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偶之家03
不远处的树后，一人捂着口鼻压抑着呼吸，雨水浸透了她的衣裙，惨白的脸色在闪电之下惊恐万分，听着逐渐远离的谈话声彻底消匿在雨中，她才颤抖着松开手大口的喘气，紧接着蹒跚爬起逃往墓园深处…
…
“云小姐来得太晚了，公爵已经歇息，现在只能先安排您在通坊里休息，待明早再领您去公馆里面正式面见公爵和夫人。”
他打着伞在前领路，一边解释着，“通坊里住的都是这次前来的学习技艺的客人…”话落，他顿了一下，侧目看向女孩的神色意味不明，“原以为都已经都到了，没想到落下了您。”
闪电划过，映照出男人惨白毫无血色的人脸，他的视线落于女孩白皙的脖领，喉咙还是忍不住哽了哽，最后他偏过头，像个引导者尽心尽力的解释着。
云绯音仔细听着，从他的话语里大概也明白了自己来到这里的身份。
说话间，两人已经绕出了墓园，来到了通坊，虽然如今绕了一大圈，却还是在庄园的外围，隔着栅栏石墙，这里可以看到不远处精致的庄园主体建筑。
这里一片建筑木屋更像是作坊，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了，唯有眼前这一处门口挂着门灯。
“原来公爵大人身体还好的时候，庄园里很是热闹，前来慕名学习的人偶师们也很多，这里就是当初他们工作休息的其中一处地方，可惜…”
后头的话淹没在了一阵脆响之中，男人从腰间取出一大把钥匙，挑了一会，才从其中取出一小串。
“抱歉，钥匙太多了，最近庄园人手不够，所以顺便接管了巡逻的任务…”男人冲着女孩歉意一笑，紧接着打开了木门。
房内漆黑一片，还没踏进屋子，她就已经感受了黑暗里的目光。
“请进…”
男人已经开门率先走了进去，云绯音绷着脸紧跟其后。
外头雨下的越来越大，风夹着雨水哗哗打在玻璃窗上，伴随着夜幕闪电的光影，映照出厅中的模样。
厅内不算大，一入门就是一个大长桌。
踏入的一瞬间，木门吱呀关闭，也在那一刻，黑暗中反射着冷色的目光一刹那全部聚焦在了她的身上，而她也迎面对上了座椅上黑沉沉的人影，以及那不似常人空洞泛着玻璃冷光的眼珠…
一下子被这么多陌生的目光盯住，女孩就像是个误闯他人领地的侵犯者，顿时有些不自然的僵直在原地。
而一晃神的功夫，先她一步进入的男人也不知所踪。
停滞了几秒，云绯音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往前走了几步，边走着边出声打招呼，“抱歉…打扰了…”
好歹是室友了，以后要朝夕相处的，礼貌一些总归没错…
云绯音给自己鼓着气，一边磕磕绊绊的介绍着自己…
许是心理安慰有了作用，又或许是她的怀柔政策获得了认可，那些泛着冷色的玻璃眼珠好像也没那么冰冷了。
脚下忽而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低头看去，又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玻璃眼珠。
蔷薇灯下，人偶小小的一节手臂正被她踩在脚下。
“抱…抱歉…”
云绯音顿时后退一步，正准备捡起她，深处忽而传来几声火柴的轻擦声，几点火星闪灭过后，男人提着煤油灯靠近，隐约间还听到他小声的抱怨。
“果然还是讨厌这种潮湿的天气，都快成为蟑螂老鼠的温床了…那群小东西真是太令人讨厌了…”
话落忽然瞥到女孩愣神的模样，男人方才厌烦的神色顿时收敛起来，顷刻间又恢复成儒雅的标准绅士模样，掩饰着方才的失态。
“抱歉，让您久等了…”
说话间，男人已经摆好热茶餐点，又递过来一条毛毯，紧接着又燃起了壁炉。
云绯音感激道谢，视线触及地面，方才的小小人偶居然不见了…
“您在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嘛？需要帮忙吗？”
昏黄的火光下，周遭的轮廓阴影渐渐明朗起来，可四下里根本就没有那小小人偶的踪迹。
云绯音摇了摇头，顺着男人的邀请远离了长桌，坐在壁炉前的沙发里烤火取暖。
其实整个客厅空间很大，只是因为放满了各种器具就显得有些杂乱拥挤。
四周摆满了人形台，周围原本是个展柜，此刻却凌乱着各种未完成的人形关节模型，以及还未完工的关节人偶。
相比之下，长桌周围这一块就干净整洁许多。
座椅之上摆坐着精致的关节人偶，比起周遭散乱还未成型的模型，它们就完整精致许多。
这些人偶姿态各异，形体不一，可不论是头发衣着，还是姿态神情，行为动作都极似真人，这不免让人觉得，这群人偶，都是有着具体的原型。
而方才云绯音对上的视线，一部分就是来自这些人偶。
“很逼真吧，这些孩子几乎同他们的主人一模一样。”
“公爵大人总是那样慷慨。”
男人放下煤油灯，顺着女孩的视线看去，发出可惜的轻叹，“不过，有几个孩子被抛弃了。”
长桌周围一共七个座位，其中四个位子是空的，三个位子上摆坐着人偶，而当抛弃一词一落下，火焰忽而摇曳了几下，渐渐转小。
这下，原本不大的光源，此刻范围再一次缩小，只留下壁炉这一块小小的一角。
“人偶是人偶师最密切的伙伴，可以说是他们的另一半生命，可作为人偶师却抛弃了他们的同伴…”
“若是这群孩子有生命，一定会很伤心吧…”
似在回应他的话一般，火焰再一次闪烁了一瞬。
“看来还是太长时间没有打理了，柴火都不太行了…”
自说自话间，男人已经整理好一切，递给她一把钥匙。
“您的房间在那边，原本预留的房间已经住满，现在只能委屈您先暂住在杂物间了。”
顺着男人的指示，云绯音看到楼梯下的木门，诚如男人所说，这样的空间一般都是用来堆放杂物用的，并不适合当作房间。
“谢…谢您…”云绯音双手接过。
男人优雅绅士的微微躬身，“预祝您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意识到男人在朝她道别，女孩赶紧起身也认认真真的回礼。
今晚，这位先生已经帮助她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