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安顿好姚荺后, 司马御便提着食盒去山下的清水河村。
天色已黑,万片星光在海面上闪烁,司马御不由思忖, 如果没有鳄鱼骚扰作乱,这个村子大约就是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忽然司马御又想起,他来了这几日,一直都没空问起他母亲的旧居。
当年他生母入宫为妃,按理说娘家应该有人在村里才对, 不知他的外祖父母是否在人间。
进入村子,此时鳄鱼还没出来, 铺着青板石的路被月光照耀,缝隙中长出紫色的小野花,司马御兴起, 摘了一些野花放在口袋里。
李族长没有告诉司马御, 那位少年侠士在哪间屋子,只好一间间地找。
进村没多久,司马御看到一间屋子亮着灯光, 便走过去敲门。
“是谁?”
从屋里传出一声厉喝,这声音虽然尖利刺耳, 但好似女子的声音。
“村里来送饭的。”
门打开了, 司马御提着食盒进去, 屋里有九个人, 司马御一眼看到李族长所说的少年侠士。
少年是少年,但侠士就有些未必, 这少年身材单薄,唇红齿白,毫无英武之气, 却有一种脂粉之气。
司马御盯着她瞧了一眼,看到她耳轮上的耳环痕迹,原来是名女子,看样子是哪家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其他几个人,身材粗壮,应该是练家子,但不知功夫如何。
“李族长派我送饭来。”司马御将食盒放在桌上。
“以后早点送来。”那男扮女装的女子也瞥了司马御一眼。
众人打开食盒,里面的菜色皆是海货,清蒸大虾,或是清蒸海鱼,等等。
女子皱了皱眉,道:“没有素菜吗?”
“没有。”
“明天要有素菜。”女子一副命令的口气。
司马御没搭理,像这样飞扬跋扈的女子他倒是见多了。
“怎么你很不以为然?”女子不满意他的态度。
“明天一定会有素菜。”
女子哼了一声,坐在桌前吃了几口饭菜,便将碗一推,道:“不吃了。”
那些与女子在一起的人,大概是她的随从,其中一名四方脸膛的汉子命令司马御:“你去弄一碗素面条来。”
“没有,爱吃就吃,不吃拉倒。”司马御可懒得惯他们,这些人要是他的兵,准得拖出去吃军棍。
那汉子正要骂司马御,便被女子阻止,女子走到司马御面前,仔细地打量他一阵,司马御的嘴唇四周皆是乱糟糟的胡须,看样子就像是个渔夫。
不过眼睛生得不错,挺有神彩,但出身低微了就没用。
“你是清水河村的?”
“是。”
女子点点头,道:“清水河村属于闽州管辖,这闽州可归我阿父管,所以你也得归我管。”说着,女子用手指直戳司马御的胸口。
一个小小的闽州刺史的女儿也如此嚣张,可见这个闽州刺史平日是如何地鱼肉乡民。
“女郎,你是来捕杀鳄鱼的?还是来发官威的?”司马御不由出言讽刺。
顿时那女子吃了一惊,忙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我可不是女子,我是男人,如假包换的男人,哼。”
她前面反问司马御如何知道她是女子,后面又说她不是女子,真是前言不搭后语。
“你们快点吃,吃完了我还要回去陪我内子。”司马御不耐烦。
不等女子说话,那名四方脸膛的汉子就抢先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家女郎如此说话,明日就把你关起来。”
“狐假虎威。”司马御讽刺。
那四方脸膛汉子气个半死,正要破口大骂,女子又拦住他道:“待会等鳄鱼出现,我们就把他赶出去,吓他个半死,看他还敢对我不客气。”
司马御无语,这是来帮忙消灭鳄鱼,还是来捣乱的。
还好他现在不是西陵王,否则脾气上来真把这些人全给杀了。
院子外传来动静,一名随从迅速跑出去,没一会又进来,道:“女郎,鳄鱼来了。”
“有多少条鳄鱼?”
“没仔细看,大概有五六条吧。”
那女子看向司马御,道:“把这个大胡子给我撵出去。”
“不用撵,我自己出去。”司马御大步流星踱出屋子,但刚打开门他又关上,装作非常害怕的样子跑进来,道:“太吓人了,我不出去了。”
女子和众人哈哈大笑。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等着吧,看我们提着鳄鱼的头进来。”女子抓起桌上的剑,一马当先向屋外冲去。
司马御冷笑一声,勇气倒是可嘉,但实力应该不怎么样。
桌上的食盒里还有干净未动的饭菜,司马御端起碗筷大口吃起来,这大虾清蒸才是原汁原味,在洛邑可吃不到这样肥美鲜嫩的大虾,还有这鱼也是又鲜又嫩。
屋外传来惨叫声。
司马御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便吐出来,他提剑便冲到院子外。
只见一名随从被鳄鱼咬住,那鳄鱼正将他往海滩拉去,之前那名气焰嚣张的女子拔剑猛刺鳄鱼,但剑还未刺入到鳄鱼体内便折断了。
其他几个人也被鳄鱼逼得根本不敢进攻,那张开的巨嘴和锋利的牙齿都令人望而生畏,瑟缩着往后躲。
“快救张胜。”女子呼喊。
那被咬的男子叫张胜,众人想要过来施救,但鳄鱼拦在前面,他们连动都不敢动。
其中一人是张胜的兄弟,犹豫了半天想从旁边转过去,但鳄鱼尾巴一扫,便将他扫倒了,众人慌得把他拖回来,这才免丧于鳄鱼之口。
那鳄鱼咬到人之后并不恋战,咬着张胜向海滩跑去。
司马御飞身纵起,几个起落前便落在鳄鱼前面,手中剑疾刺鳄鱼的眼睛,不料这鳄鱼也极机灵,见剑刺过来,身子一转尾巴便甩过来。司马御再次跃起,这次他落到鳄鱼的后背,剑尖迅即插入鳄鱼的脖颈,左右前后一划拉,又将鳄鱼的身子剖开,鳄鱼这才不动,但嘴仍是咬着张胜没放。
“快救张胜。”女子大声叫喊。
司马御跃到鳄鱼面前,用剑拍打它的鼻子,它这才张开嘴,司马御赶紧把张胜从鳄鱼口中拖出,但此时张胜已经死活多少,鳄鱼的牙齿早刺穿他的心脏。
外面还有几条鳄鱼,司马御已经累得不行,也实在无力对付其他几条鳄鱼。
“快上屋顶。”
此时只有爬到高处才是安全。
司马御抱起张胜的尸首,向院中的屋顶窜去,众人见状也赶紧爬上屋顶,唯有那名女子吓得呆住了,站在那里浑然不动。
“笨蛋,快上来。”
女子醒悟过来,她刚要跑,鳄鱼便咬住她的衣角下摆。
司马御飞身下来,一剑向那鳄鱼刺去,瞬时刺中鳄鱼的眼睛,同时女子的衣裳也被鳄鱼扯下来,露出里面的亵衣,司马御抓住她的手臂跃上屋顶。
那女子眼睛怔怔地望着司马御,这时她的眼中只能看见司马御,近距离看司马御,她只觉这个男人长得挺好看,鼻梁如山峦般挺拔,浓密的睫毛下面是像深海一样的眼睛,即使是那把大胡须也不觉得碍眼了。
到了屋顶,司马御便把那女子扔下。
“女郎,你有没事?”
随从们赶紧问道。
“没,没事。”女子仍是愣愣的。
屋下的鳄鱼跑进院中,张开嘴望着屋顶,等待食物的坠落。
“你们就在这屋顶上,我要走了。”司马御拍着手上的灰尘,他如果不赶回山上,李家娘子只怕今晚又得守姚荺一夜。
女子马上问道:“你要去哪里?”
“回家。”
“不许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司马御没好气。
“哼。我说不能走就不能走,我是闽州刺史卢俊章的女儿卢蜓,你必须听我的,否则我就让我阿父把你抓起来。”
司马御嘴角冷笑,道:“卢俊章,这个名字我记住了,闽州刺史。”
“怎么你还想报复不成?我阿父是闽州的父母官,难道管你管不得?”卢蜓见他似乎要寻思报复的样子,还咬牙说记住名字。
“报不报复看我心情。”司马御懒得理睬卢蜓,飞身窜下屋顶,他从屋后走,鳄鱼在屋前没有发现他,瞬间他就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岂有此理,我非得让你好看。”卢蜓望着他的背影大骂。
她并没有因为司马御救她而感激,反而因为司马御对她不屑的态度怀恨在心。
司马御听到她的骂声,但并没放在心上,他急于赶回家中见姚荺。等他一回家,果然见李家娘子等几个妇人在屋里陪着姚荺。
见司马御回来,李家娘子等人才告辞回去。
“以后别让她们来陪我了。”姚荺不悦。
“谁让你不听话跑出去的,她们是替我看着你。”
“我才没有跑出去,我是走出去的。”
司马御听她狡辩,回身捏着她的脸颊,她的脸上没什么肉,忽然司马御就心疼起来。“一个月里我要让你长胖十斤。”
山中的日子清贫,虽有鱼虾蟹这些,但这些不宜长吃,也补不了身体。
“长胖了你抱得动我吗?”姚荺摸着下巴。
“你长胖一百斤我都抱得起。”
姚荺目光灼灼,道:“关键我长胖一百斤,你还要我吗?”
“哈哈,长胖一百斤,那是猪,我不要了。”司马御大笑。
姚荺张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司马御笑得更大声,拉过她的身子拥入怀中,道:“傻瓜,你再胖再难看,我都会要你,也只会要你。”
当夜两人温存,至翌日辰时才醒,司马御懒懒的不想动,与姚荺日日同床共枕,他变得比以前懒惰许多,以前在军营里五更便起身练剑,现在太阳都快晒到床榻上,他也不想动,就只想着拥着姚荺。
屋外有吵闹声,一名女子尖利的声音嚷道:“让那个混蛋出来。”
司马御一怔,他立即听出这名女子声音是卢蜓。
“长大胡须的混蛋,你快滚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就可以躲起来,你快滚出来,不然等我找到你,有你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