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益州
裴凌裕未从话语中思量出什么精髓来,她口中还在低低地叫喊:“婉婉,婉婉!”
是了,裴凌裕很少关心这个女儿,自从裴婉婉自立了门户,要一心从商开始,裴凌裕就再也没有关注过这个女儿了。
她心里一盘算,裴婉婉也该是婚嫁的年纪了,眼下却连一个侍郎都没有?
说到底,自己这个母亲十分不称职。
她叹了一口气,心里满满都是对她的愧疚,她从未对裴婉婉有过任何好的态度。
“裴将军?”萧卿卿探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谁料裴凌裕猛地一回神。
“你这是怎么了?”萧卿卿疑惑道。
“无事!”裴凌裕笑笑,敷衍道。
见裴凌裕不想说什么,萧卿卿就也不多问,只好先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
“益州一直都是汴州的仓廪,汴州能够触底反弹,也是得益于益州。可惜婉婉走了,不然她做为益州总商管事,这到底是为我们提供天大便利!”
裴凌裕从未想过,婉婉这个小商贾能够得到这么高的评价,能有这么大作用。
她道:“可惜婉婉也是个不懂事的!”
“不过!”萧卿卿话锋一转,语气也愉悦了许多。道:“益州既然是汴州的命脉,那么我们何不给她来个声东击西!”
?
裴凌裕心里陡然一沉。
方才对上萧卿卿的眼睛时,裴凌裕就已变得茫然,她总觉着有古怪,又找不出怪异之处。
裴凌裕试探一问,道:“这等大事还是该与大家再商量商量。”
萧卿卿笑了笑,柔声道:“是该如此,可是眼下,精锐少之又少,要兵没兵,要钱没钱,更别说带兵打仗的将军了。”
“眼下和裴将军商讨已然是代表了所有!”
裴凌裕缄默良久,似乎才听出萧卿卿的话中话来。
“王爷!”裴凌裕闭上眼睛,唤了一声,她无奈道:“要兵我没有,但我可以去给你当开路先锋,声东击西一事,若是打的好,自然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但是要钱,我也无法,王爷也知道,裴家对于王爷可谓是慷慨至极,王爷要的定然是倾囊相助,因此我们裴家都犯了贪墨之罪!但眼下,灿灿和瑶瑶都在温禾手中,这贪墨之罪落在灿灿与瑶瑶任何一人身上,那下场绝对是她们所不能承受的。”
裴凌裕无奈将话给挑明,正正对上了萧卿卿的眼神,那双眼睛像极了鹰隼,是裴凌裕所恐惧的。
萧卿卿眨了眨眼,收敛了一下寒气,只是笑了笑。
裴凌裕都能感受到了颈后一层冷汗,也是一个老辣的过来人,如今被萧卿卿揪住了命脉,只好为她所用。
想起自己半生都不得后世安宁,裴凌裕心里不苦是假。
萧卿卿当即就感慨万千,她道:“裴将军愿意为本王付出至此,本王心里也是欣慰极了。此事非同小可,也算是本王最后一次反击,若是不成,怕也是就此没有我这号人了。”
……此事并未翻篇,而是长久的留在裴凌裕心中打转,她总觉着裴灿灿一时莽撞至此,总该有些疑点。
萧闵为何只是失踪没有任何消息,唯独抓了裴灿灿一人,虽说,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裴灿灿急功近利,欲烧粮草营。
反被温贼抓住,与此同时,裴灿灿一行人伤势惨重,唯独逃出了萧闵。
唯独……
她没有任何能够觉察的时机,就已经让事情发生了。灿灿无论是上了萧卿卿的当还是如何,都逃不出温禾的掌心了。
最为可怖的是,裴瑶瑶当即就被按上了叛贼名头,被抓进了大牢。
抄家的抄家,削官的削官。
裴凌裕前半生的努力,终究是化为了灰烬。
当夜漫漫……
她梦见裴瑶瑶与裴灿灿横死沙场,年幼的小孙女在偌大战场上嚎啕大哭,小孩儿无助又惊恐趟过血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风沙席卷了整片战场,到处都是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头颅遍地,血肉横飞,她自己带着小孙女,翻遍所有的尸体,也找不到裴瑶瑶与裴灿灿。
总觉着眼前一副尸体定然是她们,可是翻开之后,又不是……
此梦太过于凶险!
被惊醒后,裴凌裕身后一片汗津津的。
她有气无力道:“若梦成真……”
后面的话,她不敢多说,连忙住了口。
此时裴凌裕才发现自己眼眶湿润,不住的流下泪来。
半生又半生,她还是没押对人。
裴凌裕忍不住笑起来,忽然沉默了片刻,年老松弛的皮肤遮住了她的戾气,她眼里仅剩的一点亮光也化成了刀光剑影。
能从温祁张太师一行人中杀出来,裴凌裕岂非泛泛之辈?
……
眼下事态明了又复杂。
萧卿卿与温禾,在某些方面上都是旗鼓相当,或许暗处实力不知,但是眼下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论武力,温禾不如萧卿卿;论处境,温禾是占了上上之风;论谋略,二人不分伯仲。
裴家现在全然成了二人博弈之间的牺牲品,莫说风烛残年的裴凌裕,就算是残了的裴瑶瑶以及一根筋的裴灿灿。
心里也是十分清楚,裴家的处境是万般不由自己做主了,上面的人都太残忍了,哪里会管她们的死活,只要有用便留着,无用便舍弃。
只是眼下,萧卿卿与温禾心里作何感想,才是最终事态走向与发展的关键。
萧卿卿不想再等了,该舍弃的舍弃,该留下的留下;左右不过一枚棋子,慈不掌兵,若要成事,怎么能这般优柔寡断。
温禾不是没有想过萧卿卿卷土重来,比较狗急了真的会什么都不顾。战事再一次发生,对于黎民百姓才是覆灭之罪。
萧闵不过是萧卿卿放进去的细作,她也知道,温禾绝对会防着,也不会然后她们多生事端。
温禾一直在萧卿卿安插细作一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来想去,萧卿卿也只敢认定,温禾是有把握的。
有把握将这些细作给一锅端。
汴州与淮州不过是对难兄难弟,一场城门兵变,就足以将其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