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豁出去了
秋城也不跟他客气,袍子一掀就坐下了,小厮很快的给他们二人上了茶,也送了点心过来。
秋城心里的想法全部摆在脸上,他十分的不耐烦,也不想再和这个张玉成有任何瓜葛了。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上次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还是你摔得不够清醒?”
张玉成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再也没有了之前那般亲近的感觉,现在张口闭口竟然是便是一种不近人情。
张玉成忽然心一寒,他的面色有些惨白,眉毛皱成一团,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秋城,这根救命稻草,他一定要拽住。
他一开口,便含了哭腔,眼眶也是红彤彤的,他委屈的说道:“上一次是我痴心妄想,你是我不识时务,我现在也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子,我也得需要生活,我也得为我自己的未来考虑我真的……”
他戏演的很足,很真,尤其是那他焦虑不安的眼神,来回找不到落点,满是胆怯与不,与恐惧。
秋城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他的手指蜷缩着,手心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周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他总是害怕自己会心软,事实证明,他也确实容易心软。
一见张玉成这样惶恐的神态,他自己也是不敢说什么重话了。
张玉成见他不开口,难以掩饰的紧张感,让他倍感焦灼,他又一次的说道:“我从小就娇贵惯了,我受不了现在的苦日子了,家里现在就只有一个老管家在,他又做不了什么,他做的饭菜让我觉得难以下咽,我现在穿的又是你送的衣服,若不是如此,我觉得那些粗布衣裳简直要把我的皮肤没划破了……”
张玉成诚恳的诉说着自己的不幸遭遇,他说的也是实话,他本就娇贵惯了。
可秋城不听还好,一听张玉成说自己日子过的苦,就忍不住笑了笑。
他冷哼一声,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这样的日子就算苦了吗?主子不还是留了你一条性命吗?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真的不想再受这样的苦日子了”,他摇了摇头,惶恐不安的说道。
秋城冷冷的盯着张玉成,眼中没有任何表情,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张玉成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对自己心软亦或者有一点点的同情或者怜悯。
自然是没有的。
秋城受过的苦,张玉成从来没有经历过,秋城受的苦,是他现在所经历的苦的十倍,百倍甚至千倍。
他熬了这么多年,才让温禾对自己体贴了一些,才让自己在温禾心中站稳了脚跟。
秋城自己也很清醒,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来源于温禾,也知道温禾在自己的日子才能好过。
上一次的城隍庙,张玉成没能守住自己的口风,直接将自己的心思给说了出来,实在是太过于愚蠢了。
秋城意味深长的说道:“主子新收的那个弟弟长的倒是一副好颜色,还比你年轻,还比你识相,还比你知足。”
知足二字更像是一番警告,他的劝诫张玉成不要做自己不该做的梦。
看来那传言是真的了,温禾确实是收了新人。
如此一来。
他就越发哭的厉害,眼睛更是红了几圈,滚烫的泪水将他的眼眶遮盖,像是一潭清澈的湖水,柔弱的想让人保护他。
他知道秋城不好骗了,他在心里迅速斟酌好字句,镇定的自若的说道:“我不求太多,只求能有一个好去处。”
“你所谓的好去处是怎样的好去处啊?”,秋城微笑道一眼就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
张玉成,眼神来回动了动,他不慌不忙的说道:“能比现在好一些,我就知足了。”
他言辞闪烁,也不明说自己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好去处,只是想着让秋城能够管管自己,只他只要他能够出手,他就能有机会与温禾接触。
只要能与温禾接触,他就不愁没有法子。
他不能拿着那串珠子登门去找温禾,那样他的目的就太过于明显了,他得不慌不忙,漫不经心,才能让事情变得自然而然起来。
秋城也不和他兜圈子了,直接正色道:“大街上的商铺,需要小厮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尽管去问人家掌柜的愿不愿意要你,那自然也是一个好去处。”
秋城的话太毒,怎么能让一个高贵的人儿去做那些粗鄙的活儿?
秋城这样的话,无疑不是在刺痛张玉成的心,何谓云泥之别,这便是云泥之别,曾经跟的贵人也是今日的草芥。
他不再是曾经的太师之子,也不是名冠汴州城的世家子弟,他只是一个罪臣之子,甚至只要是温禾的一句话,他便连草芥都不如。
最开始送走姐姐家三口的那种痛苦感,火辣辣的窜上了他的心头,这些日子被现实浇得透心凉,现在也还是被这种火辣的感觉烧的痛彻心扉。
他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跳了出来,鼻翼一张一合,他的喘息声也急促,了起来,他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由于身心太过于痛苦,额头上也泌出了一层白汗,他缓缓抬头看了看端坐着的秋城。
此一时彼一时,自己如今还不如一个靠女人过活的戏子。
一种难言且复杂的痛苦,在他的双眸中闪烁,这种备受煎熬的眼神,令秋城十分不自在。
秋城一看眼神也不与他有过多的交流,随他如何?
张玉成似乎也是豁出去了,他的眼睛微微眯着,然后又张开,似乎真的是向死而生的勇气,突然在他的心口上迸发出来。
于是乎,他一起身就朝屋子里的圆桌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秋城被吓了一跳,桌子上的茶碗被撞翻,滚烫的茶水登时就洒了出来,盘子里的点心也是滚落在地。
还有张玉成,他倒在地上,额头上全是鲜血,他仰面看着天花板,眼睛微微眯着,时而涣散,时而聚合。
秋城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小厮更是在旁边,吓得像一条死鱼一般。
他若是死了,自己怎么和温禾交代?况且温禾说过他还有用,他的娘亲也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