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了解情况
林锦文抱着陈一桥远离人群,趁着周围没人,对他教育道:
“儿子,看到没?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以后啊,千万别想着做个好人,做好人太累。”
听到这番话,陈一桥忍不住笑了。后世的人都是教育孩子,你要善良,要乐于助人。
像自家老爹这样教育孩子不要善良、不要做好人的还真是少有,不过陈一桥却很赞同这番理论。
世间的法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有些人连自己都没顾好,凭啥去帮助别人?好人是那么好做的?
看陈一桥笑了,林锦文还说来劲儿了,
“你看看那群人有多坏?要说他们有的人家没钱俺信,但要说所有的人家都没钱 那肯定不可能。
再说他们那么多户人家,合出二十块钱,多吗?
不多!一家也就两毛五,换成粮食也就二两的事儿,但他们就是不想出!
他们坏呀,他们想让咱家出钱,他们想宰大户,想坐享其成,想捡便宜。可凭什么?
咱家的钱都是咱家人一个铜子一个铜子一点点攒起来的,凭什么去帮他们花那冤枉钱?
再说就算那钱咱们出了,他们也不会感激咱们,他们会认为那是应该的,谁让咱家是大户呢?
所以,俺就不惯他们那臭毛病!”
看着自家老爹那越说越起劲儿的样子,陈一桥无语,一头猪几百块都花出去了,他还在这计较这二十块钱的得失?这可真是大头不算小头算!
“爹,猪!”
“啥?你说俺是猪?”
这什么神奇的理解能力?
“咱家出祭品猪,亏!”
看着陈一桥的小脸,林锦文的眼睛好像在发光,
“你是说咱家拿猪当祭品,亏了?”
陈一桥点头,
“嗯!”
林锦文一脸惊奇的看着陈一桥,
“小子,这么小就会算这个账了?可以啊,不愧是俺林锦文的儿子。”
“呵呵!呵呵!”
说着说着,林锦文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他凑近陈一桥,小声的说道:
“儿子,爹悄悄的告诉你,咱家那猪啊,本来就是要杀的。今年外面年头不好,那猪早杀一天,咱家就多省一些粮食。
还有,那个祭品拿出去祭祀完以后,是可以拿回来的。所以虽然对外说着,咱家是出一头猪,但就是拿出去摆一圈做个样子,回头那猪还全都是咱自己家的。”
听到林锦文的话,陈一桥茅塞顿开,这才对嘛,这才附和自家老爹那老抠的人设。
就在陈一桥走神间,赵四快步跑了上来,
“东家!”
“嗯!让你家保住盯着点,那群人聚到一起,别商量啥歪歪道道,咱得防着点被他们坑。”
“俺知道了东家。”
看林锦文不再说话,赵四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东家,看您的意思,今年是想和往年一样收租子啊?”
林锦文白了赵四一眼,
“俺倒是想,可他们拿得出来吗?”
听了这话,赵四立刻给林锦文抱拳行礼,
“东家仁义,不愧是咱们镇里有名的大善人。”
“唉!这善人不好当啊,别人就是随口夸句:您是善人啊,俺就得真金白银的往里亏钱,不划算,不划算啊!”
想想要亏进去粮食,林锦文就肉疼,一亩地免一升麦子,那八百亩就是八十斗,一斗麦子12块(法币),八十斗就是960块!
可今年是大灾,不可能免这么少,如果一家免半斗的话,那就是4800块。
想到这个数目,林锦文就不止肉疼了,而是心疼、肝疼、浑身疼!
想了想,林锦文对着赵四招招手。等赵四过来,他低声道:
“这两天你让保住多到地里转转,算算今年到底能打多少粮食。一季庄稼,咱们不能啥也不进,还得往外倒贴不是?”
“东家,这事儿不用保住,俺就知道。昨天下午俺没事儿,去地里转了一圈,大致估算了一下。
今年最好的几块洼子地能收上来五成。另外那些被浇过的,靠河边的地和有井的地也能收上个三四成。
只是那些远离水源的地,基本绝收,好些的地方,能收上来一成就不错了。
所以平均一下,今年的总收成,也就是往年的两成。”
“唉!”
听到这个数字,林锦文的叹气,这和他估算的差不多。也不知道今年官府能不能给减免一些粮税,要不然这老百姓可真没活路了。
赵四看林锦文不说话,继续说道:
“东家,咱村里有些人家已经开始存储野菜和树叶,准备度灾的吃食了。”
林锦文抬头望望头顶火辣辣的太阳,
“是得准备一些,这过日子没个成算咋成?如果天气一直这么旱下去,以后能吃的树叶和野菜都不好找。
到关键时刻,那野菜和树叶就算再难吃,它也能度命不是?”
“东家,那咱家也准备吗?”
“准备吧!但咱们也不用去外面撸树叶子,嘱咐你家里的把咱后院的菜地给俺看好了,尤其是那片南瓜地,南瓜耐放,味道也可以,关键时刻,吃那个怎么也比吃树叶和野菜强一些。”
“俺知道了,一会儿回去俺就和俺婆娘说。”
赵四左右望望,确定这周围没有外人,凑到林锦文的耳边,低声道:
“东家,实在不行,咱们把粮食扣下来一些,用钱顶粮税不就行了?
俺听说今年有些地方彻底绝收了,如果咱们把剩余的粮食拿出去卖,没准赚的更多。”
林锦文看了赵四一眼,沉思片刻,还是摇摇头,
“难!你想想官府那么多人,他们也等着春粮收上来后填饱肚子呢,咱们地里那点东西,估计早就被人盯上了。
再说,现在豫北正在打仗,要是不让那些当兵的吃饱了,那群鬼子要是打到咱们这边来怎么办?你别忘了,豫南和豫北一共也没有多远。”
听到这话,陈一桥立刻竖起了耳朵,豫省,那不就是河南吗?别看他文化水平不高,但这几年他做的是快递生意,对地理搞得那是门清。
哪个市、哪个县在哪个省,大概路程是多少,只要一报地名,他的心里大概就数了。
旁边二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东家,你说那帮龟孙会打到咱这边来吗?按理说咱们这边那么多兵,不会那么容易就败吧?”
“这谁知道呢?俺听说那帮龟孙打仗可阴了,他们根本不出人,直接开个大铁鸟从天上往下扔炸弹,你说咱们肉体凡胎的,禁得住那玩意儿炸吗?”
想象着那个画面,赵四的小心肝也是一颤一颤的,可心底又隐隐的生出一种不甘,
“那群龟孙,真想到他们的老窝,也给他们扔上几颗炸弹。”
“你当谁不想?俺也想去。
可咱有那大铁鸟吗?咱们有炮弹吗?咱们知道人家的老窝在哪里吗?
咱啥也不知道!
所以啊,别做那白日梦了,咱们就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争取多种出点粮食来,养活自己之余,再给国家交上去一些,也就算咱们给国家做贡献了。”
“那……那万一哪一天那鬼子真打过来怎么办?”
“怎么办?俺哪知道怎么办?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咱们这些老百姓就过一天算一天吧!”
听明白这二人的对话,陈一桥的身体僵住了,完了,豫省有鬼子,今年肯定是一九四二年了。
要问他这个初中毕业生为啥知道?因为他以前看过一部电影,那电影名叫《一九四二》。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有些不幸的人,就喜欢看比他更不幸的故事,那样他能从中找到平衡,找到安慰。
陈一桥就是其中一个,他爱看灾难片,看到别人特别不幸,就能从中对比出,他还算幸运了。
那部《一九四二》的电影他看过好两遍,看到那里面的地主被饥饿的人群打砸抢,看到那里的人无奈走上逃荒的道路,看到那里的人被饿死,看到那里的人卖儿卖女卖媳妇,看到那里的人被鬼子炸,陈一桥就会抹把同情的眼泪,过去的人真是太惨了,从中她也就对比出,现在她的生活真的很美好。
一个孤儿,虽然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但身体健康,还有人帮忙把他抚养长大,长大后只要愿意付出辛苦,就能赚到钱吃饱饭,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你看看,幸福就是这么对比出来的!
可……
“菩萨啊,您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个最艰苦的年代来?还是重灾区豫省?”
“您是感觉我以前受的那些苦还不够多吗?让我过来体会一把什么叫更苦?”
“菩萨啊,没你这么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