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章 请大戏祝贺

    八十年代初，对于北塘这样偏僻的小山村而言，考大学简直就是一件奢侈的事。

    多少年来，人们都是过着土里刨食的生活。

    家长根本就不重视供孩子上学，能够念到初中毕业者，几乎是寥寥无几。

    回顾一下村上的历史，最好的记录还是几年前，前街有个女孩子考上了师范学校。

    这次，赵晚生考上清华大学，确实是条爆炸性新闻，绝对开创了北塘村的历史先河。

    在人们的认知中，清华和北大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要想进到这样的高等学府读书，几乎势比登天。

    平常日子里，村里的妇女们都是张家长李家短，糖是甜醋有点酸的八卦，谁家一点小事能跟人说百八十遍不带换样的。

    可最近，话题基本都集中在赵晚生这里了，穷山村考出个状元来，确实是够她们聊一段时间的。

    村里的男女老少都纷纷往老蔫家跑，他们都想见识一下，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长的啥模样。

    老蔫看着这通知书，就好像一个金疙瘩宝贝蛋一样，他恐怕别人给弄坏了，时不时提醒着大家“慢点看，别抢，别弄坏了。”

    在那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年代，考大学难，考上名牌大学更难，纯朴的村民们以自己的方式，给老蔫家送上了祝福。

    质朴的父老乡亲们频繁登门祝贺，老蔫家很是热闹了一阵子。

    热心的二先生，为庆贺晚生考状元的事，把专场演出挪到了老蔫家院子里，几位老票友唱起了拿手的唱段。

    二埋汰把他的双卡录音机搬了过来，放在院子里，播放着正在流行的《信天游》系列曲目。

    和着《黄土高坡》的曲调，年轻人也是又扭又跳，好不热闹。

    九点多钟的时候，赵组长也来凑热闹。

    他看大家的兴致很高，特别想借助晚生这个榜样来开导开导大家。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大家先停一停，我说两句啊，我说老少爷们，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咱们祖祖辈辈的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靠修理地球过日子，外村人说咱队风水不好。”

    晚生递给赵组长一杯茶，他喝了两口，接着说：“可咱晚生考上了清华大学，这也算是老赵家祖坟冒了青烟吧，今后大家伙都向广田学习学习，条件都比过去好了，大家别舍不得钱，有钱还得供孩子念书，老话说的好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啊，大家回去都想想，咱们也得好好庆贺庆贺，给外村的人看看，咱这高山也能出俊鸟，别让人家说咱们穷山恶水出刁民。将来晚生有了本事，咱们大家伙也能借光。”

    农民的情感是质朴的，老蔫家人缘本就好，晚生考清华也确实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随后几天，便有街坊亲朋上门，随份子的络绎不绝，少则5元，多则10元、20元不等。

    村里几个在外做买卖的小暴发户给的更多一些，最高有给30元的，这在当时可是大份子了。

    老蔫找了一个好日子，请了厨子，借了吃饭用的家什，让木生在集市上买了鱼和肉，再次大摆宴席，隆重招待了亲朋好友和老街坊。

    当然，老蔫第一时间去请了赵广合，还特别叮嘱他说“一定要把姓柳那个娘们带来喝喜酒……。”。

    赵广合脸上带着尬笑，沁出了一层微汗，说：“好的，我一定去。”。

    结果，赵广合灰溜溜地来了，脸上僵着笑容，忙慌随了个份子，便推托说有事，然后溜之大吉了。

    这种喜酒不同于结婚，整个主题就是夸晚生，充满诸如恭喜和祝贺的辞藻。

    老蔫一听到大家伙夸晚生有出息，再夸他教子有方，自是乐得合不拢嘴。

    酒量不大的老蔫彻底喝多了，躺在炕上睡了两天。

    老蔫在帮晚生准备开学用品的同时，他也让晚生大概算了一下帐，这次大家随的份子确实不少，除了请客喝酒之外，还剩下许多钱。

    老蔫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这辈子，他最怕欠人情。

    他去找过二先生，说还想再答谢一下父老乡亲们的美意，让二先生给出出主意。

    二先生说，“好吧，要我看，不如请一场大戏，热闹热闹。”。

    老蔫立马同意说，“好啊，我管掏钱，您管张罗呗。”。

    “赵兄弟在家没？”二先生带着一个老头，打问着进了院。

    老赵忙把二人让进了屋里，坐下寒暄过后。

    二先生直接进入了主题。“今个我带戏团的刘团长来，他听说你家晚生中了状元，想问问你请台戏唱不？”。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家孩子高中状元，我们想过来唱三天大戏，给你家祝贺，至于价钱吗，都是好商量，你给个本钱就行。”刘团长诚心诚意地说道。

    在那个娱乐匮乏的年代，逢年过节或者农闲时，请上一台地方戏，便是最好的庆祝方式。

    过去地方戏班主要曲目是京剧、梆子戏、近些年来，为了讨年轻人喜欢，这些演出形式，也加进去一些现代流行歌曲和舞蹈。

    作为下里巴人的演艺形式，虽然水平不是很高，但是形式多样轻松幽默的风格，还是能够博得一乐的。

    特别是，台上女演员的现代舞，因为动作火辣，穿的衣服比较少，特别受小青年的喜爱。

    每到精彩处，也是叫好声此起彼伏，这种游走式的地方戏，还是大有市场的。

    老蔫本是个低调的人，不喜欢出什么风头，可是现在大家随的份子剩了不少，他不想落下个“借儿子考大学敛财的坏名声。”。

    最后，经过几番讨价还价，最终还是定下了三天大戏。

    当然，主要剧目都是二先生帮拿的主意。

    他圈点了京剧《群英会》、河北梆子《大登殿》《三娘教子》和《打金枝》选段，中间穿插一些流行的信天游歌曲和火热舞蹈。

    老蔫把请戏之事，通报给赵组长，二叔也举双手赞成，表示支持。

    在他看来，借了晚生高中状元之际，大搞宣传活动是件好事，一个是提高本小组的知名度，另一个也是加强对家长教育的好时机。

    很快在西场院搭好了戏台，8月20日这天上午，老蔫请的大戏准时开锣了。

    当然，也是少不了开场前，村里武支书和赵组长慷慨激昂地讲话，老蔫只是鞠躬谢过，这戏便咿咿呀呀地开唱了。

    正是秋收前的农闲时节，村里人也少不了请了七大姑八大姨前来听戏。

    一些赶集做小买卖的主顾，更是闻风而动，赶过来一起凑热闹，推销自己的商品。

    老蔫本就是个戏迷，这三天也是过足了戏瘾，当然中间也穿插了些歌曲和舞蹈。

    虽然没有三点式，可是清一色的比基尼，女演员扭动腰肢的热舞也让年轻人饱了眼福。

    不知道哪位高人，把台球案子拉到了村里，也让大家见识了台球，个别小青年也过去捅了几杆子。

    大戏收台后，老蔫心里总算踏实一些。

    开学时，老蔫和晚生坐车到了县城，随后，他把晚生一直送到了学校。

    借此机会，老蔫也去了一趟首都北京。

    他顺便去参观了毛主席纪念堂，回来后又是与乡亲们一阵子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