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天黑下来, 整个村子里就只有海浪的声音,司马御感到巨大的恐慌,甚至感到痛不欲生。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真的短促, 可能一转身就没了。
司马御十分后悔对姚荺食言,他应该陪着她,或者带着她一起。
“她现在心智未复,我就不应该把她托付给任何人,我应该亲自照顾她才对。”
司马御在村子里转悠很久, 把每个房屋都检查过,仍然没发现姚荺的踪影。
姚荺没有脚力, 她是走不远的,至多只能走到村子这里来。
“她会不会心智恢复然后离开了?”
这种想法让司马御怀着一线希望,只要姚荺心智恢复, 那她是懂得趋吉避凶的。可是姚荺真的清醒了, 那他该怎么办?没有姚荺,他是无法呆在这无亲无故的清水河。
“阿荺。”
司马御喊得声嘶力竭,喉咙里干渴得说不出一句话, 他跑到海边,捧了一口海水往嘴里灌去, 但水咸得发苦, 他又赶紧吐出来。
一轮圆月落在海面上, 风在海面上呼啸, 时而卷起如城墙高的巨浪,但每次到岸边时又湮息了。
宽阔的海滩上有许多的小鱼小虾, 还有螃蟹在爬。
如果姚荺在,她肯定会很欢喜地拾螃蟹,拾那些小鱼虾。
他向着前面的砾石堆走去, 鳄鱼喜欢在这堆乱石里睡觉,今日来这里杀死了三四条鳄鱼,鳄鱼的尸体后来被村民抬到海里冲走。
这片砾石堆范围很广,一直到山那边,除了砾石,就是成片的岩石,在这些岩石上附着有很多的海蛎子。
据李族长讲,退潮后这里的海货是最多的,村子里的妇女都会来此拾海货,可这鳄鱼一来就把这里霸占了,村妇们就不敢再来。
如今岩石上附着密密麻麻的海蛎子,他们中午在这里还拾了一麻袋的海蛎子准备回家下酒。
“阿荺。”
忽然司马御呆住了,前面的岩石上躺着一个人,白色的衣衫在夜中很显眼。
清亮的月光落在那人身上,被风拂起的发丝飘扬飞舞,衣袂翩翩,这柔弱纤细的身段不正是姚荺?
他正要喊出声,但瞬间他心里狠狠一窒。
在岩石的下面趴着一条硕大的鳄鱼,那比他见过的鳄鱼还要大不少,首尾至少有两丈多的长度,后背到尾部的鳞片像锯刀一样坚立。
司马御不敢向前走出一步,甚至不敢呼唤姚荺,担心姚荺一惊醒,就会惊动岩石下的鳄鱼。
他想了想,要保证姚荺的安全就必须先把鳄鱼引开。
主意一定,司马御拔出剑向岩石走去,他走得极轻,他的目的是惊动鳄鱼,而不是惊醒姚荺。
果然鳄鱼很快发觉司马御,掉转身子,向司马御张开大嘴,月光下那白森森的牙齿仿佛化成一把把利剑。
司马御握紧剑,这两日他斩杀鳄鱼,已经了解鳄鱼的习性,这种东西性情非常凶猛,易攻击人类,身体虽然庞大,但视觉和嗅觉都很敏锐,行动也极其迅速。
瞬间鳄鱼向司马御冲过去,速度快如闪电,司马御知它咬合力强,这一咬下来足有两千斤,因此他并不正面对抗,翻身跃起落在鳄鱼的背上。
鳄鱼皮肤极其坚硬,从这里刺进去剑不容易,但比正面对抗危险性要小。
司马御一剑刺入鳄鱼的后颈,鳄鱼受痛在地面翻动,企图把司马御摔下来,司马御骑在它身上,将剑用力往下一插,剑尖穿透鳄鱼的颈部。
他上下左右一划拉,然后将剑猛地抽出,鳄鱼血立即喷溅出来。
司马御赶紧飞身到岩石上,他正要抱起姚荺,但马上他又震惊了,在岩石的这边还有几条鳄鱼,此时已经都被他惊动,张开白牙森森的巨嘴。
这时姚荺也醒过来,她睁开眼看到司马御便笑起来。
“四郎。”姚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司马御也来不及多想,抱起姚荺跃下岩石,向村子的方向狂奔。
只是村子离乐石滩有两三里路,他抱着姚荺跑不快,而且这砾石滩大大小小的石头也不宜奔跑,眼见着鳄鱼却离他们越来越近。
前面有一棵孤零零的小树,大约有一丈多高,司马御抱着姚荺爬上去。
但这株树不过手臂粗细,当两个人的重量压在树上后就摇摇晃晃。
司马御知道他再不下去,这株树就会被折断,到时两个人都危险。
“阿荺,你抱紧树桩不要下来。”
“嗯。”
“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下来。”
“嗯。”
等到姚荺答应后,司马御摸了摸她的面颊,纵身跃下树,这时鳄鱼也赶至树下,司马御挥剑砍去。
姚荺望着他的背影,眼圈忽然红了,她咬着嘴唇,眼泪几乎要流下。
围攻司马御的有五六条鳄鱼,体形都超过两丈,司马御应对一条鳄鱼已经捉襟见肘,哪还有能力同时应付五六条鳄鱼,这些鳄鱼除了牙齿锋利,力大无穷,尾巴同时也是攻击的利器,扫出的力道不下于几百斤重量。
司马御除了斩杀鳄鱼,还要防范其他鳄鱼从背后攻击,一时险象环生,好几次差点被鳄鱼咬到。
“打鳄鱼鼻子,刺它眼睛。”姚荺在树上大喊。
几乎没有想,司马御握剑成棍,便去拍打鳄鱼的鼻子,只见那条被打中鼻子的鳄鱼叫了一声,转身便向海里跑去。
司马御一愣,但马上想到鳄鱼怕被攻击鼻子,鼻子是鳄鱼的弱处。顿时司马御来了劲,将剑使得像一把棍子,专门拍打鳄鱼的鼻子,或者用剑刺鳄鱼的眼睛。
这比刺鳄鱼的头顶和后背要简单得多,但必须要一击必中,否则就可能会被鳄鱼咬到,一旦被鳄鱼咬到那就不可能挣脱,毫无逃生的希望。
这些鳄鱼被打了鼻子后受疼,逃回浅海中。
司马御累得气喘吁吁,他经历的几百场仗都没有打鳄鱼这样可怕,他喘了几口气,这才向小树走去。
姚荺牢牢地抱着树桩,嘴唇嘟得老高。
“下来,跳下来,我接住你。”司马御伸开双手。
姚荺没下来,道:“你说发生任何事都不要下来。”
真傻!
“是我让你下来,你就可以下来。”
姚荺还在思考,道:“你会不会没接住我?”
“不会,我会稳稳地接住你。”
这小女郎想得真多,司马御在树下展露出温柔的笑容,道:“快跳下来,我保证一定接住你,不会让你摔在地上。”
“那我跳了,你接住啊!”
姚荺松开树桩,向司马御跳过去,霎时就落入司马御的怀中。
“阿荺,我说过让你不要乱跑,你怎么不听话?”司马御脸色铁青,与刚才和蔼的态度截然不同,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他实在是太害怕了,当然他害怕的是姚荺出了事。
姚荺见他凶自己,立即放声大哭。
“你是坏蛋。”
又在骂他是坏蛋。
司马御见她哭起来不禁又后悔,事情已经发生骂姚荺也于事无补。“好了,别哭了,我不凶你,但你以后要听话,不能到处乱跑,鳄鱼会把你吃掉的。”
“鳄鱼吃坏蛋。”
司马御见她一边哭,还一边咬牙切齿地骂自己,不由得笑开了。
像这样的小女郎是不会明白自己有多担忧她,她只会觉得自己坏,是欺负她。
“好,我是坏蛋,让鳄鱼把我吃掉,以后你就没有我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没人疼你,欢喜你。”
姚荺忽然不哭了,眼睛不眨地望着司马御,半晌叹了一口气道:“那你别被鳄鱼吃掉了。”
哈哈——
小女郎终于懂得自己对她的重要性。
“你要让我不被鳄鱼吃掉,以后你就不能乱跑,否则我就会被鳄鱼吃掉,你懂不懂?”司马御循序渐进地教导她,让她明白其中的厉害。
“我不是乱跑。”说着,姚荺从衣衫里取出李家娘子给的烤鱼片,道:“这个好好吃,我拿给你吃。”
司马御愣住了,道:“你是为了送这个给我吃才跑下山?”
“嗯。”
司马御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道:“阿荺,我错怪你了。”早知是这回事,他就不该那么大声训斥姚荺。
月光照着姚荺面上的泪痕,她的脸益显得娇嫩艳丽,司马御直恨不得啃上一口才好,但他只是轻轻拭去她面上的泪痕。
在回去的山脚下司马御遇到李族长等人,李族长带着几个村民在山脚等候,当看到他俩后都迎上来。
“找到了?”
“找到了,她跑去砾石滩。”
众人啊了一声,道:“那遇到鳄鱼没有?”
“遇到了,有六七条,我杀了一条,其他的跑回海里。”司马御暗叫侥幸,蓦地想起要不是姚荺提醒自己打鳄鱼的鼻子,只怕自己无法全身而退。
但问题是姚荺如何得知鼻子是鳄鱼的弱处?
等回到山里,司马御发现全村的村民都没睡,都在他家门前等待。
李家娘子眼睛哭得肿得像核桃,如果姚荺有个三长两短,她肯定是不想活了。
“夜深了,大家快去歇息吧,我们没事。”
把众人劝走后,司马御烧水给姚荺沐浴,还有刚才那个问题他得弄清楚。
姚荺坐在浴桶中,捧着水吹泡泡。
司马御给她擦背,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阿荺,你怎么知道要打鳄鱼的鼻子,刺它的眼睛,鳄鱼就会逃走?”
别说姚荺现在心智未恢复,就是他一个正常男人也不知道这些,况且他还是常年南征北战,见识过不少稀罕事物,对这鳄鱼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在书上看到的。”
“在什么书看到的?”司马御赶紧追问。
“不记得了,就是那阵突然想起来。”姚荺转过身,捧起一捧水洒到司马御的脸上。
司马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擦去面上的水渍,道:“你真顽皮。”
他想了想,可能是当时情况紧急,触发姚荺内心的潜意识,而现在安全了,姚荺的潜意识就无法激发出来,所以就不记得。
不过既然知道鳄鱼的弱处,那对付鳄鱼就有法子。
司马御擦干姚荺的身子抱到床榻上,姚荺正要穿亵衣,司马御将亵衣放到旁边的椅子上,低声道:“今夜不要穿衣裳了。”
他不想与姚荺只做化名夫妻,他要和姚荺做真正的夫妻。
“以后夜里也不用穿衣裳。”司马御的脸红透,他与姚荺一样都未经历这些,自然会感到羞涩。
他吹熄了油灯,让无边的夜色融入到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