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荧没有拒绝,即便她从派蒙那里拿到泪滴时就已经验证过了——荧妹那些被封印的能力确实有净化泪滴的效果。
她接过那滴眼泪的瞬间便有力量汇聚在了掌心,循环过一圈之后,这滴眼泪重新变得澄澈透亮了起来,外界的风元素自发自动往泪滴周身靠拢,与眼泪中存留的风共鸣,招来青色的华光……
“你,真的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温迪感叹道,他有些感慨,又似突然松了一口气,道:“像你这样的人,注定要登上吟游诗人们传唱的诗篇。”
荧本要说些什么,但随即温迪又补充了一句:“站在向阳处必能成就英雄,站在背阴处亦能引导灾害。”
荧咽回了自己本来想说的话,看了温迪一眼,那一眼与她平日里的安静并无不同,但却像是将万丈海浪强行压下的安宁,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说:“我只是个普通人。”
温迪哈哈一笑不以为然,“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时间为你谱写新曲了。特瓦林就算不被讨伐,生命力也在飞速流逝……”
“它……会在愤怒中燃尽自己的生命……”
琴之前说他们的目标只有其中的三座神庙便是如此,在风龙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了。
荧道:“我觉得你和龙应该一起去骑士团自首。”
“啊!”温迪下意识双手交叉护在胸前,惊呼一声:“这么绝情的吗?”
“个人的英雄主义当然值得歌颂,吟游诗人的传唱也大多谱写英雄,可说到底,秩序才是和平的根基,凝聚力才能决定未来。”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无此意,她挥手拘来了一颗风粒,而后随着那颗风粒在她掌中盘旋,不断有更多的青色被吸引过来,最终汇聚成了风团。
“一个国家的繁荣昌盛,并不是只存在于那一个人身上,而是无数人的努力与维系。在我的故国曾有一句话,叫做:能以一人之力所挽救的,都是根子没有烂透的国家。”
女孩一振袖拂去了那团风,目光看向温迪,又像是透过他在看着其他人,语气平缓而又慎重,“这个世界属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祂们自己走出来的人生,理当也该由祂们自己来决定,去承受。”
温迪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我有一个朋友,应该和你挺谈得来的。”
“一点个人浅见罢了,当不得真,”荧摇了摇头,“蒙德属于自由,包罗万象也很正常。”
“蒙德是一个伟大的国度!”温迪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荧耸了耸肩,并没有露出反对的表情,这倒是叫温迪有些诧异。
按他见过的那些个跟这位旅行者有共同想法的家伙,可都是忧国忧民固执的很,具体可参考骑士团那一帮。
若是听说他有别的计划那更不得了,绝对会拼命制止!再不济也得让他说出来,删删改改,力保万无一失。
温迪的目光着实有点不依不饶,荧只好开口解释:“我说过了,蒙德属于自由,那么蒙德具有多样性的子民可真是再合理不过了!”
温迪一愣又笑了:“你说的不错,那真是太合理啦!”
所以属性是自由的风,梦想当个吟游诗人又有什么不对呢?
荧不用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想起之前网上那些评价,什么巴巴托斯你干点正事吧!什么摸鱼之神==
确实名不虚传,就拿刚刚看见她能净化泪滴的时候,眼睛几乎冒光了!
不过也还好,能把人忽悠着去办事也是一种能力,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荧不对温迪的计划给予任何评价,派蒙却好奇:“计划?什么计划?”
温迪道:“看到龙的泪滴,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先失陪了!”
荧点了点头,派蒙却急了:“喂!你要去哪里?”
“去蒙德英雄的象征。再见啦!”
温迪说着周身已经泛起了青光,片片羽毛随风飞散,话落便消失不见了。
派蒙都来不及叫住他,最后只好问荧“你怎么看?”
荧道:“他在等我们追上去。”
派蒙傻了:“啊?”
荧语气有点无所谓,“他需要我们的帮忙。”
不然也不会特别强调她的能力了。
“那我们要追上去吗?”派蒙想了想,却越想越生气:“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荧看着派蒙那双干净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了,就像是之前她问自己为什么不可以直接帮忙的时候。
她突然有点感慨,要么说长大的世界很奇怪呢!
明明目的都是为了救那头风龙,将蒙德从灾难里拉□□,要是换成穿开裆裤的小孩,估计一袋方便面的佐料,一颗糖就能好的不行,要是一男一女说不得能当场拜堂成亲,咳,荧的意思是玩过家家酒就能彼此掏心掏肺了,从此有糖一起吃,有玩具一起玩。
但是,荧没讲那些大道理与分析,只是说了一句:“可能是因为世界上骗子太多了吧。”
她的语气很淡,一如她往常的平静,不带一丝阴霾。
活的越久,经历越多,越难去相信。
这个道理荧不是不懂,所以也不会有愤懑之类的情绪,只是她总会不知道要怎么跟单纯的派蒙解释那些人情世故。
看单纯被染上别的颜色难道会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吗?
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
派蒙却越发生气了,上蹿下跳地在空中跺脚,“可我们又不是骗子!”
“走罢,”荧往传送点走去“你知道蒙德英雄的象征是哪里对吧!”
派蒙狠狠地一点头附和道:“对!荧你真聪明!我们就该追上去告诉他我们不是骗子!然后视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帮助他!”
“不用视情况,我一定会帮他的。”荧却摇了摇头。
派蒙这回事彻底惊讶了。
实不相瞒,这两个月的同行可叫她把荧的性格摸透彻了——懒散,倦漫,能规避的麻烦就统统视而不见。
记仇是很记仇啦,但在野外不慎招惹了史莱姆和丘丘人,即便是受伤了照样也是能溜则溜,完全不带报复的,最多放把火烧穿它们辛辛苦苦建好的营地……
嗯,不对呀!那这些天这么积极修行,看见史莱姆和丘丘人也不躲了的荧可是不要太反常了吧?
所以,以旅行者这么小心眼儿的个性,这次怎么还上赶着帮忙去了呢?
“喂!我听见了!”荧不满地道,手掌在剑柄上摸搓了两下:“性格是性格,原则是原则好么!”
派蒙冲她做了一个鬼脸,荧懒得理她,直接传送到了风起地的神像下,一抬眼就是背对着风神像的温迪。
荧带着派蒙走上前,温迪看见她们倒是笑了:“欸?你们怎么来了?虽然我刚才还在想你们会不会跟来……”
派蒙叉腰作茶壶状:“别装了!你本来就是在等着我们自己追上来吧!”
温迪诶嘿一笑“被你们发现了?”
派蒙气哼哼地道:“当然!而且我们才不是骗子呢!我是派蒙,她是旅行者,我们只是在找她哥哥的旅途上路过蒙德而已!才不是什么可疑人员,又或者是什么酝酿着大阴谋的坏人!相比起来你才更可疑吧!有什么资格来怀疑我们!”
荧愣了一下,目光看向派蒙时复杂了一瞬,但随即染上了浅浅的笑意,把所有不能明说的东西摆上台面,还真是她的风格呢!
温迪也一样猝不及防,这下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态度十分诚恳地道:“对于这件事我确实应该道歉,十分抱歉这样对待你们,哪怕我有再多不得已都不该如此行事,对不起!”
派蒙交叠着双臂,小脑袋一扭:“你这道歉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这话说出来,其实就已经有了接受道歉的意思,只不过有些傲娇或是嘴硬心软的家伙常常会拉不下面子才会如此说。
当然派蒙可不在此列之中。荧估摸着,这小东西就是想人拿着食物贿赂她。
相较于荧而言,既然她选择过来,就不会在意这点子光明正大的阳谋,倒也无所谓,,但她又不会去拆派蒙的台,便对着投来目光的温迪点了点头:“派蒙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派蒙看见自家小伙伴站在她这边,尾巴都要翘上天了,骄傲地一扬下巴,又是一副茶壶状。
温迪哈哈一笑:“那事情结束之后我请二位去蒙德大吃一顿,然后再尝尝蒙德的特色蒲公英酒如何?”
派蒙一听这个哪还顾得了其他:“那就说定了!”
荧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还有脸说自己会被一颗苹果拐跑,明明拐她更容易吧!
既然被点破,温迪也就不再卖关子,索性对着荧也直接问出了自己的不解:“既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算计,为什么还要来?”
派蒙也好奇地看向她。
荧却没有回应他们的目光,她伸出手轻轻去碰追逐着风的晶蝶,那些小东西最是漂亮不过,也不知是否慑于她一身凌厉的剑气,触及到荧周身就立时飞了开。
但总有几缕风色投下,映的荧向来淡漠的面容在微光下显得有一丝温柔。
她说:“大概是看不过吧。”
……
荧上辈子那短短的二十多年里一直活得很纯粹,同样也是一个到死都没退坑的中二少女。
在爱做梦的中二少女眼中,世界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梦想也是。
为什么心怀善念之人不得善终?为什么心有恶意之人自有归处?为什么五彩的梦想总要被现实碾碎?为什么干干净净的善良反倒成了原罪?
这些都是为什么呢?
她找不到答案,于是,就有了太多看不过——
看不过美人白头英雄迟暮,看不过晴天阴霾寂夜无光,看不过,那些付出了却没有得到回报的世情如霜……
虽然,最后,那个中二的女孩还是死了,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