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夜里, 姚荺和司马御很早就睡了,新婚的第二夜异常安静,往常这个时候他们都没睡,可今夜两人都似乎无话, 心事重重的样子。
自从李俏走后, 司马御就在思索是否要离开清水河村, 赶赴雁门关与司马措带领的匈奴兵打仗。
他内心是抗拒的,在清水河村的日子幸福又宁静,只要他一离开就会改变。
目前的一切是他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得到,贏得一个女人的心实在是太难了。
窗外起了风,呼呼地响, 司马御给姚荺掖好被角, 这要是骨头进了风, 到第二天会酸痛难忍。
“你还没睡着!”姚荺睁开眼,伸手在他胸前划着。
“刚醒。”
“那个人来说什么?”
“不是告诉过你, 他说让我去做一笔买卖,我在考虑中。”
“才不是, 他明明说是紧急军情, 做买卖是什么紧急军情。”姚荺掐了他一下。
“给军队打造兵器嘛!这是不是紧急军情。”司马御不想说出司马措,这或许会引起姚荺的记忆。“阿荺,你想离开这里吗?”
“为什么要离开?在这里住得好好的, 我可不想走。”
“我也不想走,可是又不得不走。”司马御感到无奈, 司马措带着匈奴兵打进来掌握天下,那他就是死路一条,就别说与姚荺安居乐业,繁衍子孙了。
他若想与姚荺长长久久地做夫妻, 必须要杀死司马措。
“那不走就行了。”姚荺枕在他的肩膀上。
司马御吐出一口长气,道:“阿荺,如果我不走,有一个人会来杀我,你希望我被杀吗?”
“那我们躲起来啊,李嫂子不是说这海中有许多小岛,我们找个小岛住起来,就没人找得到我们了。”
顿时司马御眼前一亮,是的,出海寻一个无人的荒岛,司马措要想找到他们不容易。而且在荒岛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就没任何人来打扰了。
但很快司马御又犹豫了。
匈奴人凶残成性,一旦进入中原必会残杀汉人,到时整个中原就成为匈奴的势力范围,不但大晋的江山不保,汉人只怕也有灭绝的危险。
似乎他只有出战这条路可走了。
“你还是要离开吗?”姚荺盯着他,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热气在彼此的面上盈绕。
“嗯,阿荺,你就留在清水河村等我回来。”
“要等你多久?”
这场仗也不知会打多久,司马御对匈奴人的习性并不了解,但是他知道术木合的实力,在匈奴像术木合这样的勇猛之人不在少数,匈奴人比汉人有先天的身体优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半年,半年后我一定回来看你。”
“不要。”姚荺伸手揍了司马御胸口一拳。
司马御御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叹道:“阿荺,我也不愿意离开你,只是非走不可,但半年后我一定会回来。”
“你若走了,我就不见你了。”姚荺赌气。
“又不听话,乖乖听话行不?”
“就是要不听话,你走我就让你见不到我。”姚荺威胁他。
“别威胁我,阿荺,真的别威胁我。我不走的话,我们汉人会有灭种的风险,我这是要去打仗了,很危险,也不能带着你,只好把你留在清水河村。”
把姚荺留在清水河村也不妥,这生活起居都得姚荺一人来操劳,会让姚荺过得太累。
因此不如将姚荺送到卢俊章那里,由卢俊章安排下人服侍,这样更为妥当。
“打仗又不缺你一个,你不去好不好?”姚荺双手搂住他的脖颈。
“不行,阿荺你别再说了,我心意已绝,明日我便要走,先将你送到卢俊章那里。”司马御的声音一提高,就如同在吼人了。
姚荺哭起来。
“别哭了,我不是吼你,阿荺,你别哭了。”慌得司马御又去哄她。
但是任凭司马御怎么哄,姚荺还是哭泣,到下半夜大约是哭得累了才睡过去。
司马御一夜未眠,他哪里想离开姚荺,才过了这些时的夫妻日子,他无比眷恋这温柔的时光,还有这柔软滑腻的身子,这都让他魂牵梦萦。
天一亮司马御起身,他先煮好了面,才来叫醒姚荺,亲自为她梳洗,喂她吃面,擦去她嘴角的汤渍。
仗什么时候能打完还真是未知数,他所说的半年时间也只不过是在哄骗姚荺,让她安心。
姚荺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司马御又烧了热水给她敷眼睛。
“昨夜让你别哭,你看现在眼睛肿得真难看。”司马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可说出来后心头却更沉重。
他一日是军人,就一生是军人了,必须要在马背上过日子。
将家里收拾妥当后,司马御便去拜别李族长,请他帮忙看屋子,并说自己老家有事须得赶回去,日后再来村中居住。
屋里还有上次猜灯谜贏的黄金,原来是六百两,分给村民一百两后,还剩下五百两,司马御也让李族长拿去兑换银子,然后再平分给村民,并嘱咐他家境困难的、人口多的、家里有生病的,要多分一些。
众人送他俩到了村口,还依依不舍要送,但被司马御阻止了。
“马兄弟,你和你妇人办完家里的事早些回来,大家都等着你。”
“好,事情办完我们马上回来。”
“马兄弟,在你回来之前,李嫂子我绝对帮你找好渔船,你一回来就可以出海捕鱼。”李家娘子伸手抹眼泪,与司马御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一时真舍不得他们两口子离开。
“好,多谢!”
司马御将姚荺抱到汗血宝马上,两人向乡亲们挥手。
马冲出去半里路,司马御回过头,依稀见到村口前的影子,大家还在目送他俩。
一个多时辰后,两人到了闽州城,径直去太守府。
李俏昨日与卢俊章一起回到这里,见到司马御来了赶紧出来迎接,但是看到姚荺颇为诧异。
“主公,你要带着她一起吗?”
司马御向卢俊章道:“卢俊章,阿荺拜托你照顾了。”
卢俊章吓了一跳,没想到司马御会把姚荺放在他府中,他下意识地向姚荺看去,姚荺没好气地撇过头。“下官遵命。”
司马御点头,道:“不要让她出府。”
姚荺听到他这句话,转头过来向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下官明白。”
“那没什么了。李俏,我们现在就走。”
卢俊章赶紧拦住司马御,道:“西陵王,此去雁门关数千里,待下官为你们准备路上干粮和盘缠。”
司马御急着赶去雁门关,恐怕路途中无暇住店打尖,有干粮的话可以直接在马上解决,因此便同意下来。
当下卢俊章命令下人准备干粮和水袋,又准备两袋金豆,一袋交由李俏,另一袋交给司马御,这样即使有一人不小心遗失盘缠,另一人的金豆也还在。
这些金豆都是足赤金,每粒重七钱,相当是二十多两银子,足够他俩在路上的开销。
卢俊章本来想劝司马御明日再出发,但干粮和盘缠一收拾好,司马御坚持要离开。
“阿荺,我走了,你好好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姚荺不理他,也不瞧他。
司马御笑了笑,伸手在她面颊上轻轻一触,便背起装着干粮和盘缠的包袱,大步向门外走去,等到姚荺回过头时,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等姚荺追出府,但这时司马御骑马快到了城门。
城门外有一骑黑马,卢蜓妆扮成男人的样子在等司马御,她早知司马御要去雁门关,因此便偷偷在城门口等他。
“司马御。”卢蜓不愿意称呼他为西陵王,感觉这会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李俏知她是卢俊章的女儿,听她直呼司马御的名字,便猜测她与司马御有些瓜葛。
“你在这里做什么?”司马御勒住马,声色严厉。
卢蜓的肩上也挂着包袱,道:“我要和你一起去雁门关打匈奴人。”
“胡闹,回去。”司马御大喝。
“就不回去,我就要去雁门关,你不让我和你一起走,我就在你后面偷偷地去。”
李俏掩嘴偷笑,一向威风的西陵王身边竟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又任性的女子,而且司马御看起来还没什么法子对付她们。
“回去听到没有?”司马御要发火了。
“我就要和你一起去雁门关。”卢蜓也十分坚持,她从小就被卢俊章惯坏了,即使知道司马御是西陵王,她的刁蛮任性的脾气也改不了。
司马御冷冷地瞥着卢蜓,他当然知晓卢蜓的心思,道:“好,如果你一定要去雁门关,等到了雁门关我便将你配给我的手下做妇人。”
卢蜓一怔,瞬间哇地哭出声,司马御居然说要将她配给别的男人当妇人。
趁着她大哭的时候,司马御扬鞭,汗血宝马四蹄撒开如飞,瞬间又冲出几里路。
稍过一会司马御放缓速度,让李俏赶上来。
“主公,那姓卢的丫头骑马在后面跟着,这怎么办?我看她是铁了心要和我们去雁门关。”李俏还在偷笑。
“她要是追上来,我就把她许配给你。”司马御目不斜视。
李俏愣住了,半晌道:“这不好吧,她明明看中的主公,要不然也不会放着太守千金的福不享,跟着我们去雁门关了。主公,这丫头瞧起来也不错,不如你都收了吧,男人嘛三妻四妾很平常,你才两个也不为过。”
“胡说,我只要一个女人,其他女人都不要。”司马御喝道。
李俏吐出舌头。
渐行渐远,当司马御回过头时,已经看不到闽州城。
此去雁门关再回时,又会是如何的情形呢,姚荺是否还在这里等他。
司马御不禁黯然神伤,今日才是他新婚的第三日。
“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虽这样说但内心并不肯定,打起仗来不是几个月的事,一两年都说不定。
黄昏时司马御去投宿客栈,他原来想马不停蹄,但汗血宝马始终是凡物,奔跑了几个时辰也累了,须得歇上几个时辰。
李俏的马是普通的马,这一天下来早就累倒了,等司马御在客栈住下来后,他便去驿站寻马。
普通的马是无法经受长途奔波,如果想速度快,只能是每日换马。
等李俏刚出客栈,卢蜓便赶来了,两人在门前相遇,卢蜓白了他一眼,她很反感李俏的名字,一个男人名字叫什么俏,简直就不是男人。
她没搭理李俏径直进去,李俏回头瞧了她一眼,莫名地心中一动,这丫头其实蛮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