简行手指抵触程星临肩胛，在他身后轻轻一推，笑着说：“去吧。”
“这次考试，你一定会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