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登台唱戏(三)
裴婉婉看着温禾,嗤笑一声,道:“看来温大人,果真是舍不得,既然如此往后我们可要常走动了!”
温禾仍然保持着礼貌的笑意,实则心里早就对裴婉婉恨的咬牙切齿,她笑道:“不是舍不得他,而是舍不得二位,能让二位常来走动那才是极好。”
“好好好!”周淮又露出了痴憨的模样,嘴上说着,眼神跟着秋城走着,只知道叫好。
周淮似乎也没有听到温禾说什么,看久了,就生出了其他心思。
周淮慢慢挪着身子,目光灼灼的追随着他,她细细的打量着油彩面的秋城,问道:“这该是怎样的绝色美人?”
裴婉婉笑道:“周大人没见过秋城,若是见过了,你就知道是怎样的美人了。”
温禾敛了敛笑意,轻轻动了动嘴唇,眼下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温大人能不能让我看看这个美人?”周淮脸上热切极了,道,“就看一眼,就一眼!”
周淮望着温禾,憨厚的笑容有些讽刺,笑的温禾脸色一白。
她实在是无法,裴婉婉的落井下石,周淮的穷追不舍,她无奈道:“小甲去把秋城唤来,记得让他把妆卸了!”
小甲一惊心,还是镇定自若道:“是!”
这场惩罚,当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裴婉婉旁观全局,清楚温禾心里是何感想,自己曾经何尝不是这样,她了然一笑,这都是她意料之中。
粟粟觉得隐隐不妙,又一时找不出办法,想着去找个差不多的男子来代替,可是裴婉婉是知道秋城的,自然会露了马脚。
眼见不能多耗功夫,小甲只好去请秋城。
刚去没几步,就见着了仿佛容光焕发的秋城,他梳妆打扮一番,头戴黑檀木簪,簪尾镶嵌了一颗白玉,一黑一白,颇有脱俗之美,身着月白袍,就将出尘之姿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只是差在出身,若是放在世家公子中,也是一个难以忽略的存在。
小甲心道,难怪温禾要秋城而不要张玉成。
这二人之间是隔着山海的。
见他过来,小甲觉着奇怪,问道:“秋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去见客!”
?
“见……见什么客?”小甲心里更是震惊,他难道早就知晓。
不禁反问道:“为何要去见客,见什么客?”
秋城觉着奇,往常小甲言语最少,就粟粟话匣子永远关不上,被她多问了几句,自己到还愣住了。
“主子前些日子就已经和我说了,她让我去好好招待少卿大人!”
小甲听后神色惊疑不定,若是真的,看来也是自己多心了。
可这实为冒失之事,为何秋城仍然一副雀跃的样子,换做其他人,早就哭着喊着寻死觅活了。
这二人,真是奇了!
小甲不敢多想,她猜不透温禾心里想的什么,也看不出男人心里想的什么,一深思,就觉着那是洪水猛兽,沾染不得,沾染不得……
“既然如此!”小甲道:“秋公子先去吧,莫要误了时辰!”
“是了!”秋城颔首点头道,笑着走了。
小甲脸色苍白,默默的跳上了树梢,捎带一块白布,她心里疑惑找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心里一堵,就喜欢拿白布擦她的两把短剑。
……今夜无风,只是多了嫩芽簌簌长出来的声音,比温禾的心跳还要强一些,又吵又闹腾,惹的她心烦意乱。
偏又今夜有风,风吹过来,掀起了纱幔,纱幔如水面一般,轻轻翻滚,时不时活泼过了头,高高的飞了起来。
这一飞扬起来的纱幔,似乎也是个知心人附身了,偏给了秋城绝美的出场。
他不需要挑起纱幔,就能如鱼得水般的踏进来,他一掀衣袍,走向前来。
温和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心里越发不爽快,泛着酸涩与恨意,恨的太盛,反而将温禾自己给反噬了,她笑了笑,笑得有些疏离,有些意味深长。
她是不悦,周淮可是上了心。
她眼珠子盯着秋城,连眨眼都忘了。
裴婉婉见她这憨傻的模样,笑道:“怎么,周大人这是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周淮摇了摇头,眼神还在秋城身上流连,道:“不可不可,会吓到他的!”
这般浪荡不着调的话,令秋城蹙了蹙眉,脸色瞬间凝重又舒展开来。
想必她就是周淮——大理寺少卿!
秋城从容笑道:“这位便是周大人?”
“是了!”裴婉婉引荐道:“她就是那个大理寺少卿。”
温禾周遭气息的乱了几分,也冷了几寸,她看谁都是笑意盈盈,唯独见了秋城,她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周淮用手肘拐了拐温禾,在她耳畔说了几句悄悄话,惹的温禾莞尔一笑。
说完,温禾就转头对秋城说道:“周大人心悦你,你去陪陪她吧!”
秋城尊她的意,拔腿走去,带着风,也吹起了温禾的悔意。
他该被关起来,只有她自己能欣赏能拥有。
裴婉婉细细咀嚼着温禾的情绪,将她复杂悲怆的心情转为自己疗愈的良药。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此生最畅快的复仇,便是如此,哪有这么多的以德报怨,哪有这么感慨的不念旧恶。
生在勾栏长在勾栏,秋城也见过其他小绾去讨女子欢心,见多了,自然也就会了,只是用不用罢了。
秋城向来不屑于用这些,他自己也不希望自己出身勾栏,他宁愿自己只是一个清白的穷人家。
这样,或许温禾能高看他一眼。
秋城乖顺的坐在周淮身边,给她斟满酒,为她唱曲儿,和她讲着风月场所才能听到的戏言……
温禾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接连给自己灌了几杯酒下去。
酒是小舟渡,人是水中月。
伸手去探,探不到他的一丝偏爱与不留余地的炙热,只有疏离冷漠的背影。
温禾此时才发现,有的人终究是难以控制的;遗憾的是,温禾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挫败。
从来没有谁像秋城这般,让温禾又爱又恨,甚至一度为他自降身份。
她觉着可笑。
秋城今夜为周淮做的,自己不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