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酸枣木
二人轻装前进，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雇了一辆马车，急匆匆的往浦江上游赶。
没带任何随从，二人心里也是慌张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就算是命丧黄泉也是认了。
“周大人！”王倩丽喊到，抬手指了指远处，道：“你看，满山的酸枣木绿莹莹的一片，这本不是什么上好的木材，但就是生长在最好的地方，也长成了最好的木材。”
“见说上林无此树，只教桃柳占年芳。”周淮心里畅快，入眼就是无边无际的绿色。
是嫩绿，嫩的能够挤出水来，春天抽丝剥茧的痛苦让它们熬过了一个又一个苦寒的冬季，每一年春都是新生！
“这漫山的酸枣木比不得什么香花檀，黄花梨，但这是我们益州老百姓的命，对于我们益州人来说，什么都比不得这酸枣木！”王倩丽看着满山的绿色，就是满心的欢喜。
“好景色，好风光！”周淮豪不吝啬的夸奖道。
看了许久，周淮才从满心雀跃变为忧虑，他问道：“这酸枣木是何人砍伐？”
“没天良的木头贩子！”王倩丽叹了一口气道：“前些日子，还没开春就有人来砍伐树木了，就挑三年以上的老木砍，被拾柴火村民看见了，就来报官了！”
“村民这么热心，看来浦江这一片的树木也是有管理法子的！”
“自然是有的！”王倩丽一一道来：“前一任益州刺史就定下了规矩，不种者，无椁！只要是户籍在益州以及住满三年的人，都得在这里种树。”
王倩丽继续说道：“虽为官家要求，但也是有利于百姓，每一个人种的树木都要记录在册！每一个人一生至少要种满五十棵树！才能有棺椁碑冢，若是多的树木，便是百姓自己的财产，归个人所有！”
“原来益州长辈为满月孩童种树的风俗，是这样来的！”周淮有些惊喜。
“正是！” 王倩丽继续说道：“当百姓种满了五十棵树，剩下的树木都是他们自己的，木头贩子想要树木就得来百姓手中买，继而又转手高价卖出！”
“浦江所有的树都是这样？”周淮问道。
“自然不是，周大人且听我慢慢道来！”王倩丽继续说道：“也有包地去种树的商贾，自己雇人来种树，然后再卖树。这儿的酸枣树大多都是这样！还有一些其他的树种，估计都是百姓自己种的！”
“原来如此，种是种了！那么砍伐又有什么规矩呢？”
“大有规矩！”王倩丽夸张的说道：“这树木啊！种三棵才能砍一棵，且种满五年以上的树木禁止砍伐！”
“这是个赔本买卖！”周淮有些惊奇，为何种树的人还能这么多？
“大人有所不知！”王倩丽道：“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官府的规定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就比如这有所记载的树，总会有谎报的；以及这树龄的要求，也是有人投机取巧，只要五年不到，三年四年照样砍！”
“今年种五千棵，至少三年成材！他报个三千棵，届时砍下的树木就有三千棵！剩下的继续让它们长，下一年继续种五千棵，报三千棵；直到第三年，手中瞒下来的树木就有六千棵，到手九千棵；又加上酸枣木以及其他木材生长周期长，过了野蛮生长的时候，就长不了多少了，他说他是三年五年，你也不好判断。”
“所以这些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淮心中有些震撼。
漫山的酸枣木，竟然也是待宰的羔羊一般可怜。
“这些事儿要是狠抓，也是有法子可治的，只不过一户人家种五千棵，两户人家种五千棵，再说我朝地大物博，哪一个州郡不是绵延地阔的，要把浦江附近的山头全部种满，至少也得上百万棵！”
周淮光是听着这些话，就已经感觉到震撼，地大物博是真的，绵延不绝，生生不息也是真的！
“上一任刺史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认认真真来摸查这些事儿，怕也是耗尽人力物力财力，还得花费不少时间，想着严查又怕打击百姓的信心，也怕官府失了面子，于是后来这砍伐制度也就暗中降低了标准，差不多是种三棵，砍两棵。只要别太过分，官府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雇主光景好，那些被雇佣是百姓光景才会好！”
周淮点点头，此时也到了浦江上游，上游水小平和，隐匿在山林之中，王倩丽又领着周淮去了源泉处。
二人来到了这风吹林间，便是阵阵涛声的酸枣木里，只是看到了细嫩的芽儿，周淮就开始口舌生津。
他道：“益州酸枣也是出了名的！”
王倩丽立刻道：“今年就让周大人尝尝这头茬的酸枣是何等滋味！”
“罢了！劳民伤财，车马劳顿！汴州也会有，只是味道差了一些！”
王倩丽也是个心眼明亮的，当即就换了一个由头，道：“今年益州上贡一事，还得请周大人多费心，益州粗鄙之地，没什么好东西，就这土生土长的东西还算是能够入眼，届时还望周大人替我们益州美言几句！”
周淮忍不住多看了王倩丽一眼，想来也是个职场高手，也不好再推脱，笑道：“举手之劳！”
“下官替益州百姓谢过周大人！”
“客气了！”周淮心情愉悦。
……二人又来到了酸枣木林的深处，才在泉口处看到了一个石碑。
碑上刻着“浦江”二字，鲜红的大字倒是与绿莹莹的树林形成了对比。
王倩丽指着石碑道：“这便是我们益州的第二个生身之母！”
周淮仔细一看，十公分大的泉眼，流出一股不绝的泉水，清澈透明，周边绿色的苔藓爬的到处都是，连同岸边的石子也是被打磨的光滑细腻。
王倩丽关切道：“大人小心，石子滑！”
“是了！”周淮本想靠近一些，仔细看看来着，可没想到这石子是真的滑，他才放上一只脚，就抓不住重心，连忙退了回来。
“这得多久的岁月才能把这些石子打磨成这样？”
周淮忍不住惊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