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第章 干老本行
人世间，有着太多的阴差阳错，也有太多悲喜无奈。
秋生再次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这不能简单地归结为他命运不济。
秋生时常坐在床边，目光呆滞，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他常常后悔听信了颜小会，来了平谷县，交友不慎，让他陷入了这次危机中。
十月底，颜小会再次组织庆功宴，他把能请的朋友都请到了，还有他的七大姑八大姨等。
他在饭店摆了四桌酒，桌子上摆满了瓜果梨桃，特别是平谷本地的大红桃子，格外显眼，让人见了，就有尝一尝的冲动。
早到的客人，已经开始团团围坐，吃水果，品鲜桃，抽烟、唠嗑，这包间里十分的热闹。
最后，颜小会衣冠楚楚地入席，在简单的寒暄过后，宴席就开始了。
现在，颜小会已经变得十分老练，他举起酒杯，高声说：“各位亲朋好友，非常感谢大家赏脸，来参加这次聚会，我小颜发了财，不能忘了大家的恩情，今天略备薄酒，以示感谢，大家一醉方休啊！”。
接下来，酒局进入了状态，包间里乒乓的碰杯声，猜拳行令声、各种奉承的话语掺杂，好不热闹。
只有秋生局促地坐在桌子一角，他的心里五味杂陈，根本没有心思去喝这酒，因为他最清楚颜小会的真实状况，这无非是装门面，打肿脸充胖子。
颜小会以维护客户的理由，把秋生赚得可怜的小钱，以及秋生在饭店打工赚得钱，全都借走了，现在看来，他根本没有归还的意向。
每当想起这些，秋生的脑子里就好像钻进了一群马蜂，总要嗡嗡响上一阵子。
今天酒场的噪杂，烟气的熏呛，使得秋生脑子里的“嗡嗡”声，再次响起来。
酒局的中间，他毅然决然地离场，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简单收拾一下东西。
这一次，他下定决心要选择逃离，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他宁愿再次去流浪。
他心里明镜似的，借给颜小会的钱连本上仓了，几乎没有要回来的可能性。
秋生当晚便背着包，找到了车站附近的一个建筑工地，钻在一处避风的水泥罐子里，忍着寒冷，慢慢地捱到了天亮。
清早，秋生便整理心情，重新出发了，他边走边寻找工作。
这次，他想像个男人的样子，要寻找一份合适的工作，然后踏踏实实干下去，靠自己努力，来挣钱养活自己。
在他寻找工作期间，有几个纹身的小青年邀请他入伙，承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他根本没有理会他们。
五年的监狱生活让他懂一些法律常识，犯法的事坚决不能干。
他奔北京城中心走，一路寻找工作。
这一天，他来到通县汽车站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饭店的招工广告，便按照地址找到了饭店。
但见这家饭店门脸很大，装修得也很气派，他径直走进了饭店大门。
正在他东张西望的时候，里面走出了一个老头，这老头穿着打扮很得体，说话很是和善，一看便是个有文化和修养的人。
老头笑眯眯地问：“小伙子，吃饭吗？”
“大爷，我不吃饭，我是在车站看到咱的招工广告，过来找工作的。”秋生忙走上前，客气地对老头说。
老头顿了一下，马上问：“那么，你都会干啥呢？家是哪里的？”。
秋生马上开始自我介绍：“我是农村的，我会改刀、炒菜，后厨的活差不多都干过。”。
老头点点头，说：“好吧，那你就在我这里试工一星期，如果能行就留你。”。
说到这里，老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接着说：“现在过饭口了，大师傅都去歇着了，你在大堂里等一会吧，等他们上班，我就安排你的事。”。
下午三点后，后厨的师傅们上班时，老头安排秋生和他们相见，并叮嘱厨师长好好照顾这小伙子。
后来，秋生才得知，接待他的是饭店的执行经理，就是老板雇来负责饭店经营的人，这老头姓王，大家都叫他“王经理”。
秋生有过上次饭店干活的经历，所以后厨的事，自不在话下，干起来得心应手。
他每天都精心工作，手头上甚是勤快，无论谁求他或者支使他，他都欣然答应，干的活又快又好。
七天试工期过后，厨师长一番夸赞，饭店正式录用了秋生。
后来，他认识来了饭店的老板，这老板姓耿，他家的生意做得很大，饭店只是他的买卖之一。
干了一个多月，秋生在饭店站稳了脚跟，也熟悉了饭店的人员。
但是，有一件事情，秋生感觉很奇怪，他同宿舍的小张，每天下工后，都在被窝里抹眼泪。
“老弟，你有什么烦心事吗？为啥掉眼泪，有事跟哥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最后秋生忍不住，直接问小张。
小张抹了抹眼睛，哭丧着脸说：“哥，你是不知道啊，咱们老板他爹，特别难伺候，王经理安排我给他送饭，每次送饭时，我都挨骂，有时候还挨一两拐棍子。我妈都舍不得打我，为了赚这点钱，天天挨着个，你说堵心不堵心！”。
“不至于吧，老头有精神病吗？”秋生好奇地问小张。
小张气哄哄的说：“他才没有精神病呢，退休老干部，年轻时候是牛b人物，现在得了脑血栓后遗症，有一条腿不太灵便。”。
“那你就按时给他送饭，不就得了？”秋生有些疑惑不解。
小张说：“哎，哥啊，老耿头脾气十分古怪，说翻脸就翻脸，动不动就发脾气。说后厨做得菜难吃，有时候，他一口不吃就给掀地上了。”。
“没事，老弟，明天我替你送一次，你把我带到家门口就行，我看看这老头到底怎么回事？”秋生边安慰，边给自己揽了这么一个谁都不愿意干的差事。
第二天送饭，这耿老爷子便给了秋生一个下马威，厨师炒得好端端的菜，他非说不好吃扣在了地上，又说加盐多了。
老头牙口本就不怎么好，可一通挑东挑西后，专门要吃花生米，害的秋生又跑回饭店弄了个素溜白菜和花生米。
这次老耿头没说什么，抓了一把花生米放到嘴里嚼着，嚼的很费劲，可老头就好这口，他说这是最好的下酒菜。
等老头吃了秋生炒的醋溜白菜，终于点了点头，老头嘿嘿地乐了，说：“这是你小子炒的吗？有点意思，对我口味。”。
“大爷，这是我炒的，就是家常炒法，佐料少，炒法也简单。”秋生忙回答老头，恐怕他发脾气。
“嗯，这才对味，原来我们机关食堂就有这菜，吃了大半辈子了，还是忘不了这土豆、白菜，人老了，不中用了，就好吃这口啊！……”一下子，老耿头打开了话匣子。
接下来的几天，秋生主动向王经理请求了给老爷子送饭的差事。耿老爷子没有弄别的幺蛾子，脾气好转了许多。
秋生从伙计的口里，也多少了解一些老板的家事。
原来，耿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单位一把手，在那个时候，他有权有势、呼风唤雨的，生了三个儿子，老大在南方部队上当干部，老二在东北做大生意，只有这三儿子在身边。
耿老爷子的老伴身体一直不好，前些年过世。
自老伴过世后，耿老爷子就开始闹腾，怎么也是不对，老伴不再找，保姆被他打跑了六七个，起初三儿子和媳妇，还管管老耿头。
后来老头闹腾的没边际，就放手不管了。只是每天给安排送三顿饭。
这人就是很奇怪，自打秋生每天给老头做饭做菜，送饭送菜，老头脾气见好。
随着长时间接触，秋生慢慢摸透了老头的脾气，在他看来，这老爷子就是寂寞。
一个人住在这高宅大院里，平时不见人影，饭店伙计过来送饭，送来的大都是鱼肉之类的荤菜，老人胃口弱，难以消化这些大鱼大肉。
再就是送饭时，就像喂狗一样，放下饭菜转身就走。连句话都不和老头说。
老年人孤独，本想来人说几句话，这些操作，惹得老头没少抡拐棍，骂祖宗三代。
秋生则不然，炒的菜都清淡，荤素搭配得好，来了总陪着老头唠会儿嗑，有时候还给老头捶捶背。
老头兴致上来，秋生还陪着他下几盘象棋，老头把这小伙子当成了“忘年交”了。
每天，老耿头都盼着秋生去家里送吃喝。
这时候，老头最高兴，总是边吃饭，边和秋生说话，有了容光焕发的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