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 章旧事
弋三娘眼尖,也没有注意到温禾的愠怒,她只看到秋城脸上刺了两个大字。
“温奴!”
黥面之刑!
除了弋三娘,此外的粟粟与小甲也是看到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粟粟与小甲不敢多言,弋三娘则是有口难言。
秋城这日后怕是连个娼妓都不如!
周遭的空气顿时阴沉下来,平日里难有喜怒的小甲,也忽然多了一番复杂的滋味。
“回府!”温禾一声令下,全部人得听。
粟粟是彻底死了心,小甲担心她,没有跟着回去,留了下来,看着粟粟与温澜领罚。
……
回去的路上,秋城瑟瑟缩缩,坐在一隅,连抬头看温禾的勇气也没有。
温禾美眸微微一眯,抓住了秋城的手,秋城显然被吓了一跳,身子一动,失了态。
温禾看在眼里,挑着眉,唇角在酝酿笑意,她拉过秋城,让他离自己近一些。
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捏住了秋城的下颌,迫使他扭头看向温禾,秋城知道她暗暗使劲折磨自己,也不敢多言。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秋城脸上的血迹,那丫鬟手稳,几十刀下来,穿透皮肤的深度,都是算好的,只是浅浅的一层,见了点血。
秋城身子绷的很紧,一举一动,连转动身子都转动的艰难。
温禾眼中笑意不减,瞧着他,似乎看到了最初的他,那个烂脸小生
“为
还疼不疼?”温禾的语调轻柔,像极了晚间的月光,似是瀑布一般倾泻下来。
暧昧之极,却让秋城无力招架,他胆寒发竖,就差把自己蜷缩起来。
见他不肯回答,温禾也不怪他。
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手,莞尔一笑,她十分满意秋城现在的样子,他只需要乖顺就好!
可温禾此举无疑给秋城上了一层枷锁,他本就在意自己的出身,怕被温禾嫌弃,以为戏子出身已经是最差一等。
……
没想到温禾还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还不如死了算了。
秋城呆呆的坐在梅苑断了点红梅树下,一坐就是一整晚,温禾好心,让粟粟把满仓带了回来。
满仓认得自己这个苦命的主子,陪着秋城也在红梅树下坐了一整晚。
自那以后,秋城再也没有说过话,昼夜颠倒,与满仓一起白昼沉睡,夜晚觅食,温禾都遂了他的意愿。
虽然觉得秋城是有了心病,也找了太医来看,但都被秋城锁在了门外,无法!温禾只好顺着他的心意。
一来二去的,温禾也就不想再管他,全部交给了温管家来料理。
温禾也再也没有来哄过他,只当是他不再重要了,完完全全的放任他。
只是一日三餐,日常所需从未缺过。
一座府邸,两个院子,两个人,自此不再相见。
那日过后的第二天,温禾就急急忙忙去看了大牢里的地道。
问了工部上上下下几代元老以及当年的工匠,都一无所知。
这地道不可能凭空出现,也不可能无人所知。
有人隐瞒,亦或者知道的人早就被萧卿卿除了!
此次陪同温禾来看密道,只有温澜一人。
年纪轻轻,元气足,伤也好得快,几日下来,早就能跑能跳了。
温澜跟着温禾,二人一人点了一盏青灯,朝这个长长的走道进去。
温禾问道:“上次太冲动了!还没引出萧闵与弋三娘有何阴谋,你就擅自动手了?”
温澜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绞尽脑汁的想粉饰一番,没等他想到什么,温禾继续说道。
“弋三娘害周家被抄一事,你也得有确凿证据才行,一来就把人弄死了,日后就算周家翻供了,谁又能作证?”
温禾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对温澜这冒失之举,还是有些失望。
温澜见了仇人,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一个劲的想着弄死她,险些让这人死的畅快淋漓了。
一想到小甲那一脚,温澜也就不恨了,还得感谢她一番才行。
二人继续朝前走去,长长的走道,除了前面几座牢笼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以外,其余的一扇都没开。
先皇残暴,连关犯人也要让他们在不知昼夜的黑暗之中消磨殆尽,那是何等的痛苦?
早先还有人能坚持,自己估摸着,过了一天就刻一刀;长久下来,犯人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时间。
一边坚信自己没错,一边怀疑着自己,再后来,一种酷刑没做,关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招了。
没人能够忍受,被世间万物抛弃,被时间隔离在外的滋味,远离五感,瞎了,盲了,哑了,总是活不活,死不死的最是折磨人心。
据说,先皇时期,光是自杀的犯人就极其之多。
尤其是舒妃走水丧命以后。
越往前走,这青灯能照亮的地方,范围就越来越小,能见到的地方实在是不多。
温澜有些瘆得慌,他道:“禾姐姐,先皇在世时,就没人记载这些大牢吗?”
“只记载了关押的犯人,和修建时的一些琐碎事!”
“那设计大牢的人呢?”温澜直言道:“他还在吗?”
“死了!”
“哦!”温澜这才安静了一些,过不了多久,又开始絮絮叨叨道:“怎么死的,设计大牢的人是谁?”
“是舒妃,宫里走水烧死的!”
“她还管这些!”温澜有些诧异。“哪个妃子像他一样,别说三千了,三万的宠爱都在他一人身上,专心看着先皇不就好了,还掺和这些作甚?明明后宫干政是最忌讳的事!”
温禾也是耐心的回答,“舒妃确实不是良善之人,先皇残暴,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多少前朝旧臣,都是他吹的枕边风,然后埋葬在此!”
“既是枕边风?”温澜忽然想到了什么,思忖道:“……禾姐姐是如何得知的?”
温禾没有回答,反而是回眸对温澜笑了笑,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笑温澜不懂事,就爱瞎问。
“你啊!”温禾嗔怒一声,明面上是怨怪,暗面上是警告。
温禾又补充道:“这里死的大臣极多,先皇也不管她死不死的,所以有些大臣的尸骨在此,家里人也不敢来讨,全部埋在这牢里了!”
温禾笑了笑,道:“所以此处阴气与怨气极重,你可要慎言!”
温澜也借青灯看清了温禾的笑意,心里一寒,他也就不再问了。
走道是真的长,一眼望不到底,黑黝黝的一片,里面不知埋了多少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