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第章 亡人之乱
北塘村里，82岁高龄的刘杠头死了，这在那个年代算得上高寿了，或者说是喜丧。
单从刘杠头的人缘讲，确实很一般，除了怼人无数之外，他这一生没啥丰功伟绩。
其实，许多白事都不是看死人，而是看活人的面子！
刘杠头的闺女哇哇一阵子嚎哭，人们都知道了老头的死讯，纷纷跑过来帮忙。
好在，刘广发爹年事已高，他早就有所准备，棺材和寿衣都现成，所以，大家七手八脚地，很快就把老头入了殓，搭起了灵棚，开始操办丧事。
按说这个年纪，身体又有病，突然死亡也不足为奇。用现代医学名词讲，就是猝死。
但是，这刘杠头是村支书刘广发的爹，这可就不一样了。
刘广发戴着孝，里里外外地张罗着，看似三天一过，老刘头入土为安，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有句老话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刘杠头75岁的三弟刘国峰，也算是高龄了，他属于蹲墙根唠嗑系列的，每天和村里的一群老头，抽烟、唠嗑，偶尔也打打小牌。
听说大哥突然去世，老头除了伤心之外，他也在合计一件事“这王大军非搞玉米制种，要不是我大哥的玉米被割，我大哥肯定不会死。”。
加上刘国峰那几个聊友，在背后一个劲地拱火，善意地提醒他“你大哥死得不正常，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没准有人上门气死了你大哥。”“身体好好的，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因此，代表着顽固保守派的刘国峰信了这些话，而对玉米制种项目心生怨恨，他想“不能让我大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非得抓住偷割玉米的坏蛋，给我大哥一个说法不可！”。
刘国峰马不停蹄地跑到乡派出所，着急忙慌地报案了。
“警察同志啊，我大哥死得不明不白，可能是坏人杀了我大哥，你们可要给我哥做主啊！”老头说着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上了。
“老同志，快别哭了，您能详细说一下情况吗？”接待的警察也是一头雾水，惊骇地问道。
刘国峰这次止住了悲声，擦了一下眼泪，说：“我大哥的玉米，前几天被人给割倒了，结果，他第二天夜里就突然死了，这事也太蹊跷了，你们得管一管啊！“。
听到这里，警察才明白是咋回事，他想起了前几天出警的事，说：“大爷，您先回去吧，一会我们就安排人过去看。”。
刘广发正忙着操办父亲的丧事，村长王大军也跑过来帮忙，前后帮助张罗着。
此刻，刘家的门前十分热闹，村支书的父亲亡故，确实是村里的大事一桩。
前来吊唁的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络绎不绝，近亲属的哭泣声，二先生帮忙请的民乐队，唢呐吹出各种白事用的曲牌，把个现场的气氛烘托得很悲伤。
村里的能人杨半仙也有了用武之地，他按照白事的规矩，操持着自己的业务，据说墓穴已经选好，一伙人已经进场开挖。
房子东侧的一小片空地上，支起了锅灶，一帮妇女配合着本地的土厨师，正在忙活着做饭菜，空气中的饭菜香，和着烧纸的味道，传出去老远。
赵老蔫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赶来帮忙，他在操持着绑抬棺材的杠绳。
过去总是游手好闲的刘万山，却没有照面，他现在可是一个大忙人，他的砖窑正在红火中，忙着烧砖瓦，全家人每天都吃住在窑上，刘杠头去世的事，他家压根不知道。
突然，一辆警车停在院子门口，下来了三名警察，其中一人手里还拎着一个箱子。
刘广发抬头一看，带头的警察他认识，正是刘慧敏的对象，刘副所长。
忙得满头是汗的他赶紧迎了出来，说：“刘所长，快里屋请！”。
刘所长带着两名警察进了屋，屁股还没坐稳，便直截了当地说：“刘书记，咱都是自家人，您这给老爷子办丧事，也挺忙的，我就长话短说吧！”。
刘广发忙给几个人递烟，说：“好，您请说！”。
“有人到所里报案，说您家老爷子死因不明，要求我们出警调查。另外，毁苗事件性质恶劣，我们所长也嘱咐我继续侦查呢！”刘副所长接过烟卷，抽了一口说。
刘广发听了这话，脸色陡然变了，气愤地说：“这是谁瞎胡说，我家老爷子有心脏病，老毛病犯了，身边没有人就去世了，哪里来的死因不明！”。
刘副所长说：“刘书记，确实是有人报警，要不，我们也不可能来你家的，今天，我们带着法医来的，让他验一下，不就清楚了！”。
刘广发当村干部多年，他心里最清楚“民不举官不究”的道理，人家刘所长不可能瞎说，再说了这可不是随便闹着玩的，需要开棺验尸！”。
他忙着赔笑脸，说：“我知道您这是公干，我是儿子都没有报警，谁这么讨厌啊！”。
刘副所长说：“我看您这挺忙，别的咱就别讨论了，看看让人把棺材打开，我让法医验看一下吧？”。
刘广发一看，再推脱毫无意义，便说：“刘所长，我这就去安排。”。
灵棚前，刘杠头的闺女正在哭哭啼啼，忽然刘广发走了过来，说：“姐，您先闪一边去，让法医验看一下老爷子的身子。”。
这女人的悲伤一下子被愤怒所替代，她忽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破口大骂：“刘广发，你个不孝的东西，我忍你好几天了。要是你好好对待老爷子，老爷子也不至于死。”。
刘广发一看大姐要发脾气，耍浑，忙不迭地说：“姐，姐，快别闹了，让人家笑话咱！”。
刘广发姐伸手护住老爷子的棺材，连哭带喊：“怕人家笑话，人家早就笑话咱了！当个破支书，管个屁用，要不是弄那个破玉米制种，咱爹也不至于死。现在人已经死了，你不让老爷子安生，还要开棺材验尸，坚决不行！”。
警察见过太多这种刁蛮的女人，一个民警高声喊道：“各位都让一让，往后闪一闪，有人报案说老爷子死得不清楚，让我们出警来验看，谁也不许阻拦，阻拦我们执行公务，我们可法办！”。
说话之间，两位警察一把拉过刘广发姐，像拎小鸡似的，给她拽到了灵棚外面，随手拿出警戒线，绕着棺材，找了几个点，盘绕了一个圈。
别看她冲刘广发使厉害，发狠，那是她亲弟弟，可在警察面前，她没敢造次，立马悄无声息，躲在一边了。
法医拉开了棺材盖板，拽着褥子角把老头的尸体搭了出来，然后，掏出工具箱里的工具开始干活，另外一位警察拿出照相机，“咔嚓，咔嚓”不停地照相。
因为天气炎热，警察这么一折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怪怪的味道，有经验的人，一闻就知道，这是老爷子的尸体，已经开始腐败了。
大多数人都吓得躲出去老远，用手捂着鼻子，只有个别胆子大点的人，靠前观望。
大约半小时，警察的验尸操作结束，重新把老刘头的尸体放回了棺材里。
警察收拾好工具，转身对刘广发说：“谢谢，刘书记，给您添麻烦了，我们明天就给出结论，先暂时不要下葬！”。
等警察走了之后，刘广发姐又开始恸哭，原定下午入土，出了这个差池，那就意味着至少要晚埋葬一天，这么热的天气，可真够呛啊！
这件事已经够人犯愁的了。
不知道，谁又放出风来，说：“老爷子是被刘万山气死的，玉米被割前一天，他和刘万山吵架了，刘万山带着儿子姑爷割了他的玉米……。”。
也是，作为本家子，刘杠头去世，刘万山愣是没照面，再加上刘万山过去偷鸡摸狗，爱搞破坏的坏名声，这足以引起大家伙的怀疑。
本家子的几个老长辈义愤填膺，声讨刘万山的呼声高涨，把拐杖敲得当当响，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此刻，致富心切的刘万山还一无所知、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