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以卵击石
半夜,少卿府……
周二还是按捺不住慌张心思,想着白日温禾那苛责样儿,浑身就忍不住发抖。
思来想去,他还是趁着夜色出了府邸。
而他要去的地方,则是——太师府!
一路上周二提心吊胆,身披一件黑袍子,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半张脸。
终是到了太师府,周二也是酝酿了许久的情绪才敢叩了下去。
叩叩叩……
三下,每一下都叩在了周二的心弦上,波动起骇浪般的浪花,将周二紧紧缠住,动弹不得,几欲窒息的濒死感让他浑身无力。
“你找谁!”小厮揉搓着迷糊的双眼,懒懒的调子里还多了一丝不悦。
周二这才从失神中多了一些理智。
“我找张太师!”周二立刻和颜悦色道。
“太晚了,明日再来吧!”小厮本就不满,本就不想多事。
“今日事就得今日办,明日再来可就!”周二笑眯眯的掏出一锭银子,足足十两重,递到小厮面前,笑道:“可就成明日事了!”
“是是是!”小厮的睡意全部消散一空,笑呵呵道:“今日事今日毕!贵客且先等着,我这就去给你通报一声!”
“谢过小官人!”周二笑了笑道。
小厮得了钱财,办事十分麻利,三下五除二就让张天师动了想见人的心思,当即就让小厮去请。
张天师披了一件厚袍子,内里是极为罕见的黑狐毛,可御酷寒。她虽富态了些,年纪也上来了,可这姿态仍然叫人心生敬畏。
她就坐在大堂正中,一盏热茶冒出几缕白雾,在张天师一侧萦绕。添了几分和气。
她见来者十分眼熟,只瞧了几眼,就心里暗暗腹诽道:“狐媚子!”
她冷言冷语道:“真是活久见,舒妃不居荺台之上,怎么下凡来了?”
话里话外的讽刺,让周二,也就是当年人人皆知的舒言川浑身如坠冰窖。
“张太师说笑了!”舒言川忍得这口怨气,他道:“先皇离世,那还有什么妃不妃的!”
“也是!陛下年幼,娶夫时辰尚早!”张天师手掌往外一推,示意舒言川坐。“这普天之下,哪还有什么妃不妃的,至多是个活在百姓口中的妖妃罢了!”
舒言川双拳紧攥,指节泛白,关节咔咔乱响,若不是藏在衣袖之中,自己的隐忍也只能被张天师给全然看了去。
“太师还是怨我,怨我吹了先皇的枕边风,让她做了昏君,害得天下分裂,叛贼揭竿而起,百姓颠沛流离,可这些都不是我本意,我只是……”
舒言川只能示弱,微微偏着脑袋,眼中含着泪水,眼眶一红,更加委屈巴巴。
“只是什么?”张天师忽然一拍案板,惊动了一旁的小厮,连带着双肩一抖。
“你看你!”张天师指了指舒言川怒道:“你看你这矫揉造作的样子!装什么无辜装什么委屈?”
莫说一旁的小厮,就连离得远远的舒言川也是跟着吓了一跳,本欲落下的眼泪又给憋了回去。
张天师继续道,此时是多了一份轻蔑,“莫要说你吹什么劳什子的枕边风,就算是你说你要吃什么童男童女,都与我无关,我又不会怨你!我可没这么清高,我只求……独善其身!”
!?
万人敬仰的张太师,也不管自己死后名节能不能保住,竟然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舒言川觉得这人演的太好了,竟然将自己与清贵二字关联的紧紧的,如今也是自己花了眼,识人不清。
又想到自己委曲求全的示弱,真是多此一举。说到底,他还是老了,乖乖守着他那身清冷贵气的脾性就好,可现在老成许多,谁还愿意吃他这一套。
偏偏张天师也是油盐不进,不肯吃他这一套,舒言川也是有些挂不住面子。
自己好歹是前朝宠妃,可现在落得了这般下场,心里是万万忍不下去的。
正巧,他性子也算不上纯良!
“张天师可不要忘了,你我勾结一事,就算凭你这满身功勋也招架不住温禾那狗崽子的报复吧!”舒言川一改刚才柔弱态度,直接威胁道。
这自然是掐住了张天师的命脉,气的她一下子僵硬的粘在了凳子上,嘴角微微颤抖着,气的白珠子都浑浊的看不见黑珠子。
“你在……你在威胁我?”张天师又觉着不可思议,缓缓起身,朝舒言川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
二人越发靠近,张天师老辣犀利的质疑让舒言川心头一紧,狗急了也会跳墙,更何况年老衰败的狮子,发起怒来,不是一口两口的牙印能够敷衍过的。
舒言川有些后悔了,可他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示弱。
他在强撑……
“你……觉得我会怕你吗?”张天师一步一步靠近舒言川。
“张天师……”舒言川唤了一声,自然是没沉住气,让张天师瞧出了他的慌张。
这让张天师很高兴,她忽然笑道:“你说的,我早就做好打算了!”
“太师有何高见!”舒言川听他语气有些缓和,连忙进一步了解此事。
“不瞒你说,我对温禾的松懈与信任给我埋下了巨大的隐患;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温禾早早的就开始防着我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待我发现之时,一切都晚了!”
舒言川闻言,眉头紧紧皱起,他道:“可有逆风翻盘的可能?”
“并无!”
“那……两败俱伤?”
“并无!”
“这……难道只有鱼死网破?”
“你太天真了!”张天师冷冷一笑,道:“她娘是温祁,是操控整个国家的温祁,你说温禾能比她差多少?”
“莫非……我们这是以卵击石?”舒言川气的胡须颤抖,心里也凉了半截。
“我估计……是这样!”张天师此时也坦白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太师就打算坐以待毙?”舒言川对张天师还是不敢百分百相信。
“自然不打算!舒妃不也是这样打算的吗?”张天师早早看出了舒言川的心思,嘲讽的笑了笑。
“太师还是……”舒言川闻言是被看穿的窘迫以及被明面儿上嘲讽的难堪。“叫我周二吧!”
“周二?”张天师甩甩袖子,背着手,又坐回了椅子上。
“粗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