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忍无可忍
不得不说,罗海盛在事业上还是很拼的。
前世的罗伊人,之所以对罗海盛言听计从,也是缘于他在事业上的拼劲,甚至为有这样一个爹而自豪。
如今想想,真心想吐。
事业再成功、人前再风光又怎样?对母亲和她的伤害、欺瞒,一辈子都洗不净“渣”这个标签。
罗伊人端着罗母炒好的蒜蓉茄子从厨房出来,眼角扫到罗海盛那纠结又为难的表情,是在担心“海城十佳明星企业”的事么?她在心里冷笑,这辈子要是还能让他如得偿所愿,枉她重生一场。
“好了!可以开饭了!”
罗秀珍端出另一个蔬菜,关掉炖了老半天的老鸭砂锅,拿抹布裹着端上餐桌,催女儿洗手吃饭。
罗伊人拉着母亲在桌旁坐下,“妈,饭我来盛吧,你先坐。”
说完,她进厨房盛了两碗饭,又拿了两副筷子,在母亲身边坐了下来。
罗秀珍见她只拿了两副碗筷,瞥了眼客厅里神色晦暗不明的罗海盛,想再去盛一碗,可接收到女儿的眼神,又想起刚刚女儿在厨房里和她说的话,心下叹了一声,低着头和女儿先吃起来。
罗海盛坐在沙发上有一瞬僵硬。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妻女真的变了,总觉得这次回来,女儿对他冷冷淡淡,妻子对他不闻不问。打从他进家门到开饭,没人主动理他。
妻子话语少,他早习惯了,可女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沉默寡言了?莫不是真的被她们娘俩知道那个事了?
可就算知道了,犯得着这么对他吗?再怎么说,他也是这个家的男主人,妻子沉闷着闹脾气也就算了,女儿对老子冷淡算什么?
这么一想,他心头窝火,用力地得搁下手里的水杯,腾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进了洗手间大力地甩上门,可是解了手洗了脸,又觉得这么做反而落了下风,于是,默不作声地擦净手,出了洗手间,见餐厅里的母女俩旁若无人地夹菜吃饭,喉口发堵,闷不吭声地进厨房盛了碗饭来到餐厅,才发现桌上不仅没他的饭,连筷子都没给他备一双,当即,再也憋不住心头越来越盛的火,“啪”地将饭碗摔上餐桌。
“做什么!啊?难得回趟家,还板脸色给老子看?门不开、饭不盛,不准备过日子了是伐?还不快给我拿筷子去!”
“啪!”罗伊人重重地搁下筷子,抬眼回瞪他:“是吗?我还以为你在外头过得乐不思蜀早忘了这里还有个家呢。”
“你!”罗海盛被女儿堵得说不出话,指着她半天,才粗声粗气地道:“我和你妈说话,你插什么嘴!一边儿去!”
“和我有关,怎么就不能插嘴了?”罗伊人凉凉地瞥他一眼,给一旁的母亲夹了个鸭腿,柔声劝道:“妈,光吃素不好,肉也要吃。”
罗秀珍低着头,咽下喉口的哽咽,忍下眼眶里的湿润。女儿让她别理丈夫、适时地冷一冷丈夫,她第一次做到熟视无睹,涌上心头的竟是轻松、快意。
许是这么多年来,她早就想和他摊牌了,碍于女儿才忍气吞声,如今,连女儿都站在她这边,她又怎会做不到冷静镇定?
深吸了一口气,罗秀珍佯若无事地抬头,把另一只鸭腿夹到女儿碗里,嗓音沙哑地说:“好,你也吃。瞧你,病了一场,都瘦了。”
罗海盛见娘俩当他不存在似的你夹给我、我夹给你地劝吃鸭腿,气得肺都快炸了,哪里还想着顾全大局,猛一拍桌,盘亘心头不知该不该提的话顿时脱口而出:“既然这个家有我没我一个样,那就离婚吧。离了一了百了!”
罗秀珍持着筷的手颤了颤,罗伊人见状,覆上她的手背,安抚地拍了拍,然后看向罗海盛,淡淡的眼神,却像是能看穿他的内心,就在罗海盛被她看得恼羞成怒快要光火时,罗伊人轻笑一声,撇开视线,夹了筷茄子放到嘴里嚼着,淡淡地说:“目前的状态,离不离还有区别吗?”
她倒是想让母亲尽快离婚,然后带她离开、换个环境。不过从罗海盛刚刚的反应来看,他似乎比她们更着急离婚,想到明年的海城十佳明星企业评比,再想到他养在外头的那个女人,想必此刻已经怀上他的儿子了吧?担心私生子的事曝光?从而影响他获得明星企业的荣誉称号?呵!她偏不顺他意。
罗海盛被激得扬手就朝女儿扇了一巴掌。
“啪!”来势迅猛的巴掌,扇得罗伊人差点摔下椅子。
“你干什么!”罗秀珍心疼地扶起女儿,看到女儿白皙的脸上,一道鲜明的五指印,顿时气红了双眼,扶女儿在椅子上坐好,抄起桌上的饭碗就往罗海盛身上砸,声嘶力竭地质问:“你越来越出息了?啊?竟敢打女儿!我忍了这么多年,全都为了女儿,你倒好……在外头胡天胡地也就算了,回家还拿女儿出气!女儿病刚好,你就打她!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罗海盛看到女儿脸上的巴掌印时,心里也有几分后悔,可被罗秀珍这么一砸一骂,心头的火气再度被挑起,装着热饭的碗砸在身上不仅疼,还很烫,罗秀珍砸完她自己的饭碗,还想拿女儿的饭碗来砸,被罗海盛躲开了。
“你疯啦!信不信我连你也揍?”他边擦衬衫上沾着的饭粒,边吼:“要不是你,女儿会对我这个态度?啊?以前她什么样?今天又是什么样?你道我看不出来?是不是你在私底下煽风点火?还砸饭碗……行啊罗秀珍!我老罗家的财气都被你砸没了,看你每个月问谁要钱去!臭娘逼!”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巨响从脚边传来,接着,脚背被溅到了几滴滚烫的汤水。
罗海盛惊悚地看着碎了一地的砂锅,以及满地滚烫的汤水和飞在餐厅一角的老鸭,他后怕地挪了挪脚步,好险!如果这汤淋在自己身上或是脚上,淋到的部位恐怕就得废了。
想到这里,他五味杂陈地看向笔挺地站在餐桌前、冷冷睇着他的女儿。
第一次,他感到心慌,还是摸不准头绪的心慌,比正儿八经参加海城政府招投标会时的紧张还严重的心慌。最讽刺的是,对象不是别人,是他女儿,才十二岁连初中都还没上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