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章 秋生判刑入狱
1983年,这是一个极不平常的年份。
这一年,在全国掀起严厉打击犯罪的运动,上级提出了“从重从快”的口号。
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各家各户都自主支配劳动时间。
这些半大孩子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龄,因此出现极个别孩子乱跑惹事,出现了一些社会治安问题。
城里待业青年数量较大,同样成为不稳定因素,出现了打架斗殴,聚众闹事、盗窃、抢劫、强奸等犯罪活动。
秋生在镇上打架已经是多半年前的事了,打架后私了赔了钱,钱是翠花偷着给秋生拿的,老蔫并不知道此事。
在这次打击犯罪的运动中,秋生打伤人这件事再次被翻出来,重新立案进行侦查,因此秋生才被警察带走。
自打秋生进了公安局,老蔫整天胡思乱想,就像丢了魂似的,每天坐在炕沿边发呆。
这对于老实巴交的老蔫而言,他自认为是忠厚传家,祖上从来没有犯过事。
这次,秋生被警察抓走,他确实难以接受,如果真吃了官司,家里出了一个罪犯,这可是丢祖宗八代脸的事。
村里有明白人指点,说:“自古来,民不举,官不究,想要秋生的事逢凶化吉,就得去找被害者,求得谅解。”
老蔫和翠花没办法,只好来到镇上,找到了被打伤孩子家。
“老霍呀,我家二小子是个老实孩子,从小就听话,从来不调皮捣蛋,这次掺和打架,也是一时糊涂。”老蔫一脸真诚地,带着哭腔说道。
“都是孩子顽皮,逗着玩恼了,把我家霍建华打了,伤也治了,你们钱也赔了,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啊?”老霍一脸茫然地回了老蔫的话。
“大哥,我们求求你了,你再去找警察说说,把我家小子放回来吧!我们再赔钱。”翠花掏出二百块钱放在柜子上,说话间,扑通一声给老霍跪下了。
“快起来,大妹子,我也没成想会是这样啊,好,我明天就去派出所问问。”老霍马上扶起了翠花。
老蔫见翠花跪下,心如刀割,也难过得掉下了眼泪。
真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孩子多,心事就多,操心会更多。
转天后晌,老蔫再去找老霍问结果。
老霍说:“俺去派出所问了,派出所警察说这是刑事案件,不是当事人说不追究就能拉倒就拉倒的,不过他们让我写了谅解书,不知道管不管用呢。”
天气渐凉,老蔫带了几件厚衣服,坐班车来到县城,一路打听找到了公安局刑警队。
费了很大周折,才找到了接待民警,说明来意后,警察给了他答复“秋生是流氓团伙成员,案件还在侦办中,家属不能会见。”
最后,老蔫说了一大堆好话,就差给警察跪下了,警察总算答应把衣服转交给秋生。
老蔫只好坐车回到家里,急火攻心的翠花也病倒了,木生只好关了店门,回村照顾母亲,安慰父亲。
老蔫把所有的亲戚都想了一遍,这些亲戚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没有一个是当官的,哪怕多少管点事的人也没有。
找到村里文化最高的王校长,王校长也托过去的学生打听案件进展,结果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老赵啊,该着秋生倒霉,这次赶上运动了。我分析着恐怕得判刑,你可要有思想准备啊!”王校长说。
危难时刻,老蔫也只能有病乱投医,还是去找了杨半仙。
杨半仙除了装神弄鬼那一套,也弄不出别的新花样。
毕竟,杨半仙接触的人多一些,他最后还真打听到一些消息,有人说秋生的案子已经侦查结束了,就等着判刑了。
后来,老蔫又打发木生去过两次县城,木生也是在县公安局转了一圈,说秋生被关在县看守所里,最后也是无功而返,没有任何进展。
这一天,老蔫正躺在炕上,陷在苦闷难过之中,突然赵队长推开堂屋的门,走了进来。
老蔫一咕噜爬起来,直接问道“二叔,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啊?”
“后天头晌县上要开公判大会了,可能这次有你家秋生,你俩快准备一下,赶到县城去看看吧。”赵二叔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老蔫和翠花连夜赶到木生店里住了一宿,第二天大清早,三人坐上班车,心急火燎地赶往县城。
一路打听后,老蔫得知这次公判大会在县城中心广场开。
老蔫一家赶到了中心广场,广场附近电线杆子上贴了许多花花绿绿的标语,都是关于严厉打击犯罪的宣传口号。
老蔫一家人先在中心广场附近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下,随后便来到了中心广场。
只见十几个工人正在忙着搭台子,老蔫凑上去问道“哥几个,搭这台子要做啥呢?”
有个叼着烟卷的工人说“大哥,我们搭的是主席台,明天上午开大会审批犯人用。”
三口子回到小旅馆里,面面相觑,心情都不好,眼泪、沉默,吓人的沉默。
这一夜,老蔫几乎一夜没有合眼,实在是太难熬了。
他脑子里充满了各种不好的想法,翠花的眼泪已经哭干,只是木讷地躺在床上,用手不停地抹眼睛,她手里一直抓着给秋生拿的吃穿包袱。
11月7日早上,老蔫一家三口来到了中心广场。
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么多人,一个钟头的功夫,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了,有学生、有工人,也有机关单位的,还有一些老百姓,都是来广场看公审大会的。
只见主席台已经搭建完毕,台子上摆了桌椅,后边坐了四五个领导,有的穿着中山装,有的穿着警服。主席台上方写着“公判大会”四个大字。
主席台两侧各有一辆大卡车,卡车上的高音喇叭播放着音乐。
台下一大帮警察,穿着警服在维持现场秩序。
“哎呀,妈呀,听说这次还有两个罪犯要挨枪毙呢。”旁边有人小声嘀咕着。
这句话把老蔫吓得不轻,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九点整,公判大会正式开始,主持人宣布会议开始,随着一声命令,几辆卡车在警车的护送下,开进了广场。
车上押着十几名罪犯,全都是五花大绑,胸前挂着一块大牌子,牌子上写着人名和所犯罪名,车上的警察更是全副武装,戴着钢盔,手里拿着枪。
老蔫急眼了,拼命地挤到了前边。
他仔细一看,在一辆卡车上,两名警察押着的正是秋生。
秋生被剃了个光头,胸前挂了个大牌子,上写“流氓犯,赵秋生”,老蔫差一点背过气去。
在警察的押送下,这十几名罪犯被押到主席台前面。
随后,就是法官宣判,宣判到的犯人都会被向前推两步,把头摁得很低。
有两个杀人犯胸前牌子上的大红叉,显得格外刺眼。
老蔫整个人都傻了,哪见过这个阵仗,顿觉腿肚子发软,翠花更是两眼冒火,眼见儿子被宣判,自己却无能为力,救不了儿子。
老蔫只觉得耳朵嗡嗡响,几乎什么也没有听见,一阵宣判过后,只是恍惚中听到秋生被判五年有期徒刑。
宣判结束后,就是执行环节了。
翠花追着拉秋生的汽车,跑出去老远,想把包袱递给儿子,这怎么可能!随后,她又是一场撕心裂肺的哭。
秋生为自己的年轻气盛和冲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给他这个家庭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法官宣布对两个杀人犯执行死刑,把两个杀人犯押到县城西边的黄土山下,执行了枪决。
公判大会散了以后,老蔫一家三口回到了北塘村里,翠花急得一病不起,老蔫也是整天唉声叹气。
半个月后,老蔫一家三口去了一趟监狱,给秋生带了点钱和衣物。
这次在会见室里,全家人抱在一起,又是一场大哭。
事已至此,老蔫只能安慰秋生在这里好好改造,不要惦记家里。
秋生还是沉默不语,站在那里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