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狼狈
断掉的右臂,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弋三娘从未有过这般狼狈。
忽而……
温禾轻笑道:“小甲,把她这条臂膀给萧卿卿送去!”
“让她看看,她苦心栽培这些年的女将军竟然会废在我手里!”
在场的人,无不震惊,秋城本是苦疾缠身,眼下也是心头堵着一团气,上下不得;粟粟既是失望又是恐惧,拉着小鱼,二人颤巍巍的不敢喘大气。
“主子……”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秋城知道温禾的情绪一刻不得到宣泄,就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闭嘴!”温禾果真气恼,直接喝止了秋城。
粟粟不免心里一冷,若是秋城都不能让温禾息怒,那还有谁?
温禾甚至都不用回头去看秋城,她冷声道:“最后一次,秋城!我警告你!”
秋城喉咙哽咽,当即就不敢再做什么了。
停了片刻,温禾再道:“这小乞丐是怎么回事!”
秋城皱眉,心里恐慌的掌心直冒汗,他忙解释道:“他只是一个小乞丐,他……”
“没问你!”温禾喝道。
秋城讪讪的闭上了嘴。
紧接着,温禾看向粟粟怀里的小鱼,道:“叫什么!”
“……小鱼!”小鱼心已经砰砰乱跳起来,温禾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长的还行!”
温禾冷着一张脸,转身道:“粟粟,把他送进宫里给陛下玩吧!”
“是。”粟粟道。
粟粟不敢反驳,只好起身带走小鱼。
玩!?
那就必定不是当人来看待,那是玩物,是物什,是玩意。坏了,毁了……就换下一个的物什。
秋城是心疼小鱼的,但若是这样送进宫去,怕也是活不过几日。
思及此。
秋城挣扎着从稻草堆上就站起来,未等他走几步,温禾将他上下打量一个遍,眼神满是厌恶。
“主子?”秋城诧异道,那道眼神无疑刺痛了秋城的心。
秋城则扶着残缺的墙壁站着愣了许久,温禾缓步走过去,一手抚上他的额头,冷声道:“秋城,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主子……”
秋城低下了头,身体蜷缩着将自己越抱越紧,肩膀颤抖得不成样子,他害怕也后悔。
“小鱼是无辜的……”
如今温禾再看秋城,悲从中来,右手在他肩膀上沉重地拍了两下,道:“先回去吧!”
秋城轻笑不言,面如死灰。
出了破庙,进宫的进宫,押送大牢的去大牢,回尚书府的去尚书府。
温禾没有半句安抚的话给他,秋城也约莫知道了自己算是没了退路了,若是对她不贞算是一种忌讳的话。
那秋城算是触到了温禾的底线了。
“小鱼当日被人欺负,我好心救她,后来我才得知,弋三娘竟然与他在一处!”秋城道,“我是不该……来看她……都是我不好,我太任性了!”
温禾微微一笑:“你任性得还少么?”
秋城哑口无言,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噤声。
翌日!
秋城从未觉着梅苑这般冷过,她没有断自己的炭火,没有克扣自己的开销,什么都没有。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也好似狂风暴雨前的风平浪静,亦或许,她还在想法子,想一个能让秋城折磨至死的法子。
那一晚,粟粟的房间里,灯从未亮过。秋城睡不着,抱着满仓去看了她几次,房间里也不见有人。
他想出去看看,才发现外头早已经被人守住,他是进出不得。
如此一来,秋城也没了睡意,在屋檐下看了一整晚的雪。
要开春了……
这雪反倒是越来越大了……
……
在天牢里,温禾为弋三娘找了几个照顾她的人,毕竟失去了双手,做什么都不得力。
其实,弋三娘知道,更多的防止自己自杀。
她现在活着就像是死了,每一个照顾她的丫鬟,她都一一谢过,而后便缄默的望着天花板。
一看就是一天。
恍惚之间。
她就这么看了一眼天花板,她再睁开眼时,就是萧卿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面孔。
萧卿卿怒斥道:“为了男人不值得!”
弋三娘想说话,但因为肚子没多少墨水,反而说不出来,秋城给她带来的是何等的情感!
弋三娘艰涩地说:“我若是要成家,只能是秋城!”
萧卿卿听着可笑,露出讥讽之意!
她轻轻一笑,残酷道:“文昱也是她曾经爱过的人,结果呢!变成了制衡裴婉婉的一把刀;你有没有想过,秋城也是制衡你的一把刀?”
萧卿卿恨的咬牙切齿,眼睛通红。
可这也唤不回弋三娘的决心。
弋三娘道:“我再去问问,这些日子变故太多,亦或许秋城想通了。他若愿意,我就带他回来;他若不愿,我也会及时回来的。”
萧卿卿道:“庆功宴明明就是鸿门宴,她赌的就是愿者上钩。”
弋三娘就是那个愿者,短短十余载,她都是为了国为了民,可是后来,她遇到了秋城,她找回了自己。
原来她也会哭,也会羞赧,也会有怀春,有痴念;她也无数次的后悔,第一天就将秋城狠狠吓了一跳。
那日!
马蹄轻快地踏在大道上,弋三娘回望着这一顶顶帐子,一时怅然若失,既是极度的欢愉涌上心头,又是无尽的空虚淹没了自己。
她也并非冷漠无情的人,一是为了秋城;二是为了萧卿卿。左右都是她放不下的人。
她贫瘠干涸的心田,长出了碧绿的麦田,风吹麦浪间,有万千星辰入梦来。
梦里梦外,是功成名就,是凤协鸾和。
弋三娘咬了咬牙,一双凤目里盛满戾气与胸有成竹。
马鞭扬起,马蹄踏起她心里的惊涛骇浪
往事太过于生动,像是一把千万根针一般,将弋三娘刺得遍体鳞伤。热泪盈眶,滚落下,沁湿了一片沙场。
她不由得讥笑一声:“报应,真当是报应!”
她羡慕也嫉妒温禾,甚至使出了卑劣的招式,只想将他据为己有。欲念……欲念,一着不慎,便是杀身之祸。
她哈哈大笑,越笑越是凄凉,苦涩。
她又不甘心道。
“可你不一样,你不一样……”她闭上眼喃喃道。