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牛乳
秋城小口小口的喝着汤药,这汤药十分的苦涩。
他每喝一口,都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温禾见他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急忙让粟粟把蜜饯送了过来。
“快吃一口,吃了就不苦了。”温禾将蜜饯送到秋城口边。
秋城一听,就忍不住哼笑一声,他浑身上下都带着一个病气,此时此刻的态度,又岂是一个冷字可以描述的。
秋城向温禾投来一个疏离的眼神,因为病气,遮盖住了他眼底的潋滟光彩。
秋城的眼神中,薄薄的悲凉慢慢浮现出来。
“吃了就不苦了?”
秋城瞳孔骤然一缩,带着哭腔质问温禾。
他的声音柔柔的,却充满了力量,而这力量的源头竟然是对温禾的埋怨。
温禾的心忽然就被捅了一刀,无处诉说的闷痛,在她心底蔓延四肢百骸都被愧疚侵占。
秋城的眼睛亮得像一汪透明的泉水,实则都被泪水氤氲着。
这个眼神让温禾感觉有些触目惊心,有期待、有质疑、有绝望、有悲伤,但更多的是审视。
居高临下的审视,从内到外的审视,每一息时间都在折磨着温禾的身心。
秋城是来审判自己的,他曾经想拉着秋城下地狱,可是秋城却是他的判官,鞭打着她阴暗的心,折磨着她肮脏的灵魂。
温禾不说话,只是把手中的蜜饯送到了秋城的嘴边。
秋城的眼神渐渐的淡漠起来,他的神情麻木,透出一种迟钝的感觉,三魂六魄都离了体。
昨天晚上他就是这个样子,粟粟在一旁看了,不禁为他生出几分担心。
那蜜饯的味道钻入秋城的鼻子之中,甜甜的气味和这苦涩的汤药形成了对比。
他苦惯了,也习惯了。看着这蜜饯,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配。他淡淡地瞥了蜜饯一眼,又迅速的掠过,目光空洞而遥远的看着前方。
“人就应该多吃点苦,苦吃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秋城淡漠的说道,他的嗓音平和,可仔细听,就能听出满满的绝望与无助。
温禾放下蜜饯,她眉宇间的忧愁之色更浓,一双俊俏的眼眸也跟着秋城变得黯淡无光。
秋城呆呆的望着前方,出了神,温禾也静静的坐在他身旁,神情淡然。
粟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先出去了。
二人都很痛苦,都备受煎熬。
一个患得患失,一个百般索取。
秋城再是空洞的眼神,此时此刻也渐渐被泪水侵占,他因悲伤而红肿的眼睛,此刻却瞪得极大。
温禾察觉到秋城的喘息渐渐不对劲。
她猛然抬起头来,扫了秋城一眼。
这才发现秋城正将眼睛瞪得极大,咬牙切齿之中透出一股疯狂的神色,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仇恨。
温禾心中一凛。
“秋城!”温禾担忧极了,连忙搂过秋城,抱住了他身子,紧紧贴着他。
秋城像一头困兽,害他至此的是温禾,逼他到这步田地的也是温禾。
他看起来从容自在,能得了这占据半壁江山的枭雄的宠信,也是他的荣幸,可他却怕了这荣幸。
他瞪着愤恨的眼睛,两个瞳孔似乎都要跳了出来,他的眼神比充满仇恨的言语还要锋利,他没有看向温禾,温禾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撕碎了。
“秋城!”
温禾抱紧了,秋城在他耳边轻声的唤道。秋城越是情绪高涨,温禾就越是轻柔。
秋城又一次陷入悲伤的情绪之中,一双幽怨的眼睛,忽明忽暗。
他忽然抬手遮住了面容,低声呜咽起来。
温禾,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不敢离开秋城素,粟粟也不在身旁,她想找太医奈何抽不开身。
秋城哭着哭着就说起话来。
温禾仔细一听,浑身上下都僵硬了起来。
秋城口中念念有词。
“文昱死了……文昱死了……”
“别再想他了!”温禾少有的温柔,在他耳边轻声的劝慰道。
秋城仿佛听不到,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哭的无法自拔。
“文昱死了……文昱死了……”
“他死不死的和你没有关系!”
“文昱死了……文昱死了……”
“秋城!秋城!”
“文昱死了……文昱死了……”
“秋城,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文昱死了……文昱死了……”
温禾,从来没有想过文昱的死,会对秋城有这般大的打击。
很早以前秋城也和温禾透露过,他害怕自己也会像文昱一样,被她利用,被她抛弃,被她迫害至死。
虽然温禾一再的保证绝对不会这样。
可秋城自小就是在温禾的暴力之中长大的,他何尝不害怕温禾。
温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些年偏偏就这样苛待他。
从他十二岁到十七岁整整五年,秋城会在自己面前耍小性子,可他却一直都很本分。
那是因为被温禾折磨怕了。
温禾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既然唤不醒他,温禾也就不说话了。
她抱紧了秋城,用手轻轻拍着秋城的背,她的眼神轻柔,她的动作轻柔,好像是深山中的泉水,声音清灵但却柔和。
秋城闹了多久,温禾就哄了他多久。
她一直轻柔的拍打着他的背,拍了多久温禾也忘了。
也不知道秋城是清醒过来了还是累了,他不再哭泣,也不再喃喃自语。
他的眼眸之中,有着一个宽阔世界,温禾看到了也觉得隔着山海,难以洞悉。
秋蝉感觉到了喉咙一阵酸涩痉挛,自己应该是哭了许久,在这般难受。
他抬手擦了擦眼眶温禾这才发现他算是清醒过来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温禾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温禾真挚的吻。
她轻柔的亲吻着秋城,一种快感由内而生,蔓延在温禾的全身,他这时才发现秋城早就占据了她的身心。
她这辈子要因秋成死,因秋成活。
“渴不渴,要不要喝点牛乳?”温禾想待他好,从方方面面待他好。
秋城吐出一股浊气,慢慢悠悠的抬眸看向温禾,他眼眶通红,全是憔悴。
他嘴巴动了几下,才出声道:“我记得,我十三岁时,有个小厮偷喝牛乳,他栽赃我……”
温禾:“……”
“你的鞭子好生厉害,打的我皮开肉绽,还给我泼浓盐水,浓盐水不够解气,你就直接将盐倒在我的伤口上。”
温禾抱着秋城,却感觉到手心出汗,双手甚至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