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借杏树叶
林家庄的老百姓们原以为，官府会看在今年特大旱灾的份上，地税或者军粮能多少给予一些减免。
可事实证明，还是大家天真了。由于近期大部分地区征收粮税的成果都不太好，上面下了严令，必须在十天以内把所有粮税收齐，如果谁收不上来，那就免谁的职。重新招收有能力的人上来。
就这样一层层的压下来，职位最低的甲长，只能在保长的指挥下，分别走进欠税的农户家中坐收。
啥叫坐收呢？就是坐在你的家里，你不交税我就不走了。你啥时候交上税，我啥时候走。
如果你想当钉子户，赖皮不交税？那好，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今年的征兵名额正好不够，就让你家的男人去吧！
至于年龄不合适？那个都好说，年龄可以适当的改一改的嘛！有些人天生老相，这都正常。
这下众村民都着急了，家里的男人就是自家的顶梁柱啊！如果他走了，家里剩一群老弱妇孺怎么办？再说当兵多危险啊，万一死在外面怎么办？还是赶紧想办法筹集粮食吧！
有些人就想着出去借。
可是能去哪里借呢？普通人家已经自身难保，他们拿啥来往外借？
林地主家倒是有，可到了林家，不等大家说话，林锦文先把大家往年的借据拿了出来。
“你们如果能把往年的欠债还上，那俺二话不说，立刻借！”
还？拿啥还？家里要是有 还用出来借吗？
村里众人在无奈的情况下，只能交出家里最后的一点粮食，如果这些还不够，那就变卖家当，例如农具，例如相对新一些的衣服，例如门板子……，总之有啥卖啥，大家试图用家里最后的一点资源，换回这一年的平安。
有句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大部分人家都已经没有粮食了，他们每天都是早起后出去寻找食物，挖野菜，采野果，或者撸树叶、剥树皮，用这些来填饱肚子。
山上的资源看着好似很多，可如果周围家家户户都去搜寻的话，那些东西又禁不住多少人的采摘了。
最后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大家又一次瞄向了林锦文家。
这两天林家几口过的非常低调，林锦文特意找了赵先生，要求增加四个姑娘的课业量，增加他们的上课时长，并要求对四个孩子严加管教。不允许他们下课期间总往后院跑，没有点上学该有的样子。
把几个姑娘解决掉，林锦文则和沈君如、林子乔一起，悄悄的探索着空间的奥秘。
这天上午，林锦文刚走到前院，就被下人通报，说有村民找。
林锦文皱眉，不会又是借粮的吧？
“都是谁你看了吗？”
“看了，由老五叔和吴二贵带头，后面跟了十来个人。”
这些都是村里说话比较有份量的人啊，
“把他们请进来吧！”
林家前院的客厅中，林家村十几个汉子齐站一堂，林锦文伸出手掌，摆出请的姿势，
“大家随便坐吧，有事咱们坐下聊。”
这次吴二贵先站出来说话，
“东家，坐就不坐了，今天俺们是有事来找您商量的。”
“哦？什么事啊？有话请直言。”
吴二贵先给林锦文抱拳施了一礼，
“东家，不瞒您说，俺们现在大半人家都已经没有隔夜粮了，最近山上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了，那榆树皮、榆树叶也被俺们给撸没了。这几天在山上实在找不到吃食了，俺们只能来求您了。”
林锦文叹气，果然是这事儿，其实如果是一家或者几家来借粮，他还能外借一些，可是家家都来借粮，那自家那点粮食哪借的起呦？
家里那些粮食，可都是这些年自己在自家人牙缝里省出来的，明知道这些人借去了，根本就是有借无还，自己凭啥借？
再说今年秋天眼看着地里就要绝收了，自家的秋税咋整？还有上面的官府，隔段时间就得捐一次特别税，等自家遇到困难的时候，这些人可不会站出来帮忙。
所以该拒绝的还是得拒绝，
“你们想咋整？这么多人一起借粮吗？关键是现在俺家也没有余粮啊！”
“不，林老爷，您误会了，俺们不是来向您借粮食的，俺们是来向您借树叶的！”
“借树叶？借啥树叶？”
吴二贵直言，
“俺们向您借山上的杏树叶子。俺们看着您家山上的黄杏这段时间已经在采摘了，那杏树叶也就没啥大用了，俺们就想借那个。”
林锦文沉默，杏树叶往年他都是存储起来，发酵后用来喂猪的。
虽然今年自己计划上山，想着把家里的猪处理掉几头，但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是想着把那些小猪仔偷偷藏在旺财的空间里的。
至于杏树叶，他原来也想着少量收集起来一些，放到旺财的空间里以后慢慢用的。
看了看下面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村民，林锦文叹气，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旺财那边又有了那么大的福源，自己还是给家里人多积点福吧！
想了想，他开口问道：
“你们借杏树叶想咋还？”
听到林锦文的问话，下面的众人抽抽嘴角，这林老抠真是抠门到家了，大家说借就是觉得用这个词说出来好听一些，没谁想着真还的。那杏树叶子咋还？在平时好的年景，一般人家都是拿那个来喂猪的。
众人对视过后，还是吴二贵出来说话，
“东家，要不您说个还法吧？”
林锦文沉默片刻，才说道：
“大家都不容易，借给你们杏树叶没问题，但俺有几个要求。
第一，杏树上还有一些杏子没有采摘完，你们帮俺采摘下来。不准偷吃偷拿。”
众人点头答应。
“东家您放心，俺们绝不占您杏子的便宜。”
信你们才有鬼！林锦文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接着，他又在心里叹气，唉！算了，这大灾之年，他们偷吃几个，自己也就不计较了。
想了想，他接着说道：
“第二，那杏树叶子，你们捡嫩的撸一些，别给俺撸干净了，要不然那杏树就死了。
被你们撸过的榆树俺看见过，不但榆树叶子一片不剩，那榆树皮也都秃噜干净了，那些树明年没个活。
如果俺家的杏树也被你们祸祸死了，明年就给俺陪树！”
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众人纷纷点头答应。
接着林锦文又看向吴二贵，
“吴二贵，山上留五棵树俺自己家用，其余的两百多棵，俺都可以借给你们。但咱事先说好了，哪棵杏树归谁家，你们划分好，如果有折树杈子的情况，那他家的杏树叶子俺就不借了，还得倒罚钱。”
吴二贵抱拳致谢：
“谢东家！东家仁慈！”
接着他指了指屋里众人，
“东家您放心，既然俺们十几个人代表村里人来求您，俺们就保证帮您管好了！不让他们祸祸您一个树杈子的。”
林锦文点头，
“大家都不容易，俺也愿意多帮助你们一些，但你们也别不知好歹 恩将仇报 是不？
俺说这话，你们理解吗？如果你们把俺家的杏树给祸祸死了，俺明年拿啥结杏子去？”
众人点头，
“东家说的是！”
林锦文看着大家，接着说道：
“刚才俺说了第二，现在说说第三，你们借了杏树叶咋还的问题。
大家都不容易，俺也不要你们别的，就等改年，年景好的时候，你们到俺家远处的大山上，给俺栽棵杏树苗就行了。”
原本听林锦文说借个树叶还要还，大家心里都在咒骂的，但听说要还的东西只是栽棵树，大家都乐了，纷纷抱拳致谢，
“东家大恩，东家仁慈！”
“谢东家！”
林锦文摆摆手，
“乡里乡亲的，咱们不说那个。你们家里的地都怎么样了？有没有少量种上一些？”
说起地里的情况，大家刚有喜色的脸上，又垮了下来，
“没种，好些大片的地都没种，地里俺们天天去看，那地都旱出一尺多深了，地里的土一抓就散渣，种子实在没法下地。
俺们就在那好一些的地上种了一些土豆红薯，现在天天早晚浇地呢。”
又一个人叹气道：
“那河水眼看着就要断流了，俺估摸着，想浇地也浇不了几天了。”
林锦文坐在上首同样愁眉不展，原本他想着自家那五十亩地，里面有田井，可以多种一些土豆红薯的，可这几天那田井的井水一个个的都见底了，自家估计也种不成了。
“等等吧，俺就不相信，这老天还真就不给咱们下雨了！
你们有那在俺家育红薯苗的人家也别着急，今早俺去看了，刚开始往外长苗。”
一个村民站出来给林锦文施礼，
“东家，那红薯苗不着急，您就是现在给俺们，俺们也不敢往地里种。外面太阳那么毒，再没有水，那苗就是勉强种下去，不到一天也得被干巴死。”
林锦文点头，
“那就等吧！等老天爷给咱们下雨！”
下面的村民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是啊！现在除了等，咱们别的啥也干不了了。”
林锦文摆手，
“行了，你们都忙着吧！俺让老孙头上山一趟，给守山的人带个话，准备筐子。
你们回去组织人上山摘杏吧，摘完了杏，杏树叶就是你们的了。”
接着，他又一次强调道：
“记住，不能给俺撸秃噜了，谁家把俺的杏树弄死了，俺明年就找他算账。”
“是！东家您放心，俺们保证不祸祸树！”
“也不能偷吃俺的杏！”
“东家，俺们保证不偷吃！”
不偷吃才怪！林锦文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唉！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