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1
程星临一边忐忑, 一边注意到——今天的简行好像没有戴眼镜。
于是，随着简行越走越近，等到他终于看清楚站着的是程星临的时候。
直接没有忍住, 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特别发自真心，而且阳光灿烂得, 周围围观的人都震惊了。
程星临看见这个笑容，心脏越跳越快，等到简行走到他面前的时候, 他简直是迫不及待问：“学长, 你笑得这么开心，我是不是……”
过线了？
“是。”简行明白他的潜台词，点点头，“我去张榜, 你自己看吧。”
说着, 简行就拿着打印纸从分开的人群里面挤进去，开始一张一张地张贴榜单。
简行走进去的时候, 文娱委员拉了程星临一把，拉着他钻进了布告栏的下方。
简行是从高分开始贴的，率先出现的是金色的清北班分数线, 然后又贴了两张之后，程星临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红色的重点班划线还没出来，这就说明，他不仅妥妥过了线, 甚至还超了分！
“数学125, 语文110, 英语128, 物理65, 化学72，生物65，政治85，历史85，地理80，总分815——卧槽卧槽，这次线是801！！！你超了整整十四分！！”
文娱委员激动得差点用她的指甲掐程星临，还好最后收住了，改为掐自己。
但是不妨碍她化身为尖叫鸡，整个人都激动得团团转。
十四分啊，十四分这是什么概念！！
这种考试一分都会淘汰五六个人，程星临这个分数下面，至少踩了一个班的人。
文娱委员好像直接把程星临的激动份额也给占了。
程星临看着分数，也觉得很满意，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非常淡定。
淡定到——他敏锐地抓住了旁边手机拍照咔嚓一声的瞬间。
程星临转过头，看见这不关提示音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他的老对头，学生会主席，辛卓同学。
程星临：“……”
程星临瞄了一眼在金色线上面的辛卓的名字。
实在很容易发现他站在这里绝对不是拍他自己的排名——那就是拍自己的排名？
这又憋着什么坏呢？
辛卓低头好像在发什么，没注意到程星临顺过来的目光。
直到他点击发送成功，才看见程星临在看他。
辛卓瞬间把手机往自己怀里一收，怒瞪：“你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吗？”
“帅哥看过。”程星临慢吞吞地说，“但是总是害我的帅哥没看过。”
“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辛卓炸了，“谁一天到晚害你啊，我吃饱了撑的吗？”
“半个月前的你。”程星临剩下半句没说——看来你也知道自己是吃饱了撑的。
辛卓被他激得气急败坏，扔出手机给他——“我害你个大头鬼，你看是什么，你看啊？”
程星临恭敬不如从命地低头看了一眼辛卓的手机。
发现他手机上面是辛卓刚刚发布的一个某音，某音文案是这样的——【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妥妥重点班，想黑想嘲的散了吧。】
第一次做好人好事还被冤枉。
辛卓气得手都在抖。
他也没发现这个某音播完，自动联播了——联播了他上一条做的科普学校清北班要怎么考的视频。
最后还说了一句“任重而道远，程星临加油。”
正是因为有这条科普视频，很多人都在蹲辛卓速报。
他刚刚发某音就很多人赶过来点赞，同时祝福了程星临。
【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临哥就是文武双全！！】
【一天饭都没吃好这下放心了，临哥牛逼！！】
看到这么多人的祝福，程星临还是很感动，也很领辛卓的情。
他看了一眼辛卓，喊他：“辛卓。”
“你干嘛。”
程星临诚恳道：“看来你是真的很想当我小弟，我批准了，以后跟临哥混吧。”
文娱委员：“噗……”
辛卓脸瞬间红了，他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压低声音说：“程星临，你特么要点脸行不行！！”
“不要脸。”程星临再次说，“要小弟。”
辛卓：“……”
他真的有病吧才会发这个抖音，有这时间他好好刷两套题不好吗？？？
和程星临扯上关系，简直是晦气！
辛卓一脸猪肝色地走了。
挤到外面，还撞上了一个长得很谦谦君子，但是脸色和他一样差的男生。
“陆学长？”辛卓的瞬时反应是想去看程星临还好不好，但是他多年的八面玲珑，让他克制住了这个举动。
他盯着陆思和表情，小心翼翼：“学长，你脸色不太好啊，怎么了？要去医务室吗？”
陆思和：“……”
他脸色不好，是因为刚才他派过去看监控的同学告诉他17考室监控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现在，好像只能任由程星临嚣张了。
陆思和连谦谦君子都装不下去了。
但是下一刻，更让他生气的一幕发生了。
贴完成绩单的简行走到了程星临旁边，冲他笑了笑。
简行：“怎么样，什么感觉？”
程星临拍拍手，说：“就，达到目标了的感觉——好了学长，成绩看到了，我们继续去复习？”
简行笑意更深：“这么宠辱不惊？”
“没什么好惊的。”程星临淡定地说，“也没有达到清北班那条线任重道远，决定继续。”
“行，可以继续。”简行点头，“但不是今晚。”
“好！”程星临马上答应，“学长是应该好好休息一晚上的。”
不是这个原因……
简行看着自己说一句“不是今晚”就瞬间联想到了“是自己累了”的程星临，感觉他再熬十个通宵都值得。
按捺下自己想在这么多人摸摸程星临脑袋的冲动。
简行说：“不是我要休息，是今晚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先思考出来。”
“什么问题？”程星临问。
“想一想，你要去文科班还是理科班。”简行说，“最后一节晚自习秘密基地见，我们填志愿。”
·
哦……对。
他们下一次月考就不会九科都考了。
学校将在这一周内确定他们的志愿、搬离现在的教室，开始分科学习的适应。
下次月考就会根据他们这次的志愿进行第一次预考。
如果在这一轮分科学习适应过程中，或者是在预考里面发现自己确实不适合自己的选项，那还可以修改。
这个管理办法特别科学。
不是一锤定音你选了就没法儿改，而是给你一个月试错机会。
如果不行，从头再来就好。
不过，试错机会是别人的，不是程星临的。
随便是分科考还是九科考，他要想进清北班，下一次还是必须得过线才行。
所以程星临这次的选科，还是非常重要的，必须要选择自己的优势学科，确保最后的目标达成。
简行让他想，那程星临就回教室思考。
杭亦通正在刷论坛，看见程星临走进来，还愣了一下。
“你……”杭亦通上下看他，“今晚不去简神那里？”
“嗯。”程星临说，“他让我思考一下，我该选文还是选理。”
“啊？”杭亦通茫然，“这有什么好思考的吗？”
“……什么意思？”
“你不是铁定选文吗？”
“为什么这么说？”
“就……我看论坛上的分析啊。”杭亦通把手机给程星临递过去，让他看上面的内容。
杭亦通看的是一个长贴，最开始的题目是：【程星临太牛x了吧，说上清北班就猛提分了99分。】
下面先是夸程星临牛逼，渐渐画风变成这都是爱的力量啊，嗑死谁了嗑死我了。
慢慢的，大家也开始讨论程星临选文选理的问题——他们学校清北班就是常规的文理科，就两个班，一个班政史地，一个班物化生。
不过大家也没讨论多久，就有人忽然发现——
【算一下程星临文科的分，好像离清北文科班的那条线只差四十七分了耶。】
【？？？好像是真的！】
【所以他只需要涨这次分数的一半，就可以妥妥上文科班了？！】
【是的，平均算下来一科只用涨八分都不到就稳了。】
【那感觉这个问题不用讨论了，他也不会选别的类别。】
程星临也是看了大家的讨论才第一次知道，自己离文科清北班的线只差四十七分。
也正如大家所说，他的语文至少还能提高十五分，数学英语各抓十分，政史地都不需要提高五分就能进文科清北班了。
选文科，确实是更加经济，更加舒适稳妥的一条路。
“所以，我应该选文科是吗？”程星临问杭亦通。
明明他已经想清楚了，什么性价比，提分难度都很明确，但是他的眼睛里还是闪过一丝迷茫。
“那肯定选文科啊。”回答程星临的，不是杭亦通，而是游淮。
此人走过来，大大咧咧地说。
不过游淮只是看上去大大咧咧，但是眼神却很认真：“刚才我和各科教研组长都聊了一下，我说说老师们对你的看法吧。”
程星临：“……”
不愧是游淮，为了自己一个人，大张旗鼓去动用各科教研组长。
但是程星临很感激他，立刻洗耳恭听。
“首先是政史地，这次真的考得很不错的，能考到这个成绩，说明你基础很好。”
“所以，文科三个教研组长看了你的卷子，都觉得你再努力一把，三科上九十没什么问题。”
“英语方面，她说听力和作文练起来都很快，语文——就是云老师说，你这次失分点是在论述文和文学类，这两个部分都有套路，可以提升。”
“数学的话……”这个都不用说了，简行帮他的情况下，不提分几乎没有可能性。
“但是理科呢……”游淮没深度说，只是给了程星临一个“你懂”的眼神。
那程星临确实懂了，就是说他不行的意思。
并且陷入了沉思。
不同于论坛一通天花乱坠的分析，游淮问的都是在各大学科精研许多年的老师。
这下，不只是性价比了，从专业的角度来说，他好像也应该选文科。
“你自己想一下吧。”游淮拿出志愿，“反正老师们能给的专业建议……就到这里了。”
游淮把志愿放在程星临桌上，认真说：“我知道，你会做出对的选择。”
程星临：“……”
程星临有点艰难地点了点头，低头研究这薄薄一张纸片，良久，他叹了口气。
刚刚叹完气，程星临电话就响了。
未来简行的视频电话。
程星临抓着手机出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电话。
他站的地方灯光晦涩，但是电话一接通，未来简行还是准确看清楚他的表情。
带着笑意的未来简行眉尖一蹙，问：“怎么了？没考好？”
“我……”程星临刚准备解释，忽然发现有点不对，“不对啊行书，你是未来的人啊，我今天考没考好，你不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程星临说出这句话，自己也觉得因果似乎有点乱。
但是他的逻辑思辨还没敏锐到能够解读出究竟哪里乱，所以他只是蹙了蹙眉头，然后把这句话忽略了。
未来简行听到他这句话，却是沉默了片刻。
他看了程星临一会儿，在程星临那种混乱感又要回来的时候，说：“是啊，所以才问你——明明考好了，为什么板着一张脸？”
哦哦。
是因为这个。
“没有。”程星临说，“我就是在想文理分科的事情。”
“这样。”
“诶等等。”
程星临眼睛忽然一亮。
关于他未来选择了文科还是理科这件事情，他问一问未来的简行，不就知道了吗？
“行书，问你个问题。”
“你说。”
“我在未来，选的文科还是理科啊？”
未来简行：“……”
未来简行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程星临却又制止了他：“算了算了，你还是不要剧透了——那个，行书，我有个别的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觉得，高能物理是什么啊？”
未来简行思考良久，最终才说：“高能物理，或者说物理，归根结底，都是一个东西。”
“是什么？”
“世界的基础。”
·
我们脚之所踏，目之所及的世界为什么会是这样。
几块砖垒起来为什么会成房子，大桥拱起来为什么不会往下塌。
甚至我们身边，看不到的东西又是什么样。
这些秘密，物理会一一解读。
程星临被这个说法震撼到了。
他仿佛看见一扇门缓缓向他打开，在那扇门后面，不再是生活的琐碎，而是无穷无尽的秘密。
而唯有把握住理科的知识，他才能解读这些秘密，亲近这些秘密。
“了解这个世界奥秘的唯一途径就在理科，对吗，行书？”
“不对。”行书肃然道，“理科，只是基础的材料，这些东西全宇宙都有，但是为什么地球成了地球？人类会成了人类。这是只有文科才能解读的奥秘。”
“这也很重要。”未来简行认真地说。
是很重要。
但是人总是会有更喜欢的东西。
程星临在和未来简行的一番交谈里面，深深地抓住了自己的喜欢。
“对了。”未来简行说，“我在的时间线上，高中的你，是文科生。”
·
程星临和未来简行打完电话后，心情一直很沉重。
未来简行说过他会上清北班，又说了他是文科生，那么进清北班的充要条件，应该就是自己选文没错了。
程星临拿着那张薄薄的志愿表走向秘密基地。
目光里面都是迷茫。
他也不知道自己迷茫什么。
明明这件事情，无论是从性价比角度分析，从专家建议方面分析，从真正的未来佐证，都已经很清晰明确了。
标准答案都放在眼前了。
不抄它，去坚持自己那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简行补课补出来的对物理或者说理科的喜欢，有意义吗？
在明确的对错面前。
心里面那一点虚无缥缈的喜爱，真的很重要吗？
程星临抓着志愿表走到秘密基地门口，调整了一下表情，才推开门。
简行早就在里面了，依旧是煮着红茶，被抱枕簇拥，很温暖的样子。
“学长。”
“晚上好。”简行看了一眼程星临手中，“志愿拿来了吗？填了吗？”
“嗯，没……”
程星临看着简行，决定给心里面的喜欢最后一点侥幸。
他说：“学长，我觉得这个好难填，所以想问问你——你觉得，我该选那个好呢？”
如果简行也说选文，那他就……
放弃心里面那点自己都说不上很浓烈的喜欢，选文了。
“我们分析一下分数吧。”简行冷静地说。
“好。”
——数据说话。
很好，这很简行。
简行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两个数字。
文——660。
理——650。
“我们学校的清北班划线，是参照十年内双一流名校中游学校录取分数线平均线定的，这两个线很明确，没有异议吧？”
“当然。”
“你现在，如果选文科的话，离这个目标，就只差了47分。”
“而如果选理科的话，则是差了85分。”
程星临没说话，默默点头。
“而考试成绩是需要梯度的，所以我建议下一次月考，你分数至少应该是文科630，理科620。”简行划了一下，“这样折算，你文科还差17分，理科则是差了……55分。”
……这样折算。
看上去分差就更吓人了。
程星临明白简行的意思了。
下次月考是六月十五日。
最终考试是七月三日。
拢共一个半月时间。
应该选什么，不言而喻。
面前道路再清楚不过。
至于那一点点，想了解世界的基础的虚无缥缈的希望和憧憬。
其实不重要。
更重要的是。
选文的建议最终是简行给他的，那程星临接受起来，也甘之如饴。
程星临拿过刚才简行写写画画的笔，摊开自己的志愿，笑了笑：“所以就是学长是建议我选文科是吗，那我就……”
“不是。”简行直接反驳，“我没有这么说。”
程星临手指一顿，看向简行。
简行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重新解释：“我的意思是，八十五分而已，我能帮你补上去。”
说着，简行拿过程星临手中笔扔到一边，把他的手掌推到他的心脏。
简行手指覆盖程星临的手背，按在他狂跳的心脏上面。
温和一笑：“所以，分析数据其实并不重要，分析利弊也没有什么要紧。”
“唯一要紧的是——我要听你心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